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已有的研究成果,对纪实小说还有许多方面需要全新阐释、多维求证。就纪实小说的功能价值而言,尚有深度挖掘的空间。随着纪实小说的增多,前人的研究定论可能已不适于当下的纪实小说,有的评论观点也需要进一步论证。综合前人的研究心得,笔者认为新世纪纪实小说的功能价值主要体现在以下六个方面,这六个方面可能也是我们研究纪实小说的主要学术价值:
一是传递信息。正如20世纪60年代是美国社会新旧更替的特殊时代,进入新世纪的这几年,也是中国社会转型、文学转型的重要时期,这种转型主要体现为社会形态由工业社会向信息社会转变,人们的思想观念更趋实际,“实文化”得到了最大限度的重视,连发展文化的递进方式、文学的评价话语、阅读接受也迎合着这种转变,甚至出现了依据信息进行创作的势头。人们在信息社会的主要关注点不再仅仅停留于社会重大主题的理解和掌握上,也不停留在社会性质的形象思辨上,而是重视对信息的捕捉和信息的资源化。信息社会的重要表现是人们获取信息、利用信息,之后调整策略、改变行为,进而激起新的行为范式和文化焦点,甚至促起新的思潮和运动。
进入新世纪之后,构建和谐社会的气氛中凸显了信息时代的种种特征。社会处于快速发展、快速建设、快速变化的时代,人们不知道社会很快会变成什么模样,所以对信息的收集成了人们的日常需要。社会日新月异地向陌生领域拓进着,新鲜事物层出不穷,新的社会问题、社会矛盾、新的社会现象也以陌生的面目不断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出现在一些人的认知领域时,并不意味着在人们的思维理性中也很快成为熟悉的一页,对时代信息的需求也就成了事业需求、生存需求和人生需求,放置全社会就成了一种社会面极广的社会需求,人们不仅在意信息的广度,更在乎信息的价值。
纪实小说是文学创作由“浪漫抒情”“英雄主义”“革命叙事”等向“社会信息”转变的一种结果。纪实小说不仅仅是呈现社会问题,更主要是向人们呈现社会转型、变化所暴露出来的新的社会主题和社会信息。纪实小说恰好起到了捕捉信息、汇聚信息、传递信息的作用,通过反映真人真事来反映社会的真实变化。纪实小说的作者并非都有成熟的创作经验和蜚声文坛的成果业绩,但是对社会却很敏感,有鲜明的反思意向和社会责任感,也有较强的信息消化能力。纪实小说也是作者将社会信息转化为文字、转化为文学作品的一种表现。纪实小说不仅带来了时代前进和生活变化的气息、小说发展和报告文学创作的某些信息,还带来了评论界对纪实文学评论的信息、国外评论界对纪实文学的研究动态。
二是促进思辨。完全虚构的小说由于设计虚拟故事建构读者的认识和判断,在虚拟世界中与读者进行情思交流。读完虚构小说后,读者的这种情思被放置于现实却无法对应,如同投放到了陌生而遥远的虚空中,最终读者产生一种被诱发情绪的感觉。而纪实小说则拒绝彻头彻尾的虚构,力图通过文本能促进作者和读者之间的沟通,能把读者的情思放置到一个具体的社会事件中,读者的阅读就感觉是实在地与某个人沟通交流,使读者真实的心灵体验得到真实故事的浸润,从而激起对身边的人与事的思辨。
