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义海：马义海：我想上学

2008年1月，他受国务院邀请，参加了政府工作报告征求意见座谈会，受到了温家宝总理的亲切接见。

温总理对他说，你工作在“苦瘠甲天下”的地方，像蜡烛一样照亮了孩子们的未来，你为教育事业献出了一切，你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受到温总理接见的这个人就是“全国模范教师”、自治区“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马义海。

马义海，1958年1月出生在同心县窑山乡一个回族家庭。1980年任民办教师，1984年考入同心县师范进修学校，2年后，回到了他的家乡窑山乡五道岭子小学。22年来，在这个平凡的岗位上，他默默耕耘，无私奉献，用自己的青春和激情，书写着不平凡的人生。

“老师，我想上学！”

这句话是马义海回到家乡任教不久一个小女孩对他说的话。过去20年了，马义海记忆犹新。出生在贫困山区的马义海知道，上学是许多山里女娃的梦想，也是改变女童命运唯一的机会。贫困山区的许多女童因为种种原因无法上学，只能重复着父辈们的艰辛生活。要改变她们的命运，就必须首先让她们上学，学习知识。为了这个信念，马义海埋头苦干了20多年。

同心县窑山乡五道岭子小学目前共有学生171名，其中女生83名，女童入学率已连续三年达到100%。女童入学率不仅是全国“两基”攻坚的一项基本指标，更重要的是它意味着这些女童能否享受到最基本的受教育权利，把握住改变命运的机会。女童入学率，对于国家级贫困县窑山乡的这个小学而言，是从零开始的。

马义海清楚地记得，1986年刚来到这个学校的时候，有42个穿戴不整的学生站在学校门口迎接他，这些学生全都是男孩子。

“这个学校怎么没女孩子上学呢？”这个场景引起了马义海的注意。老校长无奈地告诉他：“这个地方重男轻女，家长都不愿意送女孩来上学。”

那时，许多本该在学校读书的女孩子在家做饭、带孩子、干农活，身为教师的马义海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他打算改变这种现状。马义海决定去找家长做动员，结果试了几家都没有结果。

1989年5月，细心的马义海发现，一个将近10岁大的女孩天天都到学校门口转悠，看到马义海出去，那个女孩就跑了，而马义海一回到教室上课，女孩就又回来了。马义海想：这个女孩肯定有事，没事咋天天在学校门口转悠。一天，马义海悄悄地接近、拉住她，问女孩有啥事。女孩见拉住她的是老师，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哽咽着说：“老师，我想上学！”

这个女孩叫顾小燕，因为家里实在困难，无力供养她上学。为了让顾小燕上学，马义海一次次去顾小燕的家里找她爸协商，但顾小颜的爸爸好说歹说就是不同意。看着顾小燕渴盼的眼神，马义海允诺自己出学费让顾小燕上学。学费有了着落，顾小燕可以上学了，女孩甭提有多高兴。但紧接着出现的问题，让马义海深感头疼。

原来，顾小燕还有一个不到3岁的弟弟，平时都是顾小燕带着，现在，顾小燕要去上学，那么这个弟弟怎么办？面对新的难题，马义海经过再三考虑，决定让顾小燕把弟弟带在身边，一齐坐在教室里上课。就这样，顾小燕成了窑山乡五道岭子小学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女生。

顾小燕上学，增强了马义海动员女孩家长送孩子上学的信心，打这以后，只要一有空，马义海就往适龄女童家中跑，做女童家长的工作。五道岭子小学通往全村各家各户的大路小路马义海不知跑了多少遍，以至后来马义海到哪个村、进哪户人家狗都不再把他当生人咬。从此，学校的女生慢慢多了起来，从1个增加到2个，从2个增加到3个。到1990年，学校有了6个女生；1994年，学校有了50多个女生，女生人数占到了学生总数的一半以上；2005年，学校女生有了80多个，女童入学率达到100%。这些枯燥的数据中，包含着马义海多少心血！

“学校就是老马的家。”

2004年是个大旱之年，同心县窑山乡的旱情尤为严重。刚到4月，五道岭子小学水窖里的水就干了。窖里没水，教师吃饭、学生喝水都成了问题，作为校长的马义海急得嘴上长满了泡。为了保证教师、学生能喝上水，吃上饭，马义海只好雇上村民的农用三轮车赶往同心县城拉水。4月的天气，寒冷异常，即便是穿上棉大衣、用围巾裹住头坐在农用车上，也会冷得直发抖。从学校到县城一个来回就是40多公里，有时一天就要跑三个来回。等拉完水后回到学校，马义海的手脚早以冻得麻木失去了知觉。见此情景，学校里的住校教师，谁都不肯在学校洗头、洗衣服，学生们喝起水来，也总是小心翼翼，生怕弄撒了水。教师、学生们都明白，这些水来得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虎兰芳是同心县城五小的教师，2004年，她带领其他5名教师来到五道岭子小学支教。因为路远，虎老师她们只好住在学校。学校冬季取暖时用的是火炉，可是她们往往弄不旺火炉屋里冷冷清清的。看到这一切，马义海就每天早早起来赶到学校，帮她们捅旺炉火再去办公。

