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因为我接受了电视的采访,一夜之间,全校的老师和同学都认识我了,我的这次出名,不再像以前一样,是“破坏性质”的,而是充满了正能量。
王老师带着我去美术室,找到了美术老师。
“陆老师,你看能不能让蒋益加入你们美术组,这孩子的构图感很强,动手能力也可以。”王老师推荐道。
“不行呀。我也不怕当面得罪了。我们美术组里的孩子,都是从一年级就培养起来的苗苗,一直训练到五年级,才能参加镇里的少年儿童书画比赛,蒋益都已经六年级了,才开始训练,也出不了什么成绩。你这不是浪费我的时间吗?”陆老师在美术室走来走去,看看这个,瞧瞧那个,一边说,一边还指点着学生:“这里的线条太粗了。”
“不为参加比赛,就冲着他有这方面的天分,让他跟你在这里画,不行吗?”王老师继续请求。
“不参加比赛在这里画画就没意义了。我们这里的孩子,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任务:江娜画水粉、冰妮画油画、劲峰画水墨、可亮画线描。这边低年级的孩子,也各自跟一组,都是有针对性的,比赛就比这个,难道你还要让我从基础开始教他吗?我可没这么多时间。再说了,我要是现在教了他,半年后他就到纪中了,我不是白花时间帮人家养兵吗?”陆老师又在美术室走了一圈。
“话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做教育的,也不能局限于眼前利益呀。你答应教孩子,孩子会念你的好。”王老师仍不放弃。
“教育也不是无的放矢呀。你付出了这么多,人家就会念你的好,这样你的工资就多了吗?我们的绩效条件这么多,哪条不是要求出成绩的?你们教主科的要看期末的实绩,我们综合科的看的就是艺术节的比赛成绩。有人会在乎你培养了学生的其他能力吗?有人在乎你无偿加班付出的辛苦吗?没有。”陆老师抱怨道。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王老师赞同地点点头。
“王老师,像你这样,天天最早一个到学校,最后一个走,期末考试,只要你们班有一个学困生,你的绩效就不达标。我没说错吧?”陆老师还要继续发牢骚。
期末考试,单科成绩不达40.5分的,就是学困生。我们班的学困生,指的就是我。原来,我就是坏了一锅汤的“老鼠屎”。
“来我这边吧。咳咳……”一把苍老的声音招呼着我们。
“蒋益,快到吕爷爷那边去。”王老师催促着。
二
美术室里,有美术和书法两个组。负责指导美术组的,是陆老师;负责指导书法组的,是校外辅导员,吕爷爷。
“我不用考察绩效,我也不用被抽测,这个孩子,我收了。”吕爷爷平静地说。
“吕伯,您看,您这是……您今天不是来……您还……”陆老师有点语无伦次了。
“小陆,我不是在跟你抬杠。昨天的电视新闻,我也看了,今天我还特意去体育馆看了蒋益的假山模型,还有花卉世界的大门模型,这个孩子有灵性,是块料,我们怎么就让他漏网了呢?”吕爷爷拍着我的肩膀说。
“花卉世界大门模型不是我一个人做的。蝴蝶翅膀的材料是林闰邦帮我一起准备的。”我坦白到。
“那个林闰邦,去,把他一起叫过来。”吕爷爷和蔼地说。
我以最快的速度跑上三楼,跟林闰邦的班主任打了招呼,把他带到了美术室。
“这就是林闰邦。”我把林闰邦推向前。
“孩子们,跟爷爷学书法,愿意吗?”吕爷爷问我们。
我和林闰邦异口同声地说:“愿意!”
当天晚上回家,我把自己和林闰邦一起加入书法组的事情告诉妈妈。
“要收钱的吗?太贵了我们可去不起。”妈妈担心地问。
“不用钱。吕爷爷说,连墨水和纸笔,都是学校提供的。”我兴奋地说。
“还有这么好的事情?兴趣班不收钱?连材料费都不收?”妈妈不太相信我的话。
“真不收。不过以后我每天要很早起床,七点就要准时到学校参加训练了。”我正色道。“妈,我今天晚上就不吃宵夜了。吃了宵夜没这么早能睡着。明天是第一天训练,我可不想迟到。哦,对了,我还让林闰邦来我们家,找我一起去。他每天起惯了早床,让他叫我,就肯定不会迟到了。”
“你也怕迟到了?”妈妈还是不相信我的话,“你们王老师几乎天天跟我投诉,说你早上上学去得晚,作业天天不完成。”
对了,作业。“妈妈,借你的手机给我看一下。”
“你又想玩手机呀?不是说要早点睡觉吗?”妈妈终于觉得我正常了。
“我拿手机对对老师在‘家校通’发的作业通知,看有没有写漏。”
妈妈充满怀疑地递给我手机。“你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
“不是告诉你了吗?对对看作业有没有写漏。”我拿过妈妈的手机,松了一口气,好在今天在接送班,都写完了。
我把英语书从书包拿出来,把磁带放进姐姐给我买的复读机里,看着英语书,跟着磁带,一句一句地读开了。
Which monkey do you like,Ben?
