各种迹象表明,目前苏联已经幡然醒悟,坚定了捍卫西伯利亚的决心。在西伯利亚,无论是出于自愿,还是被逼无奈,一切人力、物力都投入到与“马卡卡”(“俄国熊”给日本人起的外号,俄语是“猴子”的意思)的争斗之中,旨在解救西伯利亚。当时,日本方面企图侵吞西伯利亚。
亲眼看到苏联政府对待本国工人的场景后,我颇为震惊。当时,我的向导是位年纪轻轻的女团员,她早已加入了共产党青年团。那时,苏联工人正在将西伯利亚大铁路沿线的一节铁路改成双轨铁路,他们由一些士兵监管,这些士兵都携带着枪支,士兵是从“格别乌”调派来的。看到这种场景,我忙向我的这位向导询问说,士兵为何要监管工人呢?想要认出这些士兵,再容易不过了,因为他们的着装很特别,上半身穿着黑色皮衣,下半身穿着黑色长裤,脚上穿着一双高筒大皮靴,皮靴颇具哥萨克风格,手握一把轻机枪。相比之下,工人们的衣服破破烂烂的,不过从衣着的细微之处,依然可以看出衣服的主人之前有过光辉灿烂的岁月。尤其是那些皮帽子和上衣皮翻领,无不暗示着先前它的主人是如何的气派。只不过当时那些上衣皮翻领已经被磨得闪闪发亮,皮帽子和皮翻领上的毛也全被磨掉了。那时,在苏联来说,倘若一个人能戴起皮帽子,那么就证明他相当富裕。这种评判标准不仅适用于沙皇时期,还适用于当前苏共统治下的苏联。
在西伯利亚大铁路上,我搭乘的快车时而停下来。倘若铁路沿线附近有工人铺设双轨,我都会下车,工人们随即前来围观我。他们竞相向我要香烟,貌似知道我是一位美国人。如此一来,我在上海携带的几听香烟很快就一根不剩了。一次,我遇见了一位工人,为从我这儿得到几根香烟,他一见我,就跪着叩头拜谢。这位工人会讲的英语很有限,看其模样,貌似他之前有过些光辉灿烂的日子。见到这番情景,我将仅剩的半听香烟给了他,之后他把我抱得死死的,一副很感动的样子。火车上的旅客见到这种场景,顿时欢呼起来。
苏联国内旅行社的导游与我一道,当我询问她为何用武装士兵看守工人时,她一边耸肩,一边用英语回答道:“这些工人无一例外都是政治犯。”不过,这位导游的英语词汇相当有限。后来,我得知多数工人来自乌克兰,因为先前斯大林提出的集体农场的计划遭到全体乌克兰人的反对。后来,有人对我说:“在乌克兰的农民看来,与其将耕牛上交苏联共产党,不如将耕牛杀了,海吃海喝一顿。”如此一来,乌克兰境内爆发了一次饥荒,饥荒波及的范围相当广泛,曾一度造成人心惶惶的局面。最终,这些乌克兰农民无一例外都被判罪,被指是欺压、盘剥工人的地主和雇主。实际上,这些农民都是苏联富农,他们是新生苏维埃政权的死对头。需要说明的是,苏维埃政权具有无产阶级的性质。
中国东北境内的中东铁路支线和黑龙江境内的西伯利亚大铁路支线的交汇处有一个火车站,名为赤塔火车站。一次,我经过赤塔火车站时,看到许多货车停在那儿,货车的队伍很长,为此我专门数了数,大抵有数千辆吧。货车的种类很多,有平板车、无顶货车、闷罐车……这些货车有秩序地停靠在火车站。除种类繁多的军需用品外,平板车和无顶货车上还有大卡车、牵引机、刈禾机、打谷机。闷罐车里装的不是货物,而是人,这些人多数是男士。这些男士要么来自欧洲,要么源自苏联。他们纷纷被运输到西伯利亚,除被强迫修建防御设施外,还被逼兴建多种工程。我所见到的闷罐车的车门都是从外面反锁的,如此车厢顶部仅有一个小小的换气口,那儿满是脸孔,这些脸孔很惨白,没有一点儿光彩。“格别乌”士兵在列车外面警戒,只见他们手持轻机枪,走来走去。有人告诉我说,倘若这个列车里的犯人肯吃苦耐劳,本本分分地工作5年左右,那么他们将会被释放。不过,数以千计的犯人由于熬不过5年,早已与世长辞了,大龄的犯人尤其如此。我搭乘火车以来,在铁路沿线,我时不时地看见气息微弱的工人,或者是行将死亡的躯体。