2004年春季，学校的康志英老师因高血压、脑梗塞住了院。为了不耽误学生的课，病还没完全好利索就赶回学校上班。一天深夜，康老师的病又发作了，浑身发抖，站都站不稳。住在隔壁的马义海知道后，二话不说，找来车，就把康老师往医院送。第二天天刚亮，等康老师的家人赶到医院后，马义海又匆匆返回学校上课。提起这些，康老师动情地说：“我这条命啊，有一半是马校长给我抢回来的。马校长前前后后往医院送过我三回，还帮我出了近400元的药费，可当我要还给他这些钱时，马校长怎么也不肯要。马校长这是心疼我啊，因为我光是住院看病就花去了3万多元。”

学校的同事，谁家锅大碗小马义海清清楚楚，谁家有困难马义海都会跑前跑后，张罗解决。马自福老师家里盖房，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后来连买化肥的钱都拿不出来了。有一阵子，马自福时常为缺钱犯愁。手头并不宽裕的马义海拿出3000元借给马自福，要他安心工作。

多年来，在马义海的带领下，五道岭子小学的老师们克服多种困难，竭尽全力，教书育人，不断提高学生的素质。截至目前，从五道岭子小学毕业的学生中，已有30多人考上了大学。

“顾义龙上了北大，顾玉武考进了兰大，顾旺大学毕业后在西安工作，马义江、顾占先大学毕业后在银川和红寺堡当教师。”谈起这些学生，马义海就像是在念叨自家的孩子。是的，马义海就像在教育自己的孩子一样教育着他的每一名学生。

10元、15元、30元、35元，这是马义海曾给顾小燕付过的学费；50元，这是马义海曾给马红娟付过的学费。20多年来，马义海究竟给多少家境贫寒的学生支付过学费，恐怕连他自己都记不清。在他的影响下，五道岭子小学的大部分老师都给学生支付过学费，马义海是老师们的榜样，是家长们的贴心人，更是孩子们的知心人。

“你怎么摊上了这么个丈夫。”

马义海的妻子叫马明秀，1994年得了眼病视力开始下降，但她仍一边操持家务一边种地。2002年，学校工作进入“普九”攻坚阶段，马义海白天搞校园绿化和硬化，晚上加班整理档案，连续一个多月吃、住在学校。马义海不在家的一天晚上，马明秀到地里淌水，不小心掉到了深水沟里，连惊带吓，第二天她的眼睛就什么也看不清了。听到这个消息，马义海赶忙带着妻子到固原看病，大夫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他赶紧安排妻子住院治疗，否则，就会有失明的危险。但考虑再三，马义海还是无法从“普九”工作中抽出身来，大夫无奈，只好将药品开出来，让马义海带回家去输，告诉他输完后必须再到医院开药。

不想这时“非典”爆发了。“非典”时期，当地外出打工的人特别多，返回的民工也多。五道岭子小学就在大路边上，预防“非典”的任务非常繁重。为了学校100多名师生的安全，学校规定，所有的老师必须吃住在学校，学生每天一到校，必须一个一个量体温。

一个多月过去了，防止“非典”的工作顺利结束，马义海赶紧带着妻子赶往医院。

“你怎么摊上了这么个丈夫。”面对医生的责问，马义海心情沉痛，无言以对。

就这样，妻子马明秀的眼病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她将永远生活在黑暗之中。

“这辈子最对不起的是妻子女儿。”

谈起马义海，妻子马明秀最有发言权：“我家掌柜的，把学校看得比我的家重要，把学生看得比我和女儿重要。”

“我好的时候，他没帮我干过活，一直为了学校忙，这阵子我双目失明了，需要他照顾我呢，他还是忙得顾不上家。没办法只好把女儿找了回来。女儿当时不同意，她爸就骑着摩托车到学校硬把女儿捎了回来。”

“爸爸是教书育人的人，为啥叫别的女孩子去上学却不叫我上？”这是女儿被父亲捎回家时一进门对母亲说的第一句话。

最该回答这个问题的人应该是马义海，但他至今无法回答。妻子需要人照顾，学校的工作得自己去做，多少次反复思量后，决定让女儿回家来照顾自己的母亲。面对妻子、女儿，马义海充满愧疚。回到学校，他又满腔热情地投入到工作之中。

学校栽花植树，马义海就是园丁；粉刷教室，马义海就是粉刷匠；操场不平，马义海就是拉土铺砖的民工；为了帮助辍学的学生回到学校，马义海就是义务募捐者；学校冬季取暖，要用几吨煤、多少节烟筒马义海记得一清二楚。

用不着拿名册，马义海能叫出学校所有学生的名字。许多毕业生的名字，许多毕业了很多年的学生，马义海照样一一记得他们的音容笑貌。

马义海常说：“我们不是学生的父亲，但要胜似他们的父亲；我们不是学生的母亲，但要胜似他们的母亲。”马义海就是把这再平凡不过的言语，作为自己的座右铭，时时鼓励、鞭策自己，实践着一名共产党员入党时的庄严誓言。

（原载于《共产党人》2008年第1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