“Which monkey do you like,Ben?”
I like the yellow one.Look,it's taller than the brown one.
“I like the yellow one.Look,it's taller than the brown one.”
Which monkey is stronger?
“Which monkey is stronger?”
The brown monkey is stronger.But the yellow monkey is taller.
“Thebrown monkey is stronger.But the yellow monkey is taller.”
I like the little monkey.It's younger and funnier.
“I like the little monkey.It's younger and funnier.”
How long is its tail?
“How long is its tail?”
I think the little monkey is only 40 cm tall.Its tail is about 30 cm long.
“I think the little monkey is only 40 cm tall.Its tail is about 30 cm long.”
I think the yellow monkey is 150 cm tall.
“I think the yellow monkey is 150 cm tall.”
The yellow monkey is taller but the little monkey is funnier.
“The yellow monkey is taller but the little monkey is funnier.”
……
三
林闰邦大清早跑来叫我的时候,我还赖在床上“呼呼”大睡。
“蒋益,林闰邦来叫你了。”好像是妈妈的声音。
“哎呀,让我再睡一会。”我拿被子盖过脑袋,翻身继续睡觉。
“蒋益,起来了。再不起来上学又要迟到了。”还是妈妈的声音。
我猛地清醒过来,还没顾得上穿衣服,就跳出了被窝。
“妈妈,几点了?”
“七点十五分了。人家林闰邦刚才都来找你了。”妈妈说。
“哎呀,你怎么不叫醒我呀。”我慌忙穿好衣服,扯着书包就要往外跑。
“你的鞋还没换呢。给,这是早餐钱。”妈妈提醒我。
可不是吗?我还蹬着一双棉拖鞋。要这样去学校,我们班的文明班分数又得减少了。我只好重新进屋换了鞋,接过妈妈给我的早餐钱,向学校奔去。
美术室里,大家都已经各就各位,忙开了。吕爷爷站在林闰邦身后,正手把手地教他写字。
“吕伯,你看,谁来了?我昨天就看出来了,烂泥扶不上墙呀!”陆老师冷笑了一声,故意从我身边绕了过去。
我转头就走。
只听见吕爷爷在身后喊我的声音:“蒋益,蒋益……”
体育课时,我又被王老师请到了心理辅导室。
“蒋益,今天我要表扬你,七点二十五分就回到了教室。”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王老师的声音不再生硬了。
“王老师,你不用兜圈子,要批评我就直说吧。”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奇怪了,我为什么要批评你?”王老师假装惊讶地问。
“因为我去书法组迟到了。”我承认道。
“蒋益,你还记得你平时是几点到的学校吗?”王老师问。
平日里,我一般都是七点二十五分出门,在小卖店吃个面,七点四十三分踱进校门,走到教室门口,正好打铃。王老师以前跟妈妈投诉说我上学迟到,我总有理由反驳她:“我没迟到,打铃进了校门就不算迟到,何况打铃的时候我已经站在课室门口了。”想起过去的林林总总,我惭愧得说不出话。
“你今天比平时提前了二十分钟到学校,我怎么会批评你呢?”王老师接着说,“如果明天你能比今天再提前二十分钟到书法组,我就更加要表扬你了。对了,今天我们班的作业全齐,非常感谢你。”
“林闰邦,今天你在书法组学了什么?”放学的时候,我在楼梯口碰见了林闰邦。
“吕爷爷教我写‘点’。我早上去叫过你了,可你没答应,你妈妈说你起不了床,我就自己走了。”林闰邦解释说。
“你明天早上能再叫我一次吗?”我试探地问。
“可以呀。不过如果你还是不愿起床,我就不等你。”林闰邦说。
“我保证,明天我一定能早起。”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我们勾肩搭背,一起往家走去。
四
我起了个大早。我左等右等,终于听见了林闰邦叫我的声音。
“我来了。”我应声出门。
美术组和书法组的同学都到齐了,透过美术室的窗户往外看,校道斜坡口出现了一个骑着自行车的身影。“身影”越来越近,终于进了校门。那是吕爷爷。
吕爷爷见到我来了,很高兴。
今天我们还学写“点”。
“点”还不容易写吗?我拿起毛笔蘸上墨水,“叭”地在纸上点了一点,写好了。“叭”再写一个,“叭”又一个。
吕爷爷看着我的“作品”,问我:“蒋益,你告诉我,这写的是什么?”