翻阅俄国的历史,我们会发现之前由于苏联政府当局一再施压,几处苏联边境的居民部族被迫无奈迁徙。勒拿河流域是西伯利亚最富饶的地区,目前雅库特国,或者说是雅库特族,在那里聚居。在雅库特族人看来,他们是土耳其人。值得一提的是,原先雅库特族人在中央亚细亚一带居住,后来或许是由于成吉思汗或者帖木儿的因素,他们被迫全体向西伯利亚迁徙。现如今,雅库特族人口众多,有30万左右,他们把美国的印第安人当成是他们的“表兄弟”。从外貌上来说,雅库族人与美国的印第安人的确有些相似。雅库特茨克是雅库国的首府,它在一条航空线上,这条航空线连接了西伯利亚和阿拉斯加,使美国、加拿大与苏联之间的交通更加便捷。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开始时,这条航空线勾起了美国人无限的旅行欲望。在那些沿这条航空线旅行过的美国人眼里,雅库特族人颇有商业头脑。在雅库特国,除西伯利亚的出产品外,雅库特族人还垄断了大量的黄金、白银和皮货。需要指出的是,这些西伯利亚的出产品很值钱。这些雅库特族人向外国出口这些商品,赚取的钱则用作苏联的军费。在贝加尔湖邻近地区和中国东北的火车上,我之前碰见雅库特族人,他们都接受了一定的教育。对于美国人,他们表现得很友好,还时而向美国人询问一些与印第安人相关的问题。
伯力是西伯利亚的首都,在伯力以西、中国东北正前方有一块三角形的区域。正是在这个区域内,我们发现了一些迹象,它们表明在苏联当局的驱使下,成千上万的苏联犹太人被迫集体迁徙。世人将这个三角形的区域命名为拜罗·比杰汉区(拜罗和比杰汉是两条河流的名称),苏联政府当局把这些犹太人安顿在这里,并规定该地区为自治区。这些犹太人多半来自乌克兰和白俄罗斯,其中一部分人来自城市,一部分人来自乡村。与铁路沿线政治犯劳工相比,这些犹太人的生活境况要强许多。他们接受地方政府的统一领导,并在地方政府允许的范围内,享有一定的自治权。从苏联共产党机关报的总编辑那里,我得知英国曾在巴基斯坦设立了一个居留地,苏联人成立的犹太人自治区与这个居留地的情况很相像。由于一些英国人的激励,英国设立的巴基斯坦居留地一度爆发了犹太人民族主义运动,苏联当局成立犹太人自治区旨在防止类似事件的发生。值得一提的是,这种犹太人民族主义运动已经唤醒了成千上万的苏联籍犹太人。一次,我与西伯利亚犹太人自治区的秘书交流,他告诉我说:“纽约有一个犹太人协会,该协会鼓动苏联境内的犹太人发动犹太人民族主义运动,为此还向西伯利亚犹太人自治区捐赠了不少钱。”苏联当局曾编撰出版了一种册子,这种册子采用了官方英语,上面的犹太人姓名超过了12个,其中一些犹太人的家族历史悠久,堪称是俄国最古老的家族。
后来,我在火车上遇见了一位苏联将领,从他那里我得知苏联当局出于战略上的考虑,在这个三角形地区组建了犹太人自治区。这个三角形区域地理位置优越,位于伯力的西部。当时,苏联远东红军部队的总部坐落在西伯利亚东部一带,为了这支部队的供给能够得到及时的补充,苏俄当局企图把这个三角形区域改造成重要的工农业基地。此外,这个三角形区域与黑龙江接壤,因而可以迅速抵御从伪满洲国向伯力进犯的日本军队。先前,因为希特勒在欧洲大举进行了疯狂迫害犹太人的行动,所以犹太人对他大加批判;倘若日军的的确确从伪满洲国向伯力进犯,那么将会导致类似的犹太人批判事件,而且批判会波及全球。当时,由于犹太人不乐意在这个三角形区域进行集体耕种,因而苏联当局在海参崴邻近地区雇佣了一些朝鲜农民,足足有数千名。伯力的苏联政府官员曾发表了这样的言论,即自从俄国人抵达中国东北北部和贝加尔湖邻近地区数百年以来,当地诞生了不少中俄混血儿;上述苏联政府的做法无疑会促成许多朝鲜人和犹太人的婚恋,如此将催生一个新的种族,这与中国东北北部和贝加尔湖邻近地区的情况很相像。
