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亚臣将军殉国记

汪亚臣将军殉国记 /李志新

九一八事变后，东北三省沦陷。汪亚臣举旗抗日，把一支“反满抗日救国义勇军”发展成为我党领导的东北抗日联军第十军。在长达十年的抗日斗争中，他率队开辟了五常、舒兰东南山区的抗日游击区，活动在东起宁安，西至第二松花江，南起吉林省蛟河，北至绥滨线以北方圆四千五百平方公里的广大山区和平原。汪亚臣率领抗联十军不断袭击日伪军把守的重镇，与敌进行大小战斗上百次之多。

1940年秋，仅剩八十多人的抗联第十军，依然以五常县九十五顶山为根据地，坚持抗日游击战争。汪亚臣为了打击敌人，鼓舞士气，决定袭击拉滨铁路线上敌军重镇——山河屯。

9月11日晚十点钟，抗联十军部队在汪亚臣带领下开始兵分四路向敌人进攻。一路，切断了敌人电话线；二路，控制了东站；三路，以一个机枪班控制了山河屯东南制高点；第四路，是汪亚臣率领主力，从东南迅猛地突进了山河屯城内。城里城外顿时杀声四起，枪声大作。敌人的电话不通了，电灯不亮了，在黑暗的夜色里慌作一团。日军三十八联队的营房门早被抗联战士的机枪封住，日军龟缩在室内向外胡乱放枪。伪警察署长猫在厕所里不敢出来，开服装店的日本人进行顽抗，被当场击毙。抗日军民仅激战30分钟，就攻克了山河屯。

这一仗缴获了日本人的大批服装、粮食、各种物资及金银首饰，价值6万多元；现款3000多元，并击毙日军3人。

汪亚臣袭击山河屯后，引起了日伪当局极大恐慌，从各地调来大批军警、特务“围剿”抗日军民。同时，在各地街头贴出“告示”，悬赏5000元缉拿“共匪首”汪亚臣。伪滨江省、吉林省警务厅分别组成“特务搜查班”，到五常县、舒兰县东南部抗日游击区逐屯逐户进行搜捕，使抗联十军处于极度艰难境地。

冬天来了，大雪封山。为了防止敌人“追剿”，汪亚臣率领队伍离开九十五顶子山区，向南转移到人迹罕至的大锅盔密营，进行学习整休，待到春暖花开时再出山挥戈杀敌。

农历腊月十九日天刚亮，炊事员老郝刚刚做好饭，就听到外面有人踩雪的声音。“不好，敌人偷袭！”老郝心里说，立即鸣枪报警。敌人举枪击中了老郝。汪亚臣惊醒后，摸起枪大声喊：

“敌人偷袭，突围！”

敌人猛烈向屋内射击，并用机枪将房门口封住。汪亚臣用力一脚踹开墙上留的应急枪眼，一枪击中敌人的机枪手。战士们随即掩护军长、副军长迅速突破敌人的包围，向密林中撤去。

战斗持续了一个小时，前来偷袭的敌人带着几分遗憾悻悻地撤走了。小山村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汪亚臣一面收拢队伍，一面派侦察员出去侦察，了解前来偷袭的敌人的情况。

傍晚，侦察员回来汇报了前来偷袭的是沈家营森林警察中队长刘福堂带领的一百多个警察狗子，现已回到了沈家营。

汪亚臣听了报告后，心里又沉重又愤怒，过了好一会才说：

“同我们打了多年交道的刘二哥，过去一直为我们办事，现在也背信弃义变节了，时局严重啊!”他说着不由自主地把枪攥紧，双眼像在喷火，“我早晚找他算账！”

汪亚臣带领大家钻出密林，回到了营房。冻了一天的战士又饥又渴，看见锅里的马肉、大子粥原样没动，当时什么也没想，摸起碗盛饭就吃起来。汪亚臣端起碗要盛饭时，忽然感到情形不对，忙喊：

“不要吃了，敌人有可能在饭里投毒药了！”

大部分战士听后都把碗搁下，几个还想吃的战士也让汪军长把碗抢下来。不大一会儿，果然有许多人恶心、昏迷、浑身瘫软，严重的甚至昏睡过去。汪亚臣和副军长张忠喜知道情况严重，马上命令大家转移。但尽管喊着，拖着，已经有许多人不能自制，躺下就起不来了。在这种情况下，汪亚臣只好停止转移，增加岗哨，再坚持一宿。