“‘点’呀!你不是让我们写‘点’吗?”我反问。
“你来这里是学习什么的呢?”吕爷爷又问。
“学写毛笔字的。”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哈哈哈,我找你来,不是让你学写毛笔字的,我是让你来学功夫的。”吕爷爷放声大笑。
什么?学功夫?是像《功夫熊猫》里面那样的功夫吗?书法组其实是教我们学功夫的?学哪一个门派的功夫呢?
“蒋益,你听过‘点石成金’的故事吗?”吕爷爷问。
“听过呀。一个很穷的书生,遇到神仙,神仙把石头一点变成了金子,送给书生。书生说不要金子,要神仙的手指。”我回答说。
“书生为什么不要金子,却选择要手指呢?”吕爷爷问。
“因为有了手指,书生自己也能把石头点成金子了呗。”我故作聪明地回答。
“说得真好。蒋益,吕爷爷教你的功夫,就是‘点石成金’。这门功夫,学之前可有讲究了。你必须按照我的要求做,要不然是学不会的。”吕爷爷忽然严肃起来。
“您真的会‘点石成金’的功夫?”我将信将疑。“点石成金”不是寓言故事吗?老师不是说那些传说呀寓言呀很多都只是为了讲道理的,不是真的吗?况且世界上也没有神仙呀。但是,吕爷爷没有理由骗我,他这么老了,为什么要骗我呢?
“嗯。这个功夫只教给有灵性的孩子。你看看,书法组的同学都在努力地学习呢。”
我随着吕爷爷的指引看过去,大家都在认真地写着字。包括林闰邦,也在有模有样地写着“点”。看来,吕爷爷真是个会功夫的人。
“我要学,我要学,吕爷爷您教我吧。”我恳请着。
“好,我们先来了解一下,什么是书法。”吕爷爷把我和林闰邦领到电教平台前,打开了课件。
我们仔细地看着课件,认真地听吕爷爷的讲解,早上的训练时间,一下就过去了。可是我今天早上一个字也没写过呢。
“吕爷爷,您说要教我的功夫,光看这些课件就可以学会吗?”我着急地问。
书法组的其他同学,这个时候都提着小桶,走到水池边清洗毛笔,听见我这样问,有几个同学互相挤挤眼,相视笑了起来。
“蒋益,你别着急,学习任何东西,都不能急功近利,要讲求的是循序渐进。咳咳咳……”吕爷爷说着,又是一阵咳嗽。
五
我耐着性子,从书法的含义,到握笔的姿势,一招一式跟吕爷爷学习。
“蒋益,你天天早上那么早起,都学了些什么呀?给妈妈看看。”两个月后,妈妈问我。
“妈妈你知道‘点石成金’的故事吗?”我神秘地问。
“不知道。”妈妈疑惑地看着我。
“就是用手指头一指,石头就成了金子了。”我解释说。
“哦。”
“我现在跟吕爷爷学的,就是‘点石成金’。”
“什么?你不是说去学写字吗?”妈妈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的样子。
“嗯,吕爷爷说,表面上看,我们是在学写字,其实学的是功夫,是‘点石成金’的功夫。”
“还有这样的功夫?你要是真炼成了,那我们一家人都不用干活了。”妈妈兴奋地说。
“你们在说什么呀?这么开心。”姐姐今天回来得比妈妈晚。
“蒋益说他在学功夫呢,能把石头变成金子。”妈妈赶紧凑过去跟姐姐咬耳朵。
“什么,什么?我的妈呀,蒋益说的,你也能信?我看你们快疯掉了。”姐姐摇摇头。
“你才疯了呢。姐姐,吕爷爷真的是这么跟我说的。我现在就是在学功夫,学‘点石成金’的功夫。吕爷爷还夸奖我有灵性,进步快。现在我和林闰邦都已经开始练字了。吕爷爷还说,再过一个月,就能让我们看到什么叫‘点石成金’。”
看我说得言之凿凿的样子,姐姐也将信将疑起来:“难道你们的那个老爷爷真的会功夫?”
