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的夏夜,在田里劳作一天的土楼人,吃过晚饭坐在门口石阶上纳凉,没有一丝风,天气闷得叫人喘不过气。忽然,天空像被撕裂了一条长缝,也像被明晃晃的大刀划破似的,随后“轰隆隆,轰隆隆……”雷声大作,接着是豆大的雨点“嘀嘀嗒嗒”地落下来。人们赶紧起来关上大门,回到自己屋里。顷刻,雷声、风声、雨声混在一起,“轰隆哗啦”作响,土楼山村顿时浸在狂风大雨中。
大雨一直下到半夜,天气凉快下来,土楼不怕风雨,稳如泰山。阿足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他担心田里的稻禾会不会被大风吹倒;田坎会不会崩塌;田里会不会穿“龙空”注14……明天一早得先去看一看。他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睡去。“阿足哥,明天来给我修楼门……”阿足哥梦中听见有人叫他,随声应好,但没听清是谁。心想:大概是昨夜大风雨把谁家的楼门打坏了,一时找不到好工匠,才叫我这“半桶水”木工为他修理。他连忙起床穿好衣服,洗漱完毕,等待要修楼门的人来叫他。阿足哥生来忠厚老实,阿足嫂催他吃早饭,好早些去田里看看。他却说:“再等一下,答应人家的事要守信用,人家来叫吃饭而你自己却吃饱了,别人还会以为你没有诚意为他修门。田里是自家的事,下午去也不迟。”可是,左等右等,太阳已升到一丈多高了,还是没有人来叫他。他心想:我明明听见有人叫我修楼门,早上怎么没人来叫吃饭?又不知道是哪家,算了算了,先去看看自己的稻田吧。
阿足哥匆匆吃完早饭,扛起锄头往自己田里走去。雨后的稻田,清新如洗,黄澄澄的稻谷在一行行梯田上安然无损。田缺流出来的水像白布条般一条条挂在田坎上潺潺地流淌着。“幸好田坎没崩。”阿足哥一边想一边沿田岸一丘过一丘地认真巡查,看看哪里穿“龙空”。他走到一丘坟墓边的田角时,发现一个大“龙空”,赶快往前一看,发现洞里有一个陶罐,把盖掀开。“哇!”阿足哥惊叫一声,发现罐子里装满白花花的银子。阿足哥心想:这下子发财啦。抬头看到田边有一穴坟墓,上有一块没有碑文的石头墓碑,不知道是谁家的祖坟。这银子大概是墓主人生前就埋下的,埋棺时挖松的土,天长日久,变成空壳,被大雨水一冲成了“龙空”,露出陶罐来。原来是墓主人托梦让我帮他修楼门就是这么一回事。如果把全部银子拿走,又恐怕墓主人责罚……阿足哥心里再三捉摸着,最后只拿走二锭白银,把盖子盖上,拿起锄头铲来草皮坯把“龙空”填好,看上去和原来草地一模一样。他拿走两锭银子当修楼门的工钱,心安理得。于是又扛起锄头再巡他的田水去了。
当晚,大家又在大门口纳凉,阿足哥把当天修楼门的事说给大家听,人人称奇。有的说他真傻,白银全都拿走多好;有的说连鬼都知道他为人老实;还有的说他田里稻谷长得好是旁边的风水好……阿福叔听了,不吭声,捉摸着明天一早去找银子,发一笔横财。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阿福叔扛起锄头到阿足哥田边墓地去,左找右找,前挖后挖,都不见有新填“龙空”的踪影。忽然他看见坟地角草地上,一只白母鸡带着一群小鸡在那里啄食,阿福叔心里一亮,也好,捉几只小鸡回去总算有工钱吧。他放下锄头,向鸡群扑去,刚伸手就抓到两只小白鸡,再伸手去捉时被母鸡看见,“咯、咯、咯”地冲来乱啄乱抓,把阿福叔的手抓得鲜血直流,“哎哎”直叫。接着,白母鸡带着小鸡迅速跑进墓地荆棘丛消失了。阿福叔再也找不着了,低头看着手里捏着的小鸡变成两锭白银,被母鸡啄个小洞的手还流着血。他赶快采些青草止血药敷在手上,扛起锄头垂头丧气地回家。阿福叔想得了两锭白银,就是手一点点痛还是值得的。可是手已中鸡毒,大红大肿起来,痛得不能下地做事,还请医生打针、吃药,最后把两锭白银抓药用完了,手才退肿痊愈。阿福叔想:那天如果不再去捉小鸡就不会被母鸡啄了,这是我贪心的报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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