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和教育战线上的伟人

科学和教育战线上的伟人——追思苏步青老师

一代宗师苏步青教授，走完了不凡的百年人生之路。他是我国现代数学的奠基人之一，又在教育战线上有突出的贡献。作为他的学生，我在他身边学习、工作了57年，受到极大的教育，对于他的逝世，我非常悲痛。

老师一生贡献是多方面的，这里只限于概述他在数学研究和培养人才方面的奋斗历程和主要成就。

（一）在微分几何领域中取得重要进展

几何学是一个古老的数学分支，在数学领域中具有非常重要的地位，而且具有很高的应用价值。20世纪之前的几百年间，一方面产生了射影几何、仿射几何和非欧几何，另一方面还产生了微分几何。仿射微分几何和射影微分几何是这两方面发展相交叉而产生的，其特点是把微积分、微分方程的方法应用于射影几何和仿射几何学，从而进入了古典的、综合式的射影几何和仿射几何所无法达到的境界。

苏步青老师在日本东北帝国大学做研究生时，进行了上述领域的系统研究，很快就取得了为国际同行所瞩目的成绩，随后，他又毫不间断地进行了深入探究。他的工作特点可以说是复杂运算和几何直观的优美结合。例如，对于一般仿射曲面，他在一般点构造了一个几何内涵十分丰富的协变的三阶代数锥面，一系列重要的协变图形（如主切曲线、仿射法线等）都可以由这个锥面生成。在射影曲线论中，他别开生面地以平面曲线的奇点为出发点，构作了空间和高维曲线的协变多面体，作为基本的活动标架。在射影曲面论中，他以几何方法构作了“苏氏二次曲面”，并发表了有关射影极小曲面的一系列论文。他提出了一个很有意义的周期为4的Laplace序列，被国际同行称为“苏链”或菲尼科夫（Finikov）构图，其制作归结于近代孤立子理论中很重要的Sinh-Gordon方程或Sine-Gordon方程。到20世纪60年代，他还继续研究高维空间共轭网理论，获得一系列有关嵌入性质的结果。近年来，仿射微分几何和射影微分几何的研究又趋活跃，苏老师的研究成果还将发挥重要作用。

从20世纪40年代开始，他也致力于“一般空间微分几何学”，对于J．Douglas所创建的K展空间作了深入的研究，又为E．Cartan提出的以面积积分为基础的几何学作出第二变分公式和相关的不变量。

20世纪70年代初，他被迫去江南造船厂“劳动改造”，却发现微分几何在工业生产上很有作用。把他的几何知识用于船体放样、涡轮机叶片空间造型和汽车外形设计等方面，在国内开创了“计算几何”的研究。这使得苏老师又成为应用数学的大家。

（二）建设高水平的数学教学和科研基地

苏老师在日本留学期间，就和陈建功教授共同立下宏志，要在中国创建一个现代化的数学教学、研究中心。他们选定了浙江大学，20世纪30年代两人通力合作，为浙江大学的数学系奠定了教学和研究的基础。抗战前，本科生的教学体系已相当完善，并开始招收研究生。抗战期间，经历了西迁的艰苦历程，在贵州湄潭扎下根来。生活极端困难、敌人的追击和轰炸，都阻止不了苏老师的坚强决心。讨论班坚持进行，所培养的青年人才崭露头角，学术论文不断地在欧美杂志上发表，浙江大学的微分几何学派开始形成。当时，英国的李约瑟教授来华访问，对浙江大学的高水平教学和研究很感惊奇，称赞浙大是“东方的剑桥”。抗战胜利，浙大迁回杭州，从师资、教学研究水平以及图书设备等方面来看，一个现代化的数学教学和研究的基地已基本建成。