“是吕爷爷。吕爷爷都已经八十多岁了,他以前还是我们学校的校长呢。吕爷爷说他八十年代就退休了,之后一直回来无偿教我们学校的学生练功夫。”我开始觉得,能做吕爷爷的徒弟,真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
“吕爷爷一九八四年就退休了,今年是二零一四年,他退休都有三十年了。在退休的三十年里,只要是学生上学的日子,不论刮风下雨,吕爷爷天天早上七点准时到美术室,教大家学习书法,从来没间断过。吕爷爷教出来的学生,个个都是有出息的,有的学生,还做了大书法家呢。”英语老师有一天拉着我,让我跟她一起值日,告诉我吕爷爷的故事。
“吕爷爷回来教书法的三十年,一分钱也不收吗?”我问。
“不收呀!吕爷爷是我们学校的校外辅导员,这一做又是整整三十年,都是义务教学的。”老师很肯定地说。
“因为他会‘点石成金’的功夫,所以他不缺钱吧?”我问。
“什么功夫?”英语老师好奇地看着我。
“老师不知道吗?吕爷爷会‘点石成金’的功夫呀。他现在教我们的就是这个功夫,说是他通过长时间的修炼,学会的,现在教给我们。”
“哦,是,呵呵。”英语老师意味深长地一笑,“蒋益,那你可得好好学。我以前也是吕爷爷的学生,他都不肯教这门功夫给我呢,看来呀,你比我有灵性。”
“那是一定的。”我爽快地答应道。
六
“蒋益,你从今天开始,写这几个字:‘梅花香自苦寒来’。”吕爷爷说,我的“梅花”两个字已经写得很好了,从今天开始,我要练习写句子了。
吕爷爷告诉我,“梅花香自苦寒来”是出自明朝《警世贤文》中勤奋篇的警句。完整的句子是“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这两句话的意思是:宝剑的锐利刀锋是从不断的磨砺中得到的,挨过寒冷冬季的梅花更加的幽香。喻义要想拥有珍贵品质或美好才华等是需要不断地努力、修炼与克服一定的困难才能达到的。
“为什么不先学写‘宝剑锋从磨砺出’呢?”我不解地问。
“第一句里面的字笔画多,学习要先易后难,把容易地学会了,掌握了学习的方法,特别是在学习的过程当中逐渐学会自主学习,以后遇到再大的困难,都能迎刃而解了。”吕爷爷解释说。
“哦,我明白了。老师布置的作业,难度也是不一样的。如果我把容易的作业先做完,那些难度大的作业放到后面做,也不会因为难做的作业花的时间太多,而把容易做的作业都落下了,没时间完成了。”我回忆起来,在老师布置了作文的日子里,我因为写不出作文,坐着想半天,还是写不出。到了该睡觉的时间,还是写不出,干脆就胡乱写几句,应付了事。而其他科布置的作业,根本就没时间去顾及了。
英语老师以前常常埋怨:“蒋益,我布置的都是些机械的抄写单词和句子的作业,就这么难做吗?”
数学老师也批评过我:“你的数学成绩好,不代表不用做作业。你看看你的试卷,答案是对了,可是单位没写,‘答’也漏写了。平时不认真做作业,明明会的东西,考试都得丢分,多可惜呀。”
王老师呢,收到我的作文也从来没有满意过:“这写的都是什么呀?你上课都听了些啥?课本里不是有范文吗?你就是照着上面写,‘偷吃’完‘擦个嘴’,把关键的地方都换成你的情况,不就出来了吗?”
一直以来,我就没怎么得过老师的表扬。
可是现在,吕爷爷三天两头地表扬我:“蒋益进步就是快,‘点中周旋运笔锋’,看,对,就是这样,写得真好,刚劲有力,男子汉就该这样写。”
我觉着自己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说来也奇怪,自从我学了“功夫”,感觉耳边的骂声怎么就少了许多呢?
