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鹤年的一字之“变”

李鹤年的一字之“变”

李文瑞

我在《中国书画报》上介绍李鹤年先生为我写的《文心雕龙》句书法作品时，一位细心的读者发现了李鹤年先生把“积学以储宝”的“宝”字写成了“实”字。李鹤年先生已经作古，究竟是李鹤年先生的笔误，还是李鹤年先生手中的《文心雕龙》版本就是“实”字，还是李鹤年先生有意把他写成“实”字，我们无从考证。但我觉得在李鹤年先生的脑中肯定就应是个“实”字，否则李鹤年先生不会如此肯定地写下这个“实”字。细分析起来，李鹤年先生写的这个“实”字也有他的道理。

一般在人们头脑中，一提起“宝”字，首先想到的是金银财宝。而在《文心雕龙》中，这句很清楚地写的是“积学以储宝”。在李鹤年先生看来，积学储备的是“实”。这就好比垒你的人生金字塔，你储备的知识越多越实，你的人生道路就会越走越宽广。就以李鹤年先生为例。王学仲先生讲：“李鹤年先生一生只干一件事，那就是把字写好。”为了写好字，李鹤年先生遍学古文字、小学等，遍临古帖，将每个字的沿革、变化熟记于心，所以在表演时，无论大小篆还是隶草，李鹤年先生总能得心应手，手到擒来，可谓积学之实。记得李鹤年先生有一次为我批改一幅大篆书作，洋洋逾千字，不但将一个字在古帖中的所有写法列出，还讲了如何分析古帖、怎样从中选字、分辨古帖中的错字。我看了心悦诚服。比起李鹤年先生，我们这些写字的，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再看李鹤年先生给我写的这幅书法作品，20个字写在一张四尺宣纸中，神采飞动，神完气足。当我告诉大家，这是李鹤年先生临逝世前半年的手笔，大家就会为其拍案叫绝了。一个89岁高龄的老人，饱受各种病痛折磨，终日卧床不起，能写出如此精彩之作，可谓人间奇迹。我们都知道，书法中最难的是楷书，而李鹤年先生的这幅楷书可为其一生中的顶峰，炉火纯青。令人不可思议。作品上李鹤年先生用了六方印章，其中一方是“1999”，记录了作品书写的年代，一方是“鹤年正书”，告诉人们这是李鹤年的楷书体。我们在欣赏李鹤年先生的书法作品时，不要忘记李鹤年先生告诫我们的“积学以储实”。

原载《书法网——书艺公社》2003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