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终无法忘记我和沙希亚第二次相见时的情景。
那是在2012年8月11日的下午,天气晴。
大马士革市中心的国家博物馆游客寥寥,博物馆外庭院里栖息的小鸟叽喳着吟唱。当我再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又意外地碰到了沙希亚。他跟我抱怨着萧条的旅游业,不断恶化的生活状况,还有对孩子夜晚无法入睡的心疼:“虽然我们并不害怕每晚的爆炸声和交火声,但是我们不想让孩子的未来毁在战火手里。”
话音未落,一声惊天巨响在市中心瞬间扩散开来,庭院露天展台上的古代雕塑应声震颤,几十只小鸟如中电般四散高飞,沙希亚一惊,立刻一把拽住我,拉向不远处的售票小屋,一把按下我的头趴在地上。
正在此时,近似狂暴的扫射声从博物馆外传来,分不清交火的方向,只有子弹划破风声的凛冽让人如濒死般战栗。一时间,我的大脑空白,只能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僵在那里,感到子弹从头顶上飞过。破旧低矮的售票间一瞬间挤进五六个路过的市民,大家无一例外地趴在地上,期待1米高的木质售票台能够挡住一线之隔的扫射。
一位蒙着黑纱的妇女压低着颤抖的声音啜泣着,喊着真主的名字,一位中年男子疯狂地不住询问:“会不会轰炸?会不会轰炸?”售票员则不顾众人的阻拦,抬头张望外面情况。
过了几分种,大约是下午2点半,扫射声渐渐停了下来。售票员赶快招呼游客和十几名在交火当口躲进博物馆的路人匍匐爬到庭院对面的博物馆办公楼躲避。楼里一些被爆炸惊呆的工作人员六神无主地询问外面的情况。
在楼里躲了一小会儿后,沙希亚说了句:“是不是停了?”仿佛要印证他的话一般,激烈的扫射声霎时再次响起,耳边嗡嗡一片,大家立刻噤声,仿佛一切都静止不动,只有一张子弹织成的看不见的巨网紧紧捆住城市的天空,扼住空气的喉咙。
这次的交火较为短暂,在售票员确认外面暂时无虞之后,我跟着二十多名过路人从办公楼走出,所有人面面相觑,每个人脸上无一例外地读出惊惧的表情。
又过了几分钟,售票员再次确认无虞之后,打开了不知何时反锁上的博物馆大门,人们推搡着四散奔逃。
一位名叫鲁埃伊的路人告诉我,当时他正在博物馆前的古瓦特里大街上走着,突然大街一侧的维多利亚大桥方向爆出巨响,几辆军车夹杂在混乱的车流中。
另一名老者严肃地说,市中心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么骇人的爆炸,但感谢真主,希望人们无恙。
爆炸结束后,我试图朝爆炸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旁边建筑掉下的玻璃碎片和土块散落一地,从爆炸方向跑来的市民们一边跑一边劝我回头走。一位学生模样的女孩说:“交火说不定还没有停止呢!”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博物馆斜对面的街头花园里,平时“埋伏”的内政部便衣们不知从哪抄起了枪,聚在一起严阵以待。
来到距博物馆约100米的维多利亚大桥边的爆炸现场看到,现场已经被彻底清理,周边主要路段在事发后为时一个小时的清剿行动中被封锁,只有被炸掉的路基仍未修复,众多持枪士兵在现场待命。
天色转阴,仿佛凝聚了紧张的烟云。市中心街道上不多的来往车辆看似恢复正常,只有往一个方向奔跑的路人让人担心下一幕“惊魂”何时上演。
动荡之中,乱世之外。
离开,因为对明天仍有期待。
留下,因为对过去满怀不舍。
如果每一个人都各自过着各自曲折但安稳的生活,如此,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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