上语文课的时候,王老师间或提问我,即使很难的问题,我也都能答对,张京萍她们还向我投来羡慕的眼光呢。
“蒋益,给,这是新出的《龙骑士》第六季。”石凡居然都主动借漫画书给我了。
“我能不能下星期还给你?”我恳求地说。
“你不是很快就能看完的吗?一节英语课你就能搞定一本的。”石凡像看见外星人那样看着我。
“上课的时间这么宝贵。我想,星期六再看,可以吗?”我很诚恳。
“哎哟,蒋益,你是不是走火入魔了?”石凡说着,伸头摸摸我的额头。
七
妈妈说,我确实是“走火入魔”了。
现在,每天早上起床,不用妈妈再催促我。因为我答应了吕爷爷,要做一个“守信用的人”,“守信用的人”最基本的要求就是守时。林闰邦不用来家喊我一块去书法组,我住巷尾,他住巷头,本来就该我去喊他一块上学的。
小卖店的老板娘见我去店里吃面,总是问我为什么不再买抽奖卡,我微笑着代替了回答。问了好多次,见我这样的反应,老板娘也不再问了,而是告诉我她们家的小店开始卖毛笔和墨水了,问我需不需要。我礼貌地回答她:“谢谢阿姨,这些学习用品学校都有提供,我不需要。”
老师一直告诉我们,那些无牌小摊档的东西不能吃,都是三无产品,对身体没有一点好处。妈妈给我的早餐钱,我也能剩下,攒够了十块钱,我就能买到一本书,有很多书都是十元一本的。
我最近买了《淘气包马小跳》,发现原来我也是一个淘气包,可马小跳不会功夫,我会。我还买了张京萍她们提起过的《彼得·潘》,原来“林达先生”真的有提过腮腺炎。
我感到很奇怪,以前看到老师们,总觉得她们面目可憎,觉得她们很讨厌我,可是现在呢,老师们一见我,总是微微笑着的,英语老师下课的时候,即使不是她值日,她也爱和我“勾肩搭背”地在走廊里逛逛,说我是她的“好孩子”。于是我回家就天天听英语,我想象着有一天能像英语老师一样环游世界,因为有一次上课,她说我的句子翻译得特别到位:“蒋益翻译的‘蓝白相间’太到位了,我觉得呀,他长大了能成为一位翻译家。”
陆老师也想挖我“跳槽”呢。“蒋益呀,你这个字写得真是不错,看你的手法,画线描画或者版画都是可以的。”
吕爷爷总是开陆老师的玩笑:“我把‘烂泥’烧成青花瓷了,你就想抢了?”
“吕伯,看您说的,我那不是‘激将法’吗?我第一眼看蒋益就知道是棵好苗苗,如果不是我这么刺激他,他可能还是那个在班里满地滚的‘泥娃娃’呢。哈哈哈。”陆老师尴尬地笑着。
“对于有一定自制力的人,我们可以适当用‘激将法’,可是对于心智都不太成熟的孩子,‘激将法’很有可能会适得其反,会误了孩子呀。”吕爷爷意味深长地说。
“我儿子真的是‘走火入魔’了呢。”妈妈又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笑出了一朵好看的花。
八
吕爷爷说,今天就带我去见识什么是“点石成金”。
我们书法组一行人来到顺联广场学校指定的摊位,摆好了笔、墨、纸、砚,路过的行人有好多都停下了脚步。
“宝宝,你看,这就是书法家爷爷呀。”“吕爷爷好。”“吕校长,好久不见您了。”……大家好像都认识吕爷爷。
吕爷爷一一回应着,招呼着,摆开了阵势,大笔一挥,写出了几副对联。路人们你拿一张,我拿一张,一会儿就抢光了。拿了对联的人,很自觉地走到“捐款箱”前,放下了红色的、绿色的钞票。
书法组同学们的作品,也有人开始驻足观看,品评着,挑选着。选到满意作品的人,也纷纷往“捐款箱”里投钱。
我的“梅花香自苦寒来”了,也被人选中,得到了善款。哈哈,我赚钱了!原来赚钱是这么的不容易呀!
