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抗日战争进入第三个年头的1939年初冬来临之际,正在河北阜平县城参加中共中央北方局组织工作会议和庆祝晋察冀军区成立两周年大会的第一军分区司令员杨成武,接到分区司令部的敌情报告:驻张家口的伪“蒙疆驻屯军”司令兼日军独立混成第2旅团旅团长阿部规秀中将,派过村宪吉大佐率日军1个大队及伪军1000余人,已进驻涞源城,向一分区进行扫荡。杨成武立即向晋察冀军区司令员聂荣臻做了汇报。聂司令员把马灯拧亮,一边听着杨的汇报,一边注视着桌上的地图,问:“情报可靠吗?”杨成武答:“五回岭情报站送出的情报一向都是比较及时准确的。”接着杨成武请求道:“司令员,让我们打一仗吧!”聂荣臻说:“我同意,会议你不要参加了,立即赶回分区组织指挥这次战斗。”当时在场的第120师师长贺龙、政训处主任关向应和彭真同志也表示十分赞同。
11月1日凌晨,杨成武离开阜平返回一分区司令部驻地管头村,途中特意绕道经银坊镇、雁宿崖、三岔口、白石口、插箭岭、黄土岭等地,他一面仔细察看地形地貌,一面思考作战方案。从白石口至雁宿崖一段路,是一个约40米宽的干河滩,两边是陡峭的山岭,如伏兵两侧,并以一部兵力诱敌至此,再用火力封锁住白石口,断敌退路,那敌人就插翅难逃,只能葬身于乱石之中……作战部署在他的脑海中形成了。到管头村后,他立即将作战命令电话通知各团。各部接到命令后,于11月2日迅速到达指定位置,按预定部署展开。
11月3日凌晨,日军过村宪吉大佐和一个炮兵大佐带领两个步兵中队、一个炮兵中队和一个机枪中队共1000余人,悄悄地开出涞源县城,沿着崎岖的山间小路,分东路、西路、西南路3路向一分区进行扫荡。东路是敌主要一路,由过村大佐亲自率领向银坊一带进攻。一分区以小部队牵制和截击西路、西南路两路日军,集中3个团的兵力埋伏于雁宿崖,准备歼灭东路日军之主力。上午7时许,八路军同3路进攻之日军先后接火,东路日军在第3支队诱击下走进伏击圈内。
八路军部署在山上的上百挺轻重机枪,交织成密集的火网,一下子把日军压在崖下的河套里。日军拼死抵抗,终于抵不住八路军居高临下的射击,伤亡惨重。但日军残部仍负隅顽抗,企图等待另外两路的驰援。与此同时,另两路日军在八路军的牵制、堵击下也都寸步难进。下午4时许,八路军向被包围在雁宿崖之日军发动总攻,数千名八路军战士勇猛地冲下山去,与日军展开搏斗。刺刀在落日余晖中熠熠闪光,日军在震怒的喊杀声中纷纷倒下。经过激烈拼杀,歼灭大佐以下日伪军500余名,生俘日军13名。另外两路日军见势不妙,便仓惶溃退,迅速缩回涞源县城。
日军旅团长阿部规秀中将,是日本帝国陆军大学的高材生,被称为擅长运用新战术的“山地战专家”,在日本军界有“名将之花”之誉。当他得知过村大佐等500余人被歼灭的消息后,气得暴跳如雷。他不住地擂着桌子,瞪着一双恐怖而又布满血丝的眼睛,咬牙切齿地狂叫:“八路八路,狡猾狡猾的!”为挽回皇军“至高无上的体面”,巩固其察南占领区,阿部规秀于11月4日亲自出马,倾张家口兵力1500余人,出动数十辆卡车急驰涞源县,疯狂地向八路军进行报复性的“扫荡”,企图一口吃掉八路军主力,然后扑向银坊,再西取走马驿或东进黄土岭、寨头一带,实施“三光”政策。
当时,打入敌军内部的我地下工作者冀城同志,立即将日寇出动的兵力、进攻路线画成草图,连夜辗转送到了杨成武司令员手里。杨司令员马上将这一情报迅速电告了聂荣臻。
聂荣臻决定利用有利地形,集中兵力再次打击敌人。他命令杨成武调遣少量兵力把日军引到银坊镇;并命令第1、第2、第3团和游击队第3支队等部队立即作好战斗准备。杨成武问:“司令员,还是在老战场上打吗?”聂荣臻想了想,说:“再把敌人往前引,引到黄土岭再打……”
根据聂司令员的指示,杨成武对部队进行了短暂的动员之后,立即作了战斗部署:命令1团在西流水、司各庄、张家坟、雁宿崖隐蔽;2团在吉河和银坊南沟河底潜伏;3团在下盘、银坊北沟张网以待;25团一个营和曾雍雅支队一部从三岔口向鼻子岭、白石口方向活动,侦察涞源之敌情;359旅715团一个营积极向涞源、北石佛、插箭岭牵制敌人;军区临时调归一分区指挥的贺龙的120师特务团配置在3团附近作为预备队。此外,晋察冀军区第20团、26团、34团钳制易县、满城、徐水等地的日军,支持一分区的伏击作战。
