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希望于温州科协

寄希望于温州科协⁽¹⁾

同志们：

这次我来参加市科协第一次代表大会，感到非常的高兴。无论是温州，无论是科协，对我来说都有深厚的感情。我是温州人，我生长在温州，在温州受到小学与中学的教育。给我印象最深的，是爱国主义和共产主义的教育。我念小学的时候，是在“九一八”事变以后；进入中学，正是抗战开始的时候，虽然我们年龄很小，但懂得了我们国家是被人欺侮的，我们国家是处在危险状态当中的，我受到了爱国主义教育。温州是有光荣的革命传统的，那时候，有一批地下共产党员在做教育群众的工作。作为中学生的我，也受到了很大的教育，使我认识到，我们要抗日救国，就要依靠共产党的领导，只有跟共产党走。那个时期，我开始接受共产主义教育。同时，我在温州从小学到中学，也受到了科学的教育，使我懂得了科学的常识，对科学启了蒙，并发生了兴趣，所以我很怀念温州对我的教育。

1948年的秋天，我在杭州加入作为现在科协的前身之一的中国科协在杭州的分会，我加入这个会，这是党分配给我的工作任务。当时杭州快解放，地下党面临着一个任务，就是要把杭州市的各个科学技术部门保留下来，不要给国民党搬走。这个任务先是交给我及另外一位同志。后来又增加了两位同志，成立了一个负责科协的小组，担负着这个工作。当时有个很有利的条件，一是解放战争发展很快，大家的思想觉悟提高得很快；二是浙大有一批积极分子。当时我们以浙大的这一批积极分子为骨干，开展工作，利用科协的活动来团结广大的科技工作者，来迎接解放。但当时党在浙大以外的科技工作者中间的力量还很薄弱，在党的领导下，科协向浙大以外去发展会员，结果在杭州许多单位都建立了科协的支会。当时的口号是要科学工作者爱国，要保护国家的财富，这得到广大科技人员的拥护和支持。当时，我是浙大的助教，表面上还是搞数学，但主要的事情是搞宣传组织工作。有个雷达研究所，是伪国防部下的一个机构。雷达当时是很先进的科学技术，那时伪国防部命令他们搬到广州去，杭州是中途站。所里有一批浙大的同学，其中有几位是学生运动的积极分子。他们在南京的时候就和地下党取得了联系。到了杭州，他们就来找我。我和地下党组织研究，认为这是个重要机构，一定要把它保护好。于是，我们通过所里的学生运动的积极分子做了工作。有个副所长是思想很反动的，他坚持要搬。大家团结起来，这个副所长就灰溜溜地跑掉了，这个单位就完整地保留下来了。后来听说，我国最早的雷达兵就在这个基础上建立起来，在抗美援朝中发挥了作用。那段时间里，我们用科协这个组织对许多单位做工作，这只是一个例子，事实上我们所联系的所有单位都保留下来了。回顾这段工作，也是很值得我怀念，所以我对科协有很深的感情。

解放后，科协马上就得到党的重视。杭州市是5月解放的。下旬，就开了解放以后的第一次科协代表大会。谭震林同志在会上讲话，今天会议与那次会议很相像，也有这么大的规模，也有这么多人。那次是解放以后的杭州科协的第一次代表大会，这次是温州科协的第一次代表大会。当时浙江省委领导很重视，现在温州市委的领导也很重视。（全场笑声）我负责杭州科协，工作了一段时间，后来由周申生同志接替了我的工作，现在周申生同志又在这里工作了。（全场笑声）有许多巧合的地方。（笑）所以，对科协的工作，我也还是熟悉的。后来，离开了这个岗位，但我觉得那段工作也是很值得怀念的。

这次回家乡后，看到了市科协的《工作报告》的书面稿，今天又听了刘锡荣同志的讲话，自己感觉到很兴奋。温州科协的确做了许多工作，温州市的面貌和解放前相比有很大的变化。那时根本没有现代化的工厂，全城只有两个或3个有烟囱的工厂，此外仅有一些手工的针织厂、织布厂、皮革厂等等，农业生产也非常落后。所以，我感到温州的变化可以说是非常非常巨大。温州科协的工作，我感到非常活跃，各方面的工作开展得很多，开展得很好。这点也使我感到非常的高兴，觉得我们家乡是很有希望的。在党的领导下，我们家乡是可以建设得更好的。今天，刘锡荣同志讲到温州市工业、农业生产都在增长，财政收入增长更快，经济效益也有很大提高，这是个很大的成绩，对我来说，是个很受鼓舞的喜讯。当然，从党的三中全会以来的形势发展看来，我们还要做很多的工作，我们应该看到许多不足的地方，应该更明确前进的方向。至于温州怎样前进，有待温州市的领导和各界人民，包括科技工作者共同努力。我自己很惭愧，多年在外面工作，虽然对家乡比较关心，但没有干出实质性的事情。这次来，事先也没有做调查研究，提不出什么很好的意见。不过，既然来了，就提几点希望，说得不对的地方，请大家指正。