爸爸靠出卖自己的蛮力,妈妈在流水线上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姐姐在公司做公关,都在辛苦地赚钱。他们赚钱,是为了维持我们的家,是为了让我过上更好的生活。
英语老师说,她给我们传授知识,也是在出卖自己的劳动力,但是她不需要像建筑工人或者其他流水线工人那样,一天到晚地挥洒着自己的汗水,因为她的头脑中有谁都偷不走的财富,那就是知识。老师说她去了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很多事情,每个人都在像蚂蚁一样辛勤地劳动着,劳动的方式不一样,结果都是一样的,就是为了能吃饱穿暖,等吃饱穿暖了,又会有更高的目标等着去实现。这就是生活。
吕爷爷没有骗我,他真的会功夫,他的“点石成金”的功夫,一个上午就把他和我们写的书法作品变成了几百元钱。我们这次参加的是义卖活动。我们把这几百元钱都捐到了镇里的慈善总会,吕爷爷说,这是专项基金,捐款单上写着“病困儿童专用基金”。这笔基金里面,有我的一份努力。
“金悦的参加《中小学生反腐倡廉书法比赛》的作品获奖了,奖金也有一百元呢。”吕爷爷又给我们带来了好消息。
金悦是书法组里头最文静的一位女生,只见她微笑着大声说:“我的奖金,也算今天募捐善款的一份。”
“那林闰邦能得到基金的帮助吗?”我问吕爷爷。林闰邦的妈妈还在的时候,生病花了很多钱,他妈妈走后,他爸爸还在努力地打工,在还债呢。
“能呀。病困儿童资金的帮扶对象,就是指那些生了重病,或者家庭生活非常困难的孩子。我们的林闰邦已经在帮扶的名单里了。”吕爷爷告诉我们。
我回家后兴奋地告诉妈妈我今天的表现。姐姐听到了,高兴地说:“你想要什么奖励?一百元以内的,我送给你。”
“姐姐,那我们也再捐一百元给‘病困儿童专用基金’,你看行吗?”我试探着问。
“行,行,当然行。”姐姐爽快地答应着。
原来这就是“点石成金”。
九
今天训练,我怎么等,都没见着吕爷爷。吕爷爷说过,要做守信用的人,最基本的就是要守时的。
三天过去了,我始终没见着吕爷爷。
“老师,吕爷爷生病了吗?”我问陆老师。他天天和吕爷爷在一起训练学生,他一定知道的。
“他一直就在病中呢。你还记得王老师带你过来的第一天吗?”陆老师问。
记得,当然记得,当时,王老师恳求陆老师让我进美术组,陆老师没让。是吕爷爷接收了我。
“那天,你们吕爷爷是过来交接工作的。寒假的时候,他前后进了三次手术室,他今年都八十九岁了,你知道吗?”陆老师动情地说着。
我不知道,没有人告诉过我,吕爷爷做过手术。
“吕爷爷说,他短时间内连续进了几次‘厂’,说明机器已经坏了。他觉得骑自行车的时候,腿脚都明显不麻利了,你没听见他时常咳嗽吗?”陆老师问。
我想起来了,每次听吕爷爷说完话,他都上气不接下气的,每次都咳嗽,我以为老人家都那样。
“你们吕爷爷,本来说好,从那天以后,就不再过来辅导大家学习书法了。正说着呢,就看见王老师把你带过来了。其实,在你这次‘十个一’作品获奖之前,我们早就听说过你了,所以我当时对你就有意见,不想收你进美术组,谁知道你们吕爷爷,居然放弃了休息的打算,说要把你教育好为止。
“你第二天就迟到。你还记得吗?我当时非常生气,说了你两句,你还转身就跑了。我跟你们吕爷爷说,这下可以休息了吧?
“你们吕爷爷说‘孩子嘛,再给他点时间缓缓。’
“好在你又回来学习了。可是你这一回来,你们吕爷爷就又要坚持着每天大清早赶过来辅导你们了。
“我是从来没看见他迟到过。可是我发现,他抽烟越来越凶了,咳嗽得也越厉害。”陆老师继续说着。
“我从来没见吕爷爷抽烟呀。”我不解地说。
“学校是禁烟场所,他能在你们面前抽烟吗?每次训练结束,我都要陪着他走到校门口,看着他抽完了烟,他才慢慢地,颤颤巍巍地骑着他那部蓝色单车,回家去的。上周末带你们去义卖,你们吕爷爷都已经很不舒服了。看到你和林闰邦这么懂事,他才终于被大家说服,不再过来辅导你们了。”陆老师说。
“那我们还能看见他吗?”我焦急地问。
“你想去看他吗?可以呀。你们吕爷爷说虽然他不能来学校帮忙辅导学生了,但是如果你们想他了,想去看他,他还是欢迎的。”陆老师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笑容……
周五,王老师找到我,说让我准备一下,下周一由我来为大家做《国旗下的讲话》,讲话的题目由我自己决定。
我想了很久很久,打算把题目定为:《“点石成金”的故事》。我仿佛觉得,吕爷爷就是那个“点石成金”的神仙爷爷,而我,似乎已经慢慢学会如何得到了那根“点石成金”的手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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