新中国的诞生，给苏老师施展才能以优越的条件，但也有曲折。1952年院、系调整，浙大数学系被拆散了，人员分得七零八落（后来，对全国各地的数学教育和科研发挥了重要作用），陈、苏两位老师带了几个年轻人以及浙大的图书杂志到了复旦，重新开始了创业的奋斗。复旦大学的数学系呈现出浓厚的学术气氛，各种讨论班不但坚持下来，而且得到了推广，特别是两位老师在1956年参加全国12年科学规划的讨论之后，高屋建瓴，为复旦大学数学学科建设绘就了新的蓝图，使已有的学科得到巩固和发展，新学科（微分方程、概率论、计算数学等）陆续建立，研究生的队伍不断扩大，复旦大学数学系又一跃而为全国最重要的数学系之一。苏步青老师这时还开始筹办数学研究所，1956年建立了和中国科学院合办的数学研究室，至1958年正式成立研究所，至“文化大革命”开始前，吸收了一批优秀毕业生，老、中、青结合初具规模，学术成就在全国已经凸现出来。

“文化大革命”给苏老师的事业和他本人以极大的摧残。正常教学完全不能进行，数学所人员流失，苏老师被长期批斗、下放劳动，还受到许多人身的侮辱。“文化大革命”结束时，苏老师已经74岁了，他在邓小平同志召开的座谈会上痛斥“四人帮”的罪行，并为全国文教战线上的拨乱反正提出系统的、全面的建议，也为恢复复旦大学数学研究所、召回分散了的人员等等争取到小平同志的支持，他也为这些建议的落实作了不懈的努力。复旦大学数学系、所的工作又呈现了勃勃的生机，学术队伍很快就组织起来，出现了各个年龄段的学科带头人，研究工作迅速恢复并取得很多成绩，获得多项国家奖励，数学学科所有的5个博士点都获得批准，重要的全国性数学刊物《数学年刊》在复旦大学创建并走向世界。

（三）放眼全局的教育家

苏步青老师作为著名的数学家，深知人才的重要，他一贯把研究和教学结合起来，一贯身体力行，把培育青年人才，造就优秀人才的学术队伍作为最重要的任务。他的眼光远远不限于大学的数学教学，他非常关心中学的数学教学，参与编写中学数学教材，为提高中学数学教师的学术水平作了很多努力，年过80还为他们举办系列讲座，介绍现代数学知识。1998年，他获得了何梁何利科学技术成就奖，把奖金100万港元用于奖励中学数学教师和复旦数学系师生。

苏步青老师对教育的关怀是全面的，解放后，他历任浙江大学教务长，复旦大学教务长、副校长、校长和名誉校长，对学校建设作出了重大的贡献。特别是1977年8月4日，他在邓小平同志召开的科学教育工作座谈会上就17年教育路线的评价，恢复招生制度、研究生制度、研究机构和科学出版物等所作的多项建议得到了小平同志的肯定，在全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对于在教育界如何拨乱反正作出了重要的贡献。

1978年，他以76岁的高龄，出任复旦大学的校长，对于学校的建设发表了许多真知灼见，并努力付诸实现。他重视基础课程的教学，重视基础学科和应用学科的结合，重视文、理渗透，重视学生的德、智、体、美的全面发展，重视研究生教育等等对新时期中复旦大学的建设以及全国高等教育的发展都有重要意义。

1984年，他的故乡温州市的党政负责人，计划在温州创办一所大学，就办学方针和具体做法向苏老师请教。当时他全力支持，指出学校要根据当地条件，办当地急需的专业，培养急需的人才。他又对学校的远景充满信心，说要立一个理想，花30年时间，把温州大学办成国内高水平的大学。他担任了温州大学的名誉校长。他那种既务实又有远大目光的理想，为温州市高教事业指明了方向。

他后来作为全国人大教科文卫委员会副主任和全国政协副主席，对于教育工作发表过许多看法，多次强调勤俭办学，要发扬艰苦奋斗的精神，多次强调对学生进行思想教育，使学生树立热爱祖国、热爱社会主义的高尚品质。

他对教育工作的一系列言论和实际行动，为我国的教育史写下了不朽的篇章。

苏老师还是一位著名的社会活动家，曾担任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和常务委员会委员、中国民主同盟领导人和全国政协副主席，又曾为中日友好和国际文化交流做了大量工作。苏老师解放前是爱国、爱护青年、有正义感的著名学者，解放后通过努力学习和实践，终于成为优秀的共产党员。他一生的奋斗精神和高尚品德，一生的贡献为我们树立了光辉的典范，是我们后辈努力学习的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