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祭扫史量才墓

史量才已经125岁了，理应有个祭奠形式，以慰英灵。为了不与清明扫墓大军争占交通，我们选择了节后第一天赴杭州天马山为史公祭扫墓祭奠。我们这一行人由上海静安区文史馆、苏州大学、浙江理工大学代表10余人组成。与以往多次举行史量才纪念活动一样，4月6日，天也阴沉沉，飘洒着淅淅沥沥的雨，不过总不会妨碍活动。果然，我们车过海宁后雨便停歇了。我想，这么多次巧合，一定是史公在天之灵感动的泪滴。

约10点半时，我们车抵达浙江理工大学，理工大的校刊主编张老师早已迎候在校大门口了，苏大的代表已先我们一步到达。校宣传部胡部长见我们来了，便快步上前迎接。在宽大畅亮的接待室内胡部长热情介绍了该校沿革史；这是1897年由杭州太守林启创办的最早的新式学堂，校名“杭州蚕学馆”，史量才是该校第三届毕业生。因创办10年取得辉煌成绩获御批，1908年改为“浙江高等蚕桑学堂”，1913年易名为浙江蚕业学校，1958年改为“浙江纺织专科学校”，1964年改为“浙江丝绸工学院”，1999年改为“浙江工程学院”，2004年改为“浙江理工大学”。正谈着，校党委副书记刚结束了前一会议就赶到接待室，马书记说他们这百年老校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培养了许多出类拔萃人才，尤其如史量才、朱新予、郑辟疆等为最出色。学校采用学长们黄钟大吕般品牌，强化一届届学子们的思想素质教育，唤起学子们的历史感，传承民族文化最优秀的思想晶核。从而，给学生稚嫩的双肩和脊梁添加钙质，以利于日后薪火相传。为此，2004年为纪念史量才遇难70周年，学校特请了浙江省最负盛名的雕塑家给史量才塑造一尊全身铜像，将铜像安放在校体育场与教学大楼间人流量最大的过道上，让他活在学弟学妹中间。胡部长说了我们此行除了扫墓，就是要来瞻仰铜像。马书记欣然带领我们前往观看。高大坚毅的史公铜像傲然屹立在大理石基座上，灼灼有神的目光仿佛凝视着这崭新的母校和充满青春活力、前程无量的学弟学妹，又仿佛眺望着校外更远的祖国河山，他期待着有更多的品学兼优的学子满载着知识学问，毕业后献身祖国人民的伟大事业。座基后面镌刻着简约而公允的评语：杰出的新闻事业家、著名的社会活动家、爱国的民主主义斗士。马书记指着铜像左边一块巨大的天然岩石上镌刻着的鲜红的史公“三格”名言说，用史量才和这“三格”名言教育学生，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苏州大学的金老师说用这些做素质教育确实不错，他们学校是由各小型学校合并起来的，其中有史量才创办的“上海女子蚕桑学校”，要把这儿行之有效的好经验向校方汇报。为此行留作纪念，我们拍了好多与铜像的合影。我将带来的一些资料相赠，其中有一张得来不易的“重磅”照片，是史公与蒋介石等人的合影。蒋为拉拢他，让他站在前排七人最中央，而自己却站在史右边以示自己礼贤下士，也为突出自己对史特别重视。

出于东道主的热情，胡部长特为我们准备了三份扫墓鲜花，联系并落实好去墓地的带路车子人员和上山向导，并邀请我们在土香园大酒店共进午餐。

下午2时半后，我们到了墓地，只见一切如故，尽管70年的风霜雷电的摧残，似乎设法撼动它的面貌，这就像反动当局软硬兼施，傲骨铮铮的他至死不变。同来的代表首次见到史公安息地，无不为其幽静庄严、气势恢宏的墓区感到欣慰。我们将带来的两只大花篮和浙理工大三大束鲜花祭放在墓碑前，一字排开。我们站在墓前告慰英灵：前来为他祭扫的成员，然后向他深深鞠了三躬。之后，大家才细细察看整个墓区，发现此墓分上下三层，第一层是干枯了的月牙池，如半只大括弧包住墓区，靠墓室正中央种植三棵参天松柏；第二层：栏杆内的平台左右两边分别种着盘槐；最高层便是墓室，六只挑起跷角墓室前紧靠着是一块刻着双龙头戏珠高大墓碑，碑上仅仅刻着“史君量才之墓”六个大字，字由书法大家、江苏省省长陈陶遗所写，落款没有立碑人、没有时间，源于避死后遭劫。整个墓区用进口花岗岩铺就，显出浙省一级文物的气派。