拜罗·比杰汉犹太人自治区十分辽阔,其版图从太平洋地区一直绵延至乌拉山一带,这里聚居着各种各样的族群,堪称是全球种族的大熔炉。当时,在全球范围内,一些新区域得以最后开发,这个犹太人自治区只是其中的一个。苏联社会普遍认为,这个大熔炉里囊括了各种各样的人种,倘若一个游客从莫斯科向东旅行,当他抵达西伯利亚境内时,肯定辨别不出当地居民谁是白种人,谁是黄种人。此外,从莫斯科向南旅行的游客,当他进入高加索境内时,一定分辨不出当地人谁是白种人,谁是棕种人。在哈尔滨时,我结识了一位俄国妇女,此前她接受过良好的教育,当时她在蒙古和西伯利亚东部之间频繁地往返。从这位俄国妇女那里我获知苏联境内有18个种族混杂而居,与非白种人的数量相比,白种人的数量要多得多。如此一来,当牵涉到种族问题时,苏联当局显得非常谨慎。倘若说苏联境内的民族问题已经得以妥善处理,其实那不是一个事实,而是一种期望罢了。苏联境内,尤其是在苏联的亚洲地区,民族与民族之间的矛盾非常严重,甚至达到了彼此仇恨的地步。如今,西伯利亚各民族间的矛盾还没有完全被激化,各个民族依然处于相对和平的状态;不过,倘若冒出了一根导火线,而且被点燃,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西伯利亚的自然资源极为丰富,因此西伯利亚被称作是自然资源的聚宝盆。在自然资源的储藏量方面,西伯利亚远远超过了加拿大,即便是把美国西北部最好的几个州算上也不能与它相抗衡。例如,无论是中国东北北部,还是部分蒙古地区,农业和畜牧业发展前景都很乐观,这与坐落在美国北部的密歇根、明尼苏达和北达科他诸州的情形很相似。西伯利亚边界地区分布着一些城市,当地盛产牛油和其他畜产品,一些白俄居住在那里。在日军占领中国东北之后,这些城市成了中国沿海地区牛油及其他畜产品的供应中心。当时,白俄人供应的中国沿海城市包括大连、天津、青岛、上海等等。从乌拉山地区一直绵延至太平洋沿岸一带,大概有3000多平方英里左右的土地,其中多数土地上森林郁郁葱葱。正因为如此,当时一句俗语“人跟树争,树得永生”在西伯利亚流传甚广。这句俗语的言外之意就是西伯利亚的树多得砍不完。一位游客曾从海参崴向西行走,沿途都是森林,森林里的植被基本是桦树。俄国人懂得如何将桦树雕刻成器物,而且器物的花样很多。乌苏里江流域长满了桦树林,数不尽的原始松林和枞木林被桦树林遮挡。北美地区的森林一度郁郁葱葱,在锯木厂没有大肆采伐这片森林前,就茂密程度而言,乌苏里江的桦树林与它相当。在乌苏里江流域的一些地区,一些树木被采伐,而新植的树木还没有长大;在这些地区,尤其是河谷邻近区域,你可以看见一些土地和屋子。需要指出的是,这些土地相对平整,而且面积都比较小;屋子的修葺材料很简单,主要是木材和茅草。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屋子颇有美国西部的风情。从整体上来讲,西伯利亚的情景与密西西比河一带有些相似。不过有一点除外,那就是当火车穿越西伯利亚铁路时,火车的窗户常常会碰到一些枝叶,因为西伯利亚的森林离铁路近得很。