第一，我希望我们科协在贯彻党中央提出的科技工作新方针中，面向经济，结合温州的特点，作出更多的贡献。对此，市领导已有许多考虑，大家也提了许多很好的建议，我觉得是大有希望的。在我的印象里面，温州的确是个很富饶的城市，背靠群山、面临大海、中间又是平原，山珍海味、从矿产到水产都很丰富。但是，10年的动乱对温州的破坏是很严重的，要恢复过来，的确很不容易，要继续前进更是不容易。可以说，我们建国后也错过，10年的建设时机，现在这个时期里外国在搞产业革命，也就是现在说的“第四次产业革命”，也称“信息革命”，以电子计算机等等先进科学技术为主要标志。这里我就不具体讲了，有许多专家专门讲了这个问题。我想，在这样的形势面前，如果温州做得好的话，像全国一样，抓住个时机，把我们的工业较快地赶上去，错掉这个时机，那就是很危险。对我们温州的有利条件和不利条件，这个我很难分析，因为我对情况了解得不具体。粗粗一想，温州的能源不够，这是个不利的条件，但水利资源还是丰富的。我们温州当然也有许多有利的条件，比如说，温州人心灵手巧。温州工艺品很好，这是“手巧”；“心灵”，大家都说，温州人数学很好。（笑……）这是个非常有利的条件。在新的产业革命里面，我们温州可以发扬“心灵手巧”这个优势，来补偿能源的不够。我们搞信息，能源当然是必要的，但更重要的是智力。智力的投资和开发对今后我们的工业的发展越来越重要。今后，我们处处要遇到处理信息的问题，用通俗的话说，我们就是常说的某人聪明或不聪明。聪就是耳朵灵，明就是眼睛亮。“耳聪目明”，就是指耳朵和眼睛吸收信息的能力强。后来，聪明这个意思又变了，变成脑筋很敏捷、想问题很迅速、判断很正确，这就是处理信息的能力很强。因此，我们要跟上“信息革命”，就一定要发展智力，发展电子计算机，特别是发展微型机，把最新的技术应用于生产。比如软件工业，软件工业就是编制使用电子计算机的软件，它本身不需要很多能源，一定的电子计算机设备是需要的，但主要靠智力。要有高级技术人才，还要大量的中、初级技术人员。现在有许多劳动力较多的国家，都在搞这方面的投资，像印度、韩国搞很多的软件出口。美国的劳动力比较昂贵，许多产业需要大量的进口软件。有些公司也跟我们复旦大学联系，希望我们帮助他们搞软件。当然，对我们学校来讲，是个搞教育和科研的机构，也可以抽一点力量去搞一点，但这个不是我们主要的任务，主要的方向。我们应该有生产软件的产业部门，组织起软件工厂，既可以替国内提供软件，也可以外销国外。这样做不需要很多能源，我们就可以取得很大的经济效益。这不过是个例子。我以为是不是可以考虑温州的特点，适应“第四次产业革命”的需要，做些适宜于智力投资、智力开发的工作，使我们的经济面貌迅速地改观，做这类工作需要引进一些技术。引进技术不一定是国外，也可以开展国内的交流，引进一些技术；开办一些训练班，训练一些专门的人员等等，我想，通过国内的协作交流是可以解决许多问题的。同时，国外的途径也是可以打开的。只要我们适应温州的特点，无论是微型电子计算机的广泛应用也好，微电子工业也好，软件也好，“心灵手巧”都是用得上的。我看到会议上的许多交流材料，都提出了非常好的建议，都是围绕着为振兴温州的经济提出宝贵的建议。

