锻炼与养生

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曾经风行过好几年锻炼与养生，其起源可以追溯到地域特色。那时的省城H市被公认为“无政府主义”，其特色是自由、无组织、随心所欲。W市被公认为“资本主义”，其特色是全民经商。我有几位同学在堂堂政府和大银行任职，一下班就背起大包小包，去摆地摊。我生活的N市被公认为“修正主义”，其特色是既不像无政府主义似的否定一切，但也没有资本主义的勇气，去摆摊，去吆喝，去赚取微薄薪水之外的“外快”，但又不甘心眼前的境遇，凡事讲究“修而正之”，是一种口头赞成、行动上却偏离的“实用主义”。当时，不知从哪个角落刮起了养生风，逐渐愈演愈烈。就拿我家住的墙门里二十几户人家来说，养生风潮毫无遗留地刮到每家每户。多年后，我和母亲说起当年的养生笑话，还是忍俊不禁的。

当时的养生，分成激进派、稳健派和保守派。“激进派”是定时定量抽取活公鸡身上的血喝下去，说能延年益寿，治疗不治之症，代表人物是柴家女婿。此种行为“凶狠”，且鸡血难闻、难喝，另外抽取不当，被抽鸡死亡，成本巨大。这种养生法，当时也有两三人追随柴家女婿，终因受种种原因制约，只能偶尔为之。“稳健派”养生妙法是“红茶菌”，代表人物是郭家姆妈，追随者众多，那时几乎每家每户都有几个玻璃器皿，培养红茶菌。由于红茶菌培养容易，移植方便，试喝无毒，便在邻居们中间推而广之，有的带到各自单位，推广给同事，哪知同事们也多有带来的。如此“细菌”的传染，弥漫于大街小巷，各家各户。我家也从邻居移植过红茶菌，但我们母子俩总觉得表面白毛毛的厚厚一层，似乎并不卫生。母亲说，这大致和酒酿中的酵母菌同类，但总归对新生事物有天然的抵触，稍微尝试几口后，便弃之不用。“保守派”的养生由三套组成，清晨起来先喝一碗淡盐水，然后立定甩手十几分钟，有时间讲究的还练床上八段锦，即从头到脚地自我按摩，保守派的代表人物是我母亲。自从姐于1969年4月去黑龙江支边后，我和母亲每天清晨起来，先各自做一遍八段锦，再一人喝一碗淡盐水，然后边甩手边和稳健派邻居切磋养生体会。保守派人数较少，但我和母亲自得其乐，不为稳健派诱惑，更不屑于去模仿激进派。当年养生之风悄悄地来，没过几年，也悄悄地隐退和散淡开去，倒是我和母亲的习惯始终没变，几十年来，早上起来一杯温的淡盐水。这几年，养生之风又大大兴起，我和同事、朋友们说起几十年前的风潮，大家都啧啧称奇。

要说锻炼，我能说上三天三夜。几十年的经历使我感悟到锻炼确实有许多主客观原因。先说主观上，和人的天性与爱好有关。天性直爽，性格上好动的人，容易接受运动；天性内向，性格以娴静为主的人，很难参与到运动中去。从客观上讲，受生活条件与外部条件所限。再有就是，受年龄与体质所限。年纪轻的，偏向于激烈运动，到年纪大了，都会偏向于稳健的、缓慢的运动。现在回想起来，我的锻炼大致也有三个阶段。少年时期喜欢刚勇、猛烈的一类，如和邻居一帮小伙伴练举重，没有器材，我们清晨三四点钟起来去偷铺马路的六边形水泥地砖，扛回家用锤子将水泥砖中间凿开小洞，将毛竹扫把的杆子作为杠铃杆子，在墙门里早晚练习。读中学那会儿，接连几年，无论春夏秋冬，无论刮风下雨，我都一个人出门跑步，身上带着5分钱一两粮票，跑步结束，就近在早餐店里买一碗淡豆浆，加一根油条。我们的体育老师对我的毅力甚为赞赏。进工厂后，学了不少乱七八糟的拳术，什么五虎拳、少林十三抓、陈氏太极、杨氏太极。当兵回来，曾经一度迷上了铁砂掌，腿绑沙袋。母亲对于这类武侠之类的也颇为内行，用沙粒、绿豆、茴香、红花之类给我缝制了沙袋，给我讲七侠五义故事和她小时候耳闻目睹之能人逸事，使我觉得母亲的祖上并非是读书人，倒是有些像武举人一类。再后来迷上了健美，在江北文化馆的健美训练场也训练了一年有余。练来练去，最后还是有自知之明，承认自己的天性和肌肉不是练健美的材料，只得放弃该项运动，转而沉迷于杨氏太极和轻量级的器械。中年以后，体力不济，但雄心未减，挑选尝试再三，还是将锻炼与养生结合，着重在阴阳五行和经络舒展上下功夫，着重在中医中药学上下功夫，每有小得，倒也自我陶醉一番。

锻炼和养生是辩证的、相辅相成的关系，没有所谓最好，只有相对较好，“动若脱兔，静若处子”，皆有利弊。锻炼，多指的是身形方面，身材如何，力量如何。我是很佩服长期坚持锻炼的人，近来看到电视上播出的演员张丰毅的身材，年近六十，堪称完美。前不久又看到造型哑剧创造者王德顺以79岁高龄赤膊T台走秀，身材健美令我起敬。这些都源于他们几十年如一日的不懈锻炼。再说“气力”二字，大多数人都以为气、力是一回事。其实“气”是“气”，“力”是“力”。一个力大的人，气不一定足，如举重的。一个气足的人，力不一定大，如竞走、登山、健步走等等。从健身、养生角度说，气足比力大更为重要。生命的健康运行，是靠气血周而复始地在人体内输送养分，输送氧气。当然，保持气血旺盛与充足，除了摄入各种营养外，还得依靠一定的运动，还得几十年如一日不间断地保养好五脏六腑，特别是已在养生说中占到举足轻重地位的“情志养生”。其中，从人的本性生发出的对情志养生最有害的就是嫉妒、仇恨、报复这三种心态。我在此抄录《无际大师心药方》献给大家：

慈悲心一片，好肚肠一条，温柔半两，道理三分，信行要紧，中直一块，孝顺十分，老实一个，阴骘全用，方便不拘多少。此药放入宽心锅内炒，不要焦，不要燥，去火性三分，于平等盆内研碎。三思为末，六波罗蜜为丸，如菩提子大。每日进三服，不拘时候，用和气汤送下。果能依此服之，无病不瘥……可以致上福上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