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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女黎墨君与《海山埋碧图》

时间:2022-01-2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有女曰墨君,常随侍左右,得习见都中名士的文章书画。季裴父女,与予为同乡世旧,时相往还。那时,墨君已避居中环半山父母家。墨君既无儿女,因此她少返夫家。叶恭绰对于谭元博,是颇为厚爱的。元博遇难时,叶恭绰旅居上海。

词女黎墨君与《海山埋碧图》

顺德黎国廉季裴,是近代的词坛老手。季裴早岁往来南北,旅居燕京颇久。有女曰墨君,常随侍左右,得习见都中名士的文章书画。因此,一方面是家学渊源,一方面又浸淫于文化艺术气氛的场合里,很自然地,便雅好翰墨,学贯中西。季裴南归后,举家卜居香岛。墨君久承庭训,写起词来,也清丽绝俗,只是不欲以作品示人,所以知者很少而已。季裴生前,印有《玉蕊楼词钞》,及与陈述叔唱和的《秫音集》,虽然这两种书流传不广,但人们有时也可以看到。至于墨君之作,可不容易搜求了。兹录存其两阕如次——《过某废园,调寄摸鱼儿》:“过园亭,问谁为主,草间狐兔惊起。蔓萧翠竹深如束,岁久无人料理。歌舞地,剩燕麦兔葵,摇荡春风耳。凋残百卉。算只有殷勤,树间啼鸟,似续旧歌吹。风流事,昔日诗词迤逶,名园金谷同比。繁华已散香尘逐,尽付无情流水。今徙倚,看坏石颓垣,落日留寒泚。韶华老矣,但一径青芜,双飞粉蝶,黯淡斜阳里。”又一阕,《调寄齐天乐,咏蝉》,句云:“午阴忽送么弦响,依稀乍闻林表。倦咽高槐,深藏嫩柳,吟断几回昏晓。仙衣脱了,记奁镜当年,鬓鬟轻窈。冷落齐魂,故宫庭院已残照。梧桐叶疏尚抱,但凌空饮露,高洁难饱。碧树无情,金风更换,试问凄凉多少。斜阳树杪,才唤得秋来,又随秋老。断续琴丝,一声声渐杳。”感慨遥深,虽然没有像她父亲的作风,那末严谨深奥,但慢词而有这般成就,求诸闺阁中,已是难能可贵了。

季裴父女,与予为同乡世旧,时相往还。季裴精研饮食,家厨中,常有名馔享客。而墨君耳濡目染,除习为词外,亦能烹饪。尝记其邀予晚膳,弄出“猪脚冻”一味,说是往日父亲的创作。因为在夏天里,老人家喜欢吃点冷食,所以,有这一道菜式。北方筵席中的冷盘,冻鸡冻肉,吃得多了,但直接到口里的,还是一块块的肉。他要得到肉的鲜味,又不想咀嚼肉的肥甘,于是,便将猪蹄去骨取皮肉,火熬半天,待到皮肉都融化了,成了胶质状态;另用鸡肉火腿煎汤,拌到胶液里去,再放入鲜笋细粒,然后将胶液注入铜盘上,让它冷凝着,像一盘糕子般,拿来切件,晶莹透澈,简直就是果冻。和冻鸡冻肉比较起来,所不同的,是取其精华,不要渣滓。这种食法,太讲究了;这种制法,太花精神了;这种用料,也太虚耗了。但忙了半天,还未算完毕,因为要达到冷食的条件,切成方块后,还得用器皿密载着,汲取井泉,将整罂东西,冷藏若干小时,然后取食。那“浮甘瓜于清泉,沉朱李于寒水”的方法,很像现时酒楼茶室里的凉糕,好吃极了。不独滋养丰富,而且爽而不腻,清而不腴,鲜而不燥。那些笋粒,在肉香中有着蔬果的香,更觉隽永。我笑着说,那大概是季裴翁将填词的精雕细琢方法,运用到黎府食谱去罢。精研饮食,真不愧是凤城世家。

墨君的夫婿谭长萱,字元博,也很喜欢研究书史的。墨君结婚后,季裴赠以小楼一间,在九龙半岛寓居,颇得唱随之乐。后来元博受聘圣士提反书院,教授中国文学。香港沦陷时,日军入踞赤柱,将该校作驻兵所在地。校长马田,和英人教师,全部驱到集中营里。那时,墨君已避居中环半山父母家。元博却独留校内,与日军争论,侃侃不屈,遂遭杀害;弃尸渠边数日,才被发觉,草草埋殓。战事告终,校中人将他移葬到该校附近的英军坟场。荒冢累累,高不盈尺的小石碑,上面刻着几行英文,而没有中文只字纪念着。墨君寂居无俚,学校当局总算是照顾这一位为学校殉难教师的遗孀,给她在校中任会计职,并拨出黄麻角小楼一间,让她居住。墨君既无儿女,因此她少返夫家。孑然一身,落落寡欢,公事完毕,便返寓休息,绝口不谈往事。

叶恭绰对于谭元博,是颇为厚爱的。元博遇难时,叶恭绰旅居上海。后来事过境迁,日军告降,他回到广州来,知道了这一回事,大为感叹,除挥函圣士提反书院当局,要求为元博立一纪念碑,并自告奋勇,负责撰写碑文;还绘了一幅宽约一尺,高约八寸的小册页,名曰《海山埋碧图》,赠给墨君,作为纪念。叶恭绰晚年喜欢画竹,甚有可观,但从来没有见过他写山水。那一张小品,整个画面,波涛汹涌,远山三五,在画的左角;而右角则略缀草树,隐约藏墓其间。笔法闲雅有度,不可多得。他以我和黎家的世好,还要我附题一诗,以志友谊,纸度和他的画幅相等,一道装裱起来,说是这才觉像样。于是,我写了七律一首,句云:“事仇逃寇此时情,谁复临危一死轻。绝叹书生甘鼎镬,独留正气愧公卿。频年宿草成寒碧,去日楼台尚晚晴。收复两京怜未见,怒涛如作不平鸣。”如今,叶恭绰和黎墨君,都已逝世多年,那画也不知何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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