伯力曾经举办了一场农业展览会,当时我恰好在伯力,因而前去观光。就规模来讲,它与美国中西部一个郡的一次农业展览会差不多,只不过那个郡开办农业展览会是25年之前的事情了。在伯力农业展览会的现场,我看见了许多排的长长的桌子和货摊,货摊上搭着棚子。除农产品外,桌子和货摊上还摆放着形形色色的水果和蔬菜。不过,多数水果的个头较小,说它们是各种各样的浆果都有点儿牵强。海参崴邻近地区盛产蔓越橘,它也被列为个头较小的水果。我对展览会上几种小苹果饶有兴趣,它与美国中西部野生的山楂子很类似。由此看来,我们把这种小苹果叫做西伯利亚的山楂子也不足为怪了。不过,以上都是些琐碎的事情。需要特别注意的是,展览会中的展览品多数是“格别乌”工作人员的。据说,这是因为在斯大林的强迫下,“格别乌”的工作人员挑起了为远东红军部队补给食品的重任。
我深深地记得,大批的苏联军队驻扎在西伯利亚铁路沿线的每一个地区。当时,克鲁托夫部长不仅是苏联远东政治局的头目,还是远东共产党的主要责任人,他主办了一场茶会,以表欢迎。我应邀出席了这次茶会,会上有人劝我说,千万不可提出任何军事问题,更不能牵扯到边界地区军队的数量和配置。茶会上,与会人员尽情地吃喝,当大家喝了大量的伏特加酒后,嘴巴就不听使唤了,这场面与俄国人举办的茶会和酒会上的情形差不多。不一会儿,大家就纷纷提出倘若日本进犯西伯利亚和外蒙古一带,那么苏联将怎么样应对,这也是在场的所有人最关切的问题。外面有这样的传闻,苏联人最担心的日本人的进攻情形有两种:一种是为了割断海参崴和滨海省及苏联本土的联系,日本的海陆空军共同作战;一种是为了割断外蒙古和贝加尔湖以东的西伯利亚的联系,日本的陆空两军一齐向外蒙古进犯。日本人多次向白俄和俄国移民散布这样的言论:西伯利亚本应该由白俄或沙皇政权统治,为了帮助西伯利亚的俄国人摆脱苏共的统治,我们日本愿意奋力一搏。希米诺夫是俄国哥萨克的领导人,据说他在大连落脚,并一直受日本人的庇护。需要指出的是,大连在伪满洲国以南的地方。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军曾侵入西伯利亚,希米诺夫率部在赤塔附近地区与其展开了一场激战。如今,希米诺夫却成了叛徒。在大家看来,日本人将在西伯利亚建立傀儡政权;在日本当局的庇护下,希米诺夫将会是傀儡政权的头目。对于日本方面对远东俄国移民举措的问题,我很好奇,在会上便提出来;苏联的将领们一边笑,一边回答说:“我们相信在加伦将军的领导下,中国东北的日军一定会被远东红军驱逐出去,这一天不久将会到来。”
一次,我和伯力的一个苏联将领交谈,其间他笑着对我说:“倘若西伯利亚和中国东北边界地区的战争果真打响了,那么首先卷入战争的不是军队,而是数以千计的军犬。”起初,我并不清楚他说的话到底意味着什么,于是连忙询问他。他向我解释道:“早在数年之前,日本人陆续向俄国境内渗透,为了侦查日本人的动向,苏联驻守边疆的战士着手训练军犬。这个消息很快传到日本人那里,他们与苏联方面针锋相对,从德国买进大量的军犬,并雇用训犬师,对军犬进行专门训练。由此看来,如果日苏战争果真发生,那么首先交锋的一定是双方的军犬。”
克鲁托夫是苏联驻伯力的最高民政长官,当我就日苏间战争的可能性问题向他发问时,他回复说:“在日本军阀看来,为了遮掩他们在中国东北所犯的滔天罪行,他们有必要占据东北的领土。倘若那些日本军阀一天不放弃那种念头,那么日苏之间的战争将在所难免。”