当晚后半夜，刘福堂又带领伪森林警察来偷袭。昏睡中的抗联战士许多人没等醒来就惨遭敌人杀害，只有39人在汪亚臣的率领下冲出敌人包围。刘福堂放火焚烧了十军赖以生存的大锅盔密营。

为了十军的生存，汪亚臣只好率领39名患难与共的抗联战士，向西北方向有村落的地方转移。寒冬腊月数九天，冷得“鬼呲牙”。抗联战士身无棉衣，腹中无食，宿营无栖身之地，顶着打旋儿呼啸作响的烟泡大雪，艰难地跋涉着。两天后才走出深山，来到九十五顶子附近的寒葱河东宿营。

东山屯的群众得知情况后，20来人自愿组织起来，每人扛着米袋子穿越30多里路，给处在生死关头的抗联十军送去了给养。为了感谢抗日民众，汪亚臣军长用亲手射杀的野猪肉进行款待。送走了乡亲们之后，汪军长连夜率队转移到石头尖子。

1941年1月28日(即农历正月初二)，傍晚，沙河子日军三十八联队20多名鬼子兵在尾田率领下赶到寒葱河屯，接着又调来自卫团100多人，分三路向20多里路外的石头尖子抗联驻地偷袭。

1月29日天刚蒙蒙亮，抗联十军战士在临时用蒿草披盖的挡风棚子里蜷缩着身子坐不住、站不住，跺着脚瑟瑟发抖。

汪亚臣看看实在不行了，只得同意大家拢火，烤一烤冻僵的身子。

偷袭的日伪军，对着火堆缩小了包围圈。十军岗哨发现敌人后立即鸣枪报警。这时敌人疯狂地向抗联十军射击。汪亚臣临危不惧，沉着果断地指挥，让副军长张忠喜带领20多个战士抢占东面制高点。当张忠喜率领队伍冲到东面漫坡时，遭到东面包围上来的敌人成排的阻击，除孙林、金德盛几个人冲出包围外，张忠喜副军长和其余战士全部壮烈牺牲。

汪亚臣听到东面我方的枪声逐渐稀疏，知道情况危急，提起机关枪带着身边仅剩的警卫员前去支援。当他冲到漫坡时，警卫员中弹牺牲，自己左臂也中弹。但他仍然端着机枪向敌人扫射。突然一颗子弹打中他腹部，鲜血顿时涌出，当即跌倒在地。他怒目圆睁，忍着剧痛，咬紧牙关用双手划着，用身体滚动着滑下漫坡。

敌人为了“请功”，将生命垂危的汪亚臣抬走。途中，汪亚臣将军那鲜红鲜红的热血涓涓滴滴浸洒在洁白洁白的雪原上。备受人民赞颂爱戴的抗日英雄汪亚臣将军壮烈牺牲了，可他那双仇恨的眼睛依然圆睁着……日军残暴地将其遗体立在五常县最繁华的十字街口的电线杆柱前暴尸“示众”后，割下他的头颅。

1955年4月5日哈尔滨市各界人民召开隆重公祭大会，将汪亚臣将军的遗首安放在哈尔滨市烈士陵园。1987年五常县人民在青松常绿的杏花山上修建了抗日英雄汪亚臣将军纪念馆，并由陈雷同志写了碑文。每逢清明节一队队工人、农民、学生、机关干部举着鲜花、红旗前来凭吊汪亚臣将军英灵。

（选自《黑龙江抗日烽火》）

延伸

抗联工作的致命缺陷

东北抗日联军能够统一番号，它的大背景是共产国际于1935年7月召开第七次代表大会，提出建立反法西斯统一战线，而在农民占主体的中国土地上，不施行土地革命，不满足农民最迫切的土地要求，就不能建立起根据地，这样东北抗日联军在战斗中间难以得到地方抗日政权和群众的支援。20世纪80年代，抗日联军第四军军长李延禄和其他一些当时还健在的抗联前辈认为，没有实行有效的发动群众的政策是抗联工作最致命的缺陷。1938年以后，日本关东军连同伪满伪蒙古军对东北抗日联军进行大“讨伐”，并广泛采取了隔绝部队和群众联系的政策，东北抗日联军过去没有建立巩固根据地的弱点完全暴露出来，非党武装大都经不起严峻考验纷纷瓦解，党领导的部队在一年多的时间内也损失大部，至1941年以后抗联的主力千余人撤到苏联境内整训，不过仍有一些小分队在东北坚持游击活动和侦查活动。1945年苏联出兵东北在苏联境内的抗联武装也随同进行反攻，赢得了抗日战争的最终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