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惊魂”那一幕上演几天之后,沙希亚跟我说他一家人终于决定前往阿塞拜疆避难,我们说好在博物馆见面,权当给他送行。
临别的时候,沙希亚跟我说,接二连三的惨剧已经让他不能再用全家的安全做赌注。除了一起经历过的那次“博物馆惊魂”,他前几天又听说,博物馆庭院里的一名花匠被无辜杀害。“人们看他好几天也不来上班,不大对劲,就四处打听,才知道他已经死在了反对派的枪口下。”
就在这两件事发生前,沙希亚仍然没有决定是否抛下生活了这么多年的这片土地,但是频繁的变故终于扯断了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比起失去生命的重量,我已经无法承受更多了。”
我们最后一次逛了逛博物馆的庭院,拍下了一片绿地和一片花海。等到经年之后,异国他乡,记忆渐渐模糊,看一看照片,可以回想起这锥心的乱世,慰藉这乱世中的乡愁。
一年多之后,当我再次来到叙利亚,沙希亚的名字又浮现在我的眼前。我找到他的电话号码,然后带着一点激动和希冀,按下通话键之后,是一个操着阿拉伯语的冰冷声音告知:电话关机。而我仍不忍心,没有挂断,忙音便随之而来。
我又来到博物馆。
展馆闭馆了,门口聊天的门卫不见了,只有当年躲避交火时那个往外探头的售票员还在。我尝试着跟他打听沙希亚这个人,然而意料之中,一无所获。动荡之后,辞职、逃难、举家出国的人实在是太多,留下的,出走的,每个人都自顾不暇,没有人记得清楚别人的颠沛流离。
尔后我又试了很多次,终于确认,他们一家应该已经在阿塞拜疆定居下来。
他们应该生活得很好。
动荡之中,乱世之外。
离开,因为对明天仍有期待。
留下,因为对过去满怀不舍。
如果每一个人都各自过着各自曲折但安稳的生活,如此,足矣。
西窗下,风摇翠竹,疑是故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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