克鲁托夫始终相信日本人当中不乏明智的人,这些人对日军撤离中国东北肯定没有任何异议,不过前提是给足日本关东军面子。在我看来,那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苏联当局认为日苏之间必有一战,因为日本关东军在中国东北一带做尽了坏事。值得一提的是,为了缓解国内的经济危机,1931年,日本发动了针对中国的九一八事变。在苏联人看来,倘若日本国内再次引发类似的经济危机,那么日军将会采取类似九一八事变的军事行动。
在伯力,现代化的建筑物只有一座,克鲁托夫的办公室便位于那里。需要特别强调的是,这个建筑物中的一个楼层全是克鲁托夫的办公室。一幅中国东北地图挂在克鲁托夫办公室的墙壁上,这幅地图面积很大。地图上有很多标记,它们用图钉钉着。这些标记代表日本人新近修筑的铁路和公路,沿着这些铁路和公路可直接抵达苏联的边界地区。不过,这些铁路和公路沿线地区人口稀少。克鲁托夫一边指指那张地图,一边叫喊道:“出于战事的考虑,苏联当局修建这些铁路和公路。你千万别错认为道路的新建是为了安宁。”
在伯力,我既没有察觉到对战事害怕的情形,也没有听到抚慰日本人的声音。我从旁人那里获悉这样一件事,即近来日本方面提出日苏边防军分别向后撤退25英里的要求,苏联方面直接回绝了。在苏联人看来,日本方面的这项要求颇具野心,因为倘若苏联边防军向后撤退25里,那么在黑龙江一带的西伯利亚大铁路将会显现出来,从而为日本军队发起攻击提供了方便。
还有一个问题是有关中东铁路的。早在许多年前,中东铁路已经建成,由于沙皇将特别关注通向海参崴的捷径问题,因而中东铁路穿越了东北北部。正因为如此,目前苏联人成天提心吊胆,担心日本人抢在他们准备就绪之前就占领这段铁路,并向苏联人突袭。后来,苏联人在宣传时使用了一定的伎俩,日本人因为很要面子,所以答应了苏联人提出的购买中东铁路的请求。即便如此,在双方买卖协议签署前,苏联人始终处于战战兢兢的状态。按照协议的规定,苏联人需要将中东铁路以5000万美元的价格转手给日本,这远远低于中东铁路的实际价值。值得一提的是,中东铁路总长度是1500英里,其中750英里原本属于中国。
中东铁路的两端经由边境地区延伸至苏联境内,加之日本人在中东铁路沿线一带驻扎,中东铁路的经济价值大大被削弱了。尽管如此,苏联当局没有表现出一点儿想将中东铁路转手的意思。当时,东北被日军占领,由此导致海参崴的商业呈现出一派衰颓的气息。许多辆油槽车停靠在海参崴的火车站,它们尽数是生锈的,长长的车厢内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东北盛产豆油,通常豆油被装到这些油槽车上,经过长距离的运输后出口到其他地方。苏联人不与中国方面协商,就企图将中东铁路转卖给日本。对于苏联当局的这种行动,中国政府反对的声音一度很强烈。不过,最终中国政府并没有制止苏联当局的行动,这与没有有效抵挡日军占领东北的情形一模一样。
当时亚洲处处隐藏着危机,由于我自认为苏联对日政策问题可能牵扯到美国,因而我对这个问题饶有兴致。据苏联一个高级官员说,苏联的远东红军驻扎在黑龙江沿线的边界地区,当地还架着各种炮舰,停着许多飞机,完全可与日军相抗衡。倘若从苏联远东地区到伪满洲国,再到日本海随便走一走,你会发现沿途的情形足以证实这位苏联高级官员的说法。如此看来,苏联人是忠诚的爱国者,他们竭尽全力保卫地苏联的每一块疆域。我从亚洲东部地区出发,前往莫斯科。就在我行将抵达目的地时,我察觉到曾经在西伯利亚官员中盛传的日苏之间必有一战的情形明显地少了许多。