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的故事
我的老屋最近被拆了,近些日子,很多关于老屋的故事一一袭上心头,使我不由得提起笔来,将它们一一写出来。
我原来住的房子位于灵武湖滨路,是1990年时盖的,至今已17年了。20世纪90年代,我在县劳动人事局工作。1990年的4月份,劳人局召开会议,准备盖一些家属房,以解决干部的住房困难,局务会研究抽调了两人,吴荣贵负责财务,我负责施工。工程由韩让建工队负责。这项工程从4月份征地开始,5月份便填土了。我原在市第一建筑公司工作过,对于建筑工程很熟悉,这也是组织让我负责施工的原因。从地基填土到基石砌筑,进行质量验收,我整天忙在工地上,非常辛苦,因为这是集资建房,是干部职工的血汗钱,我丝毫不敢懈怠,人事局的干部们都很关心这项工程,他们经常抽时间来施工现场出点子、想办法,要求施工队精心施工,确保质量。他们看到我晒得黑乎乎的,房子质量非常好,进度也很快,他们很高兴也很放心。大概在6月份,因为前排盖厨房,施工队请我给放线,我在钉桩时不小心右腿被斧子砍了一下,到医院缝了两针,但第二天仍一瘸一拐地忙在工地,这种敬业精神得到了同事们的好评。腿后来好了,伤疤至今还留在了腿上。
在9月份房子盖好后,按照资历、年龄等因素分给了大家。那时是集资盖房子,我爱人在一毛厂工作,活很苦,工资不高,两个孩子很小,生活很紧张,两次要拿3万元左右,集资确实很困难。我的母亲在我困难的时候帮助了我,拿出家中不多的积蓄支持我,使我顺利地搬进了新房。新居家家都有一个小院子,房前是稻田,推门而出见碧绿一片,门前还有小渠,常听流水潺潺。在20世纪90年代,这些房子在灵武可以说是顶尖的,很多人都羡慕我们。
搬进新房子后,附属房由于缺砖地未铺,我借了一辆小推车,每天下班后和爱人一趟趟将南湖边原来居住的旧房子里的小青砖一块块撬了下来,拉到新居里铺地。我当大工,妻子给我递砖,硬是一块块地用砖将地铺好,累得腰酸腿疼。多少年了,妻子总喜欢给孩子们讲这一段逝去的往事。
第二年的春天,我的朋友石国彦来家里玩,他看到我的院子空地很多,一天下午,他给挖了5棵苹果树苗拿到我家,我很细心地把这5棵树苗栽进了院内的小田里。我的外甥女婿余忠孝在北门居住,他拿来3棵枣树苗栽进了院内的小田。老母亲说我是水命,栽什么活什么,这8棵树全活了,长得非常好。但是过了几年,苹果树就是不结果,听人说这一带地下水位高,加上城里栽苹果树授粉不好,结不了苹果。听朋友建议,我把不结苹果的树全挖掉了,只剩下枣树。树少了,通风非常好,树越长越大,应了果农的那句俗语“枣树没羞,当年就揪”。每年春天枣花开得非常多,花虽小,但非常繁密,盛开时很清香,满院子一股淡淡的香味弥漫。数年过去,树长得越来越茁壮,秋天,挂满了绿绿红红的大枣,小院里绿树成荫,生机盎然。我的朋友贺国彬从陕北给我带来了两只小石狮,我把它们镶嵌在花墙上。为了让孩子玩得高兴,院子里养着小狗、小刺猬、小乌龟、兔子,孩子们每天玩得非常高兴。我和家人付出了辛苦,用多种色彩营造了一种和谐的家园气氛。
每年清明前后,我都种一种叫天萝卜蛋的蔬菜。孙子顺顺刚学会走路,我把他放在田里,他拨开萝卜秧子,找着白色的萝卜蛋蛋,高兴地大呼小叫,非常好玩。我从中医院杨琴家挖来了马兰花种进田里。花农刘自成给我送来了几株丁香、月季花,我都栽到了房前屋后。门前种了沙枣树、玫瑰、丝棉木,长得都非常好。春季,沙枣花散发出浓郁的香味;深秋,丝棉木上挂着一串串红红的果实,如同一个个小灯笼。我的两个小孙子顺顺、瞳瞳都是在这个院子学步的,他们步履稚嫩在院中玩耍,看着他们在院子嬉闹,我的心里是非常高兴和甜蜜的。
使人难以忘怀的是,每到星期天,街门外响起“当、当”的拐棍声,那是我的老母亲来了,一家人跑着去给开门。每次迎着母亲,我瞪着眼睛,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和我的老母亲逗着玩:“跑来干啥,不给你吃好吃的”,年迈的老母亲也和顽皮的孩子一样,也和我说着玩:“不给老妈吃好吃的,老妈用拐棍捣你的锅底来了”,她步履蹒跚着也故意向厨房走去。每次都是我抱住老母亲告饶,“别砸锅,有好吃的呢”。我和母亲这种玩笑开了多少次,每次一唱一和,惹起妻子和孩子们一阵哄堂大笑,这种笑声总要在小院持续好一阵子。每次老人家来,我总要让她坐下,给她剪指甲,泡上茶,弄些好吃的,陪着老人好半天。老母亲有时从这个房子走到那间房子,东看看,西瞅瞅,问这问那,体现出老人对子女的关切之情。特别是我有了孙子顺顺之后,老母亲来后,非抱着重孙子玩一阵。她亲着重孙子的小脸,那种透骨的慈爱之情洋溢在清瘦的脸庞上,这种情景我多次看过,我想这种幸福、这种氛围则是对母亲含辛茹苦几十年抚养儿女最好的回报。我多次留母亲住一夜,但她从来不肯,弯着腰,拄着拐棍离去,说她睡在自己的小土炕上才踏实。多少年了,母亲很少在外面过夜,只是闲时到儿女家转一转。2004年9月1日,母亲去世了,我经常伫立在我住的房子的街门后,幻觉中仍觉得有拐棍声发出“铛铛”的响声,眼帘中仍闪现出母亲瘦小的身影……
我是2007年市上拆迁指挥部成员之一,又是湖滨路一个片区的拆迁责任人,负责18户拆迁任务,责任要求我带头搬出。2007年3月13日,我请单位的同事张伟、张万海他们帮忙,开始了搬家,离开了居住了17年的旧居。我站在自己家的街门上,用相机拍下了小院,我的两个孩子在这个院子里度过了他们的童年,我的两个小孙子在这个院子里学会走路,院子里留下了我亲爱的母亲的身影,这个院子住了17年,应该说是让人留恋的。
拍完照后,心里一片茫然,心中一种很复杂、留恋的情绪弥漫心头,一种空洞的感觉,我很不好受。伟人都有恋旧的情绪出现,伟人毛泽东喜欢他骑过的白马、用过的木棍,何况小人物的旧居了,它们渗透着主人对它们的呵护、关爱。旧居留给我欢乐,记下了我的痛楚,将永远留在我的记忆和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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