第二，我认为一定要重视教育事业。这与第一个问题是有密切联系的。要智力投资，要智力开发，教育是个根本。我念书是在当时温州最高学府——温一中。那时温州只有三四个中学。与现在相比就差得很远了。但是也有好的，就是科技教育搞得不错，特别是数学，培养了很多数学人才，不但为温州，而且为全国输送了大量的数学人才，温州的数学家对中国的数学是作出了贡献的。我们的老前辈，姜立夫教授，他是平阳人，是中国第一个在外国发表数学论文的。他回温州探亲，乡亲们都说“洋状元回来了”。我听苏步青先生讲，当时乡亲们给他准备个轿子，打算用轿子把他抬回家，结果船一到，姜立夫教授自己拿了一把洋伞，走回家了。大家说，洋状元跟我们土状元就是不一样的。（笑……）他对苏步青先生有很大的影响，苏步青先生又对我们有很大的影响，他们两位老先生的确为了在中国创建近代数学，立下了很大功劳，（卢声亮市长插话：谷超豪教授和苏步青教授一样，都是我们中国著名的数学家）。（热烈鼓掌）所以，我们这一代是继承我们的老师的。我们这一代的许多同志，想努力缩小我们国家数学同国际数学的差距，但是我们做得还很不够。我们的希望是寄托在年轻人身上，希望我们学校能培养出一大批很好的人才，为将来我们的数学要站在世界的最前列而奋斗。对这个我们寄于莫大的希望。所以我这次来也有这样的意图，还要宣传宣传数学。（热烈鼓掌）对数学一般人听起来好像很抽象，好像没有什么多大用处，实际不然。现在数学的用处越来越大，越来越广泛。现在有一个很重要的趋势，就是各门科学、各行各业都在用数学。我讲的数学人才，其中有一部分人，他们是要在理论上攀世界高峰的，像体育一样，要以得世界冠军为目标，这项工作有很大的意义，对发展人类的精神文明，促进各门科学的发展，促进技术发展都有很大的意义。另外，我们也需要大批的直接搞应用数学的人才，他们能够把数学应用到国民经济的各个部门，使我们的国民经济能够得到更快的发展，包括刚刚讲的计算机软件等等。同时，我也希望，我们一般的数学水平能够得到提高。你如果没有好的数学水平的话，管理学、经济学也是学不好的。所以，我就宣传一下数学。同时我也认为，除数学之外，其他各门科学都是很重要的，希望有很多人学物理、学工程技术、学经济、学管理、学文科，使得我们教育办得很好。我们温州的学校能为温州培养人才，也为全国培养人才，使我们教育事业更快、更好地发展起来。所以我希望我们的科协能够关心教育工作，我看到温州市科协很多这方面的活动。比如，科协组织青少年搞课外的科技活动，我认为非常好。我觉得，学生的学习不能全靠教师在课堂上讲，按教师指定范围来考试，这样子容易把学生引到死记硬背上去。学生最好在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以外，能够有一定的课外思考，有一定的活动时间，这样会使功课学得更好、更活。反之，学生把老师所讲的背得很熟，考了100分，但是没有自己思考的能力，这个学生将来就不会发挥很大的作用，他的发展就会受到限制。总之，我感到科协做这方面的工作很有意义。同时，我也希望，科协许多在教育界工作的会员，能够全面关心教育，为本地、为全国输送大量的人才。我们温州的教育是有好传统的，不光是数学，别的方面也有好传统，也出了好多人才。我们希望能出更多人才。

第三，我希望我们科协工作能够对社会风气改变起重要的作用。大家知道，10年动乱以后，我们社会风气有许多不能令人满意的地方。回来才一天，当然不能发表什么评论。不过，既然是同乡人，也就说说我初步听到的一些反映吧，不少人说温州的社会风气不大好，对青年人有很大影响。固然，许多青年人是有着爱国主义的理想和共产主义理想的，对科技事业是爱好的。但是也确实有些人表现不好，不能令人满意。我觉得这一点很需要我们重视。我们的希望在年轻一代。如果年轻这一代，他们关心的只是个人的小事，只追求把自己生活过得好点、家具多点、房子住得好点、赚钱多点，并且大家都照这样发展下去，那我们的国家可以说是没有希望的。去年温一中校庆的时候，要我去参加，我因事没法去。我写了一封信，信中有句话，“愿故乡青年，人人奋发有为”。我这句话，就是希望我们温州的青年能奋发有为，就是要有理想、要有爱国主义的思想、要有共产主义的思想、要有为科学事业献身的精神。我觉得青年人还是很愿意进步的、很愿意求知的，问题是我们要引导得当，要做好政治思想工作。同时也引导他们，激发起对学术、对科学的兴趣，用科学来战胜错误的思想。我参观上海一个寺院，看到有一些近20来岁的青年，在那里烧香拜佛。这在20世纪50年代、60年代是没有见到的。从我自己来讲，四五岁也烧香拜佛，当时家庭迷信，叫我去拜，我就去拜了。但是一进小学，听到了自然科学知识以后，家里叫我拜佛，我就拒绝了。自然科学的道理，对于我们树立一个正确的世界观是很有好处的。今天早晨，钱铭岐同志告诉我，浙江举办了一个破除迷信展览会，我觉得这个很好。宗教信仰自由是允许的，但是，我们必须要用科学道理、正确思想来教育我们广大的青年。总而言之，我感觉到我们对青年要进行爱国主义和共产主义理想的教育，使他们以国家的兴亡作为自己的责任，用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知识来武装自己的头脑，使自己的思想符合社会发展的规律，我认为这一点，是每个同志重要的责任，也是科协的重要责任。

我就讲这么几点，有不对的地方请领导和同志们指正。最后祝大会圆满成功，祝各位代表身体健康。（长时间热烈鼓掌）

【注释】

(1)这是1983年12月21日在温州市科协第一次代表大会上的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