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对于病人,情感犹其是有记忆的,是那一丝丝情感的光芒,把许多病人即将枯萎的生命浇灌、唤醒、点亮……
这是一座旧式的院落,青砖灰瓦,靠南的墙角布满了青苔,黄的绿的一直蔓延至墙根,破落的院门随风吱嘎作响,风卷起地上的叶片打着旋儿满院