当时,莫斯科和柏林之间的气氛尤为紧张,因此莫斯科方面高度关注与柏林的相关事宜,如此,源自中国东北的日军的威胁显得无关紧要了。不过,莫斯科方面多次宣称:“西伯利亚的土地不容侵犯,绝不准日军踏进半步。”显然政府当局一点儿也没放松警惕。当时,莫斯科政府官员对眼下的形势再清楚不过了,他们成天暗自琢磨着这样一件事,即在西方设立防线以应对德国的同时,如何才可以缓解西伯利亚的局势。如此一来,日、德、苏之间的外交不断,这种外交情形格外有意思。为了避免出现欧洲战场打响后受到东西夹击或遇上进退维谷的情形,不仅德国,就连苏联也图谋与日本人合作。因为苏联和德国当时很有可能陷入敌对状态。
后来,就日苏在远东的关系问题我询问了一位苏联官员,他大声对我说:“为何美国人不去攻打日本?你们美国人应承担的责任远远大于我们苏联人!”从他说话的语气,可以看出他对我的问题没有多大的耐心。不过,我觉得我有必要将他说的话铭记在心里。
之后,这位苏联官员的话果然得到了证实。
在伯力时,一天我询问克鲁托夫,在他管辖的这块广阔的疆域内是否有美国人?给了我否定的回答后,克鲁托夫突然对我说,在哪里能雇用一个美国工程师呢?他补充说,苏联当局不仅甘愿为这位美国工程师报销路费,还情愿支付高水准的工资。经克鲁托夫一说,我意识到当前苏联人正在新修几个大工程。接着,我不解地问克鲁托夫:“苏联当局准备让这位美国工程师担当什么重任呢?”他一边笑,一边回答说:“不瞒你说,工程不是重中之重,我们只想向这位美国工程师请教英语。同时,他在工程方面的学识我们也可以拿来借鉴。”克鲁托夫还补充说,苏联向远东地区派遣了不少官员,这些官员不论官职高低都在进行英语的学习,不过西伯利亚居然没有一个美国人的踪影,苏联当局之所以寻求一位美国工程师,是想让西伯利亚的苏联人接触英语。
克鲁托夫有一辆全新的轿车,名为“别克”,我搭乘他的这辆轿车前往宾馆,想要整理一下行囊,而后乘火车前去莫斯科。在回宾馆的途中,我始终在琢磨这样一件事,即克鲁托夫试图雇用一位美国工程师,但条件是这位美国工程师需要懂英语,且可以教授英语。克鲁托夫的司机是俄国人,看上去中年左右的样子。轿车在行驶时,这位司机突然扭过头来,用美式英语对我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美国人吧?”他的美式英语讲得相当流利,我不禁大吃一惊。带着一脸吃惊的表情,我回复说,他猜得很对,我的确是美国人。出于好奇,我询问他在哪里学的美式英语。他对我说:“俄国革命爆发后,我移居到火奴鲁鲁,在当地一待就是10年。之后,我返回西伯利亚,我的家就在那里。”接着,他一边耸肩,一边说:“在西伯利亚,我一向不讲英语。”
有一段时间,对于大举开发西伯利亚的计划,美国方面饶有兴趣。这种事情要追溯到1867年,当年美国人从俄国那里将阿拉斯加买下。在美俄关系方面,阿拉斯加曾占据了一个重要的地位,对此我很纳闷。1867年,苏华德是美国国务卿,他从俄国那里购买阿拉斯加,当时双方商定的价格是720万美金,这就意味着1美分可以购得1英亩的土地。不过,事实上,美国方面仅以140万美金就买下了阿拉斯加。因为美国内战期间,俄国海军在美国纽约港进行军事演习,美国方面破费不少。于是,美国在实际购买阿拉斯加时,少付了580万美元,以抵消美国方面之前的花费。美国内战期间,美国南部成立了一个“邦联”,背后支持他们的是英国;在这种情况下,美国北部请求俄国帮助他们,俄国海军随之在纽约港进行军事演习。当时,英国人为夺取俄国的阿拉斯加积极筹划着,俄国人很清楚这一点,这也是俄国人以很低的价格将阿拉斯加转手给美国人的原因。
