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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员”前后

时间:2022-01-2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1945年8月日本投降后,各大学从抗战内地回到华北、东南沿海沦陷区的一次大搬家,那时称为“复员”。1937年上海沦陷后,1940年在重庆小龙坎,后在九龙坡成立了交通大学。日本投降的消息,1945年8月15日晚传到重庆九龙坡交通大学。1945年9月间,交大就积极争取“复员”东返了。好在交通大学在交通部门校友比较多,又热心,特别是造船系和船运公司更有联系,所以在10月间造船系师生就首先乘船东下了。这是交通大学“复员”的第一批。

杨彭基

1945年8月日本投降后,各大学从抗战内地(四川、云南、贵州一带)回到华北、东南沿海沦陷区的一次大搬家,那时称为“复员”。1937年上海沦陷后,1940年在重庆小龙坎,后在九龙坡成立了交通大学。抗日战争胜利,交通大学自然要“复员”上海了。

日本投降的消息,1945年8月15日晚传到重庆九龙坡交通大学。校内奔走相告,爆竹齐鸣,大家热泪盈眶,快乐得跳了起来。是啊!怎能不这样激动?日本侵略者入侵中国,大批中国人,特别是青年人,不甘心于侵略者的奴役,告别父母亲友,跋涉千山万水,投奔内地。抗战八年,历尽辛苦,到云贵边陲地区,住茅屋竹棚,遭受日寇狂轰滥炸。日寇宣告投降,八年抗战终于胜利,家人终可团聚,怎能不令人兴奋?

1945年9月间,交大就积极争取“复员”东返了。校长和总务长不断从九龙坡进城到重庆联系。好在交通大学在交通部门校友比较多,又热心,特别是造船系和船运公司更有联系,所以在10月间造船系师生就首先乘船东下了。其他系的四年级同学也沾了光,挤了上去,同船而下。这是交通大学“复员”的第一批。航空和电机系的教师从10月份开始就作好启程的准备,天天盼望着进城交涉的总务长带回好消息。但是在内地的各机关、学校大家都想早日东下,交涉不容易啊,一直到11月下旬,才算上船离开了九龙坡。这一批同行的有曹鹤荪、王达时、季文美、许玉赞、马明德、陈湖、张钟俊、祝百英、张有龄、周修齐和我等十几家,以及钟伟成夫人和交大全体三年级同学共200余人。乘的是一艘自己不能开动的小兵船“法库号”,由一艘小火轮并肩捆在一起拖着走,这就是东下的第二批。

“法库号”很小,只有一间不大的客舱,哪能容纳200余人?所以只有妇女和小孩住在舱内,而教授、学生全都只能睡在甲板上。就是在舱内,也住不下全部妇女和小孩,所以在临上船时,把课堂中的简易双人课桌搬到船上,排列在客舱中,形成“双层卧铺”,下层的睡在课桌下的地板上,上层的睡在课桌桌面上,并且规定:有小孩的睡“下铺”。睡在“下铺”的,坐不能抬头,暗然无光,爬出爬进,实在艰难;睡在“上铺”的,爬上爬下,也很辛苦。由于住得挤、空气不流通,路上有的小孩患了麻疹,更使得做母亲的惶恐不安。好在我们交大的同事、家属能同舟共济,相互帮助,甘苦共尝,才克服了重重困难,未发生不幸事件。我的妻子陈琴英那时就带了三个小孩,一个4岁,一个2岁,还有一个才几个月,哪能照顾得过来,亏得钟师母(钟伟成夫人)帮着照料,才渡过难关。

小火轮很小,拖着比它大的“法库号”走,很难灵活驾驭。走平直的航道还可以,可是要通过三峡,真叫人担心。那时的三峡,可不比现在,暗礁多、险滩多,弯多水急,艰险得很。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只好把命运安危都寄托在把舵的身上了。听说那把舵的还好,是一位有经验的老把式,不过在驶过三峡时还要吸足鸦片,全副精神,全力以赴,才能免于出事。我们在提心吊胆中驶过了三峡,算是幸运的。后来回到上海后,得知在我们后面,有的船是真翻了。沿途不光是三峡地势险,船上的人还几次告诫我们前方不安宁,要注意隐蔽,留心枪弹。好在我们并没有受到袭击,只是夜间曾隐约听到两岸枪声。

也因为小火轮太小,马力不大,所以拖着“法库号”走,显得很费劲,走得很慢。在长江上游,地势稍陡,还有些顺流而下之势。但是一出三峡,到了沙市,地势平坦,小火轮就更拖不动了,犹似牛车一般地爬行,真是急煞人。好容易到了武汉,经过交涉,换了一艘日本投降的小兵船来拖,稍为快些,但也快不了多少。拖拖拉拉,总算拖到了南京。据说从南京拖到上海,还要拖三天。有不少人,其中也包括我,归心似箭,实在忍不住了,就登岸换火车回到了上海,那是12月23日。从九龙坡到上海,走了30多天。

我们初到上海时,亲戚朋友是有些另眼相待的,说我们是从重庆回来的“重庆人”,想必比原来住在沦陷区的人有办法。我们在回来后的头一两个月,确实略有些优越性,因为我们的工资和“复员”费拿的是法币(即内地国民党政府发行的钱币),而法币一元可换储备券(即南京汪精卫伪政权发行的货币)100多元,所以手头显得宽裕些。但是好景不长,大概只过了三个月,这种优越性就丧失了。实际上有些“重庆人”是有办法的,这就是当时政府的某些达官显贵,接收大员。他们到上海接收机关企业是名,接收“五子”是实,即房子、条子、车子、票子、女子(指女人)。而绝大多数抗战回来的广大公教人员,其中自然也包括交大的教职员工,仍然靠着微薄的工资过活,甚至于还要兼些课或兼些职以弥补家用。原来希望在抗日战争胜利后过些和平安定生活的愿望,也逐渐成为泡影。但是交大在新的历史阶段中,又在上海起了推动历史前进的作用。

【注释】

[1]原载:《交大校友》,西安交通大学出版社,1989年6月,第72—7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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