三是证史、补史。纪实小说中的大多事实是没有历史记载的,纪实小说试图证明文献记载和事实本相之间的空白。纪实小说中的某些事实在历史记载中看不到,在正史中是“虚”的、“空”的,或是有出入的,有些事在正史中记载得不准确、不详细、不具体,甚至有可能是歪曲的。纪实小说可以及时把人类社会进程中的一些历史证据保留下来。这里的“及时”是指,要获得那些历史证据,就必须及早采访调查当事人、知情人,通过访问知情人、当事人,获得见证者的某些“口述凭据”,以便保留历史的一种本真状态。那些当事人、知情人、见证人有可能很快就离世了,他们一旦不在了,那么对这些事件的描述和界定就有可能是另一种说法,或许是一种与事实真相相距甚远的说法。当那些当事人、知情人、见证人不在了,还原历史面貌的证据也就不充分了。后来者对这些事件的描述势必会带上一定的想象成分,人为地加上了主观链接,这样做是对历史的有意或无意的改写,这样的历史话语也就失去了“实事求是”的基准。因此说,纪实小说也具有记史、证史、补史的价值。
四是反驳虚假。传统小说是对世界的虚构、对生活的虚构,作者把玩文字,让读者在虚构中信以为真。作者甚至不准备承认他在作品中讲了什么,作者借助作品想说的话与读者理解和解读出来的感悟可以完全不一致,所以传统小说一定程度上就是讲述虚构故事的艺术。纪实小说恰好说明侧重虚构就是演绎虚假的人和事,纪实小说侧重纪实就是对传统小说虚构的反驳。纪实小说不仅仅看重于对真实事相的还原,它还体现作家“用事实说话”的文学理念,体现了对“闭门造车”、利用“二手资料”创作的排斥,体现了对虚拟世界的一种疏离。
五是探索新旨。从1986年刘索拉发表纪实性小说《你别无选择》以来,中国当代文坛一直“杂音”不断,总会潮涌出一些“叛逆”传统的新作。自刘索拉、徐星开始,其后涌现出了格非、余华、苏童、叶兆言、王朔等一批“新秀”,他们以“先锋”的姿态和话语表现着世界的某种真实变化,言说着他们所思考的价值理念和审美趣味。加上女性写作、身体写作、网络文学和今天的纪实小说创作,这都是一条条挑战传统、寻求突破、实践更适合作者言说意向的探索之路,虽不能肯定地定义为创新之路,但他们也确实在创新着话语,以便使当下的创作更能适合当下审美思维和阅读取向。这种不断地突围、不断地寻求合适话语的创作,也可以说是在创造着更适合时代、更能推动社会进步的文学样式。从这一点上来说,我们或许应该高调肯定“先锋”“纪实”创作的拓新意义。
从题材的选择效果而言,纪实小说的“非虚构性”给小说创作带来了新鲜的感觉,那些文学中常见的、永恒的题材变成了新鲜话题,主题不再像20世纪90年代的报告文学那样刻意投合于主旋律、主流意识形态,使创作囿于应制写作。纪实小说的主题不再是抽象的经验或社会现象的概括,而是作者自发地对真实事件的观察,所以纪实小说是一种“寄意写作”——这个“意”是作者从个人观察社会的角度反思提炼出来的,作者的创作具有一种自觉意识,总体感知上纪实小说给人以一种新鲜的感觉。
六是延伸学理。从纪实小说所涉猎的学科领域来说,可以说现实生活中的人与事涉及哪些学科领域,纪实小说创作就涉及哪些学科领域。作者在进行创作时,势必要对该学科中的术语、技术、原理、方法、规则、作用了解掌握。从学术理论的角度来看,纪实小说创作彰显了小说创作中运用学科借鉴的可能性和必要性,体现了文体转化在小说创作中的具体实践及其效应,以及审美转型从创作实践、文本阅读到理论批评的连锁互动,延伸了小说创作跨越学科和文体进行记录事实、呈现生活、服务社会的辩证统一。
一言以蔽之,纪实小说具有一种证史、鉴真的社会学意义,具有“用人的思考发见、审验人的行动”的人类学意义,具有实践检验思维的哲学意义。纪实小说强调了“求实”“求真”的审美价值,反驳了虚构、虚拟、虚假、模糊、不确定的小说创作倾向,并在一定程度上言说了含混、模糊、不确定并非传统文学所追求的“含蓄蕴藉”,纪实小说也有将文学引向科学实证主义的时代风尚。因此,纪实小说是有文学价值、社会学价值、历史学价值、人类学等价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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