在西伯利亚时,我碰见几个苏共青年团的团员,他们都很年轻。就阿拉斯加的相关事宜,我们谈论起来,其间我意识到与他们相比,我了解的信息太少了。他们一致认为,美国方面在以低价向沙皇购买阿拉斯加时,一定采用了欺诈的手段。对于目前苏联学校的教材上是否涉及美国购买阿拉斯加的详细过程这一问题,我甚是怀疑。不过,我一直没有找到任何证据证实我的想法。
早在1860-1870年间,俄国人便着手开发西伯利亚,其间他们十分想得到美国方面的帮助。大公爵是沙皇的兄弟,他曾担任西伯利亚的总督一职,这是俄国转卖阿拉斯加时期的事情。大公爵还与美国人签署了一系列的协议,其中不仅牵涉到在西伯利亚修建铁路、公路和新修通讯设施,还涉及开采矿藏、开发森林和发展农业等内容;从太平洋沿岸绵延至乌拉山的一片区域都被囊括在内。先前,英国政府特别允许东印度公司单独管理印度、马来西亚及中国。后来,俄国政府赐予美国人独自经营西伯利亚的权利,这是继英国政府之后由政府授予的另一个最大的权利。不过,美国人虽然被赐予对西伯利亚进行开辟的特权,但是却没有什么实际的成绩,因为事后沙皇担心皇室因此威信大失。如此一来,西伯利亚直至现在还是荒芜一片。早在沙皇时期,它是一个政治犯集中营,到了现在它落到了苏维埃政权手里。
美国人一度对俄国的西伯利亚饶有兴趣。在初始阶段,美国人有过一种计划,即借助电线从陆地和海洋中将美俄两国联系起来。按照美国人的设想,电线绵延很长一段距离,起始点是美国的西雅图,依次经过阿拉斯加海岸、阿留申群岛、白令海峡、堪察加半岛后,经由西伯利亚的俄国直至欧洲。一个私人公司负责这根海底电线的设计,不过费用完全由政府承担,如此便摆脱了大西洋海底通讯公司的控制。这个私人公司对这个计划也很有兴趣,在该公司决定接手这根海底电线的设计后,不仅沿阿留申群岛勘测了这条线路,继这之后还加派一支勘测队伍前去堪察加半岛,对当地的海岸进行实地测量。不过,这些勘测人员在勘察时横穿西伯利亚到欧洲,完全变更了原本的测量线路;勘察之后,则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如此一来,横穿太平洋的海底电讯网的计划一再被搁置,虽然这个计划急需付诸实践。1898年,菲律宾被美国占领,太平洋海底电讯网随之建成。
辛克莱是美国的石油之王,1920年,他得到苏俄政府的恩赐,接手了一个石油开采项目。这个石油开采项目很有发展前景,地址位于北库页岛。不过,苏俄政府最终不仅撤销双方签订的协议,还将资金全部返还给辛克莱,因为日本方面的强烈反对。最终,在苏俄政府的授权下,北库页岛石油开采项目转手给日本海军。需要特别指出的是,自日本海军接手这个项目以来,日本海空军所需的石油基本上来自北库页岛的油井。
苏联的工业化进程在贝加尔湖一带开始起步时,正值我在西伯利亚逗留。当时,我从旁人那里得知在南满,日本人以沈阳为核心展开规模较大的工业建设;与此同时,莫斯科方面企图在西伯利亚进行比日本人规模更大的工业建设。听罢,我不由得思考这样一个问题,即倘若1870年美国人在苏俄政府的特许下接手西伯利亚的开辟项目,那么西伯利亚如今将会是何种面貌呢?西伯利亚盛产木材,这种木材很适合作纸浆的材料。在印刷机时代,西伯利亚的木材产量足可以满足全球印刷业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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