这次赴杭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到“秋水山庄”去寻访，网上有为恢复史公70年前生活场景而重新修建“秋水山庄”的消息。专门负责搜集山庄史料的王经理说他来了一个月，搜集不到什么史料仅有几张西博会的照片，还不能确定山庄建造的具体年月。我将一张沈秋水在史公遗体前弹琴的千古绝唱照片赠送给他们作镇庄之宝，这真所谓踏破铁鞋无觉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们显然很高兴，告诉我们说前几天来了史公两个孙女，说她发达了，要买下山庄由她来改建装修。据我20年为史公竖碑立传经历，推测这是子虚乌有的冒充，史公独子史咏赓婚姻悲剧无子嗣，这也使史公身后萧条、凄凉。不过，如今有人成了大款巨富，觉得光有钱还是不够的，必须借用史公英名来抬高身价，使自己扬名天下，不也是认识上提高了一步吗？当我们正准备打道回沪时，徐助理陪同新任不久的徐总经理来了，他热情地招呼我们坐下，与我们交谈，说为了配合北山路历史名街，将“秋水山庄”恢复改造一番，目前预算已达到300万元，报省里批复。作为国家级评审出的烹饪大师徐总邀请我们共进晚餐。餐桌上倒没多谈那精制的美味佳肴。谈论主题围绕史公及其次妻沈秋水与山庄的布局。静安文史馆杨馆长是很有创意的，他设想应购一把旧古琴，琴台前置一香炉，另摆一局未下完的棋，营造一种琴棋书画氛围，他提议在着手之前不妨去上海看看史公馆、申报大楼和泗泾的故居。话逢知己千杯少，直谈到入夜方宴散人归。

走出山庄便是灯光湖光相辉映的西湖，夜晚的西湖好似一首朦胧诗，一位如梦如幻的俏佳人，一个浓妆淡抹总相宜的美西子。不由得想起1989年教师节旅游赴杭到岳坟，路经“西子楼”我竟认定这就是“秋水山庄”，于是下车前去询问，果然不错，蒙门卫二位女师傅引领我观看了山庄内外环境。

在悠悠晃晃的车内，我感慨良多。史量才就学杭州，魂归西湖，让独生子从上海圣约翰大学转学到之江大学，修筑别墅长来长往，视杭州如故乡，他对杭州有割舍不下的感情。浙江人民也对他一如既往地充满了敬意与爱戴。就拿他被害破案来说，浙江省长鲁涤平抱着非缉拿到凶犯不罢休的决心，查案查出了要害，不幸与其如夫人双双被害，成了史量才的陪葬。1995年，海宁人民重建了1935年为史量才建造的纪念碑、亭，连同1996年与上海新闻学会联合树的一块新碑，组成了一小区。2000年在此，首次举行了新闻界纪念史量才诞辰120周年凭吊活动。浙省记协主席江平早早来到小区，迎候上海来的同行。听马书记说塑史量才铜像与江平的策划、指导是分不开的。又想起1990年我带着两个弟弟来杭寻墓，在杭州市园林文物局碰见浙省文化厅长毛昭晰，他愤愤不平地说：“怎么竟把史先生墓列为杭州市级文物呢？史先生墓无论如何应该列入省级！我当时出访伦敦，回来知道了，我顿足捶胸。”1997年终于列为省级文物了。这是多么可贵的感情啊！这是对民族精魂无比敬重的崇高感情。巧的是秋水山庄的改建也由毛昭晰亲自策划、指导。联想到上海在位的有关“公仆”，这种感情就显得淡薄了，即使前辈提倡议，发呼吁，也置若罔闻。

（2005年4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