11月5日,日军报复扫荡开始,敌人果然被杨成武的小部兵力引到了银坊。此时,八路军的主力早已撤走,日军再次扑空,气得暴跳不止的日军当晚放火把村庄烧成一片灰烬。6日上午,日军离开银坊镇,倾师东奔黄土岭。黄土岭是太行山北部涞源、易县交界处群山中的一座垭口,四周有许多深沟大谷和一条不太宽的河滩。为了使日军深入,这天八路军丝毫没有惊动东进的日军。晚上日军进到黄土岭、司各庄一带宿营。
八路军连夜展开,在日军必经的黄土岭附近集中了5个团的兵力。7日上午,八路军利用阿部规秀急于求战的心理,以游击队且战且退,挑逗这个一触即跳的敌将。阿部规秀果然发疯了,追着就打。这个所谓“战术专家”依仗其雄厚兵力和优良火器,竟忘了战术,一直被游击队牵到预设战场。下午3点左右,日军全部人马离开黄土岭,陆续进入狭谷中的小路。此时,八路军以5个团的兵力,将其团团围住,压缩在上庄子附近一条长1.5公里、宽约100米的沟里。刹时,黄土岭以东弥漫在一片炮火的硝烟之中。
此刻,腰挎战刀的阿部规秀在一座独立小院的指挥所里,正对着一群穿黄呢大衣的军官声嘶力竭地吆喝。这情景恰被八路军1团团长陈正湘用望远镜观察到,他立即把目标指示给炮兵,八路军的迫击炮弹像长了眼睛一样,正落在日军指挥官人群中,随着“哐、哐”几声巨响,几个日军官倒在血泊中。八路军从望远镜中观察到,小院里日军跑进跑出,异常惊慌。原来,这朵骄傲的“名将之花”已被神勇的八路军打得“花落瓣碎”。
更具讽刺意味的是,这个被日本军界誉称为“山地战专家”的名将,恰恰是被击毙在黄土岭的山地上的。他那件绣着两颗金星的黄呢大衣和一柄金把钢质指挥刀,也成了八路军的战利品,被送至延安。
阿部规秀被击毙之后,敌人恐慌异常。8日凌晨,日军派来5架飞机,投下7个指挥官维持黄土岭残局。八路军战斗至8日下午,总共消灭了900多名日军。正当围歼残敌之际,敌人以重兵从灵丘、涞源、完县、唐县、满城分5路向黄土岭合击,均进至距黄土岭15公里左右处。八路军参战部队接到聂司令员指示,主动撤离战场,转入外线作战。
阿部规秀被击毙的消息传到日本列岛后,引起了巨大震动。日本《朝日新闻》连续3天以通栏标题《“名将之花”凋谢在太行山上》作了报道,哀叹“自从皇军成立以来,中将级指挥官阵亡是没有先例的。”
11月21日,日本陆军省以“无限悲痛”之笔,对阿部规秀被击毙的情况作了详尽的报道:“皇军被敌人逼退到上庄子,中将仍果断地到第一线观察地形、敌情。忽然,敌人的一颗迫击炮弹飞来,在距中将几步远的地方落下爆炸。瞬间,炮弹碎片给中将的右腹部和双腿以数十处的致命伤……等到下午9时50分,大陆战场之‘花’遂与世长辞了。”
黄土岭战斗之后不几天,日军驻张家口警备司令小柴三郎,突然给杨成武写来一封信,云:“杨师长麾下,中日之战是中日两国政府的事,麾下与鄙人同是人类一分子,没有私仇,参加战争仅是为了吃饭。国家之争论与我们无关,别因此而影响我们的友谊。麾下之部队武运亨通,常胜不败,鄙人极为敬佩。现鄙人有两件事求教:一是请通知鄙人在黄土岭、雁宿崖被麾下部队生俘的皇军官兵数目、军职、姓名及他们的近况;二是战死的皇军官兵是否埋葬,埋在何处,可否准予取回骨灰,以慰英灵……”
杨司令员看完信后极为鄙视地笑了笑,说:“如此伎俩,怎能骗过我八路军将士!”乃立即回信揭穿其所谓“国家之争论与我们无关,参加战争仅是为了吃饭”之类的谬论,斥责日军占我河山、杀我同胞、掠我资源的滔天罪行,并告诉他:“八路军一向优待俘虏,对已放下武器的敌人,一律宽大处理。对充当你们的炮灰、蒙受你们给予灾难的战死者,我们已妥为埋葬,并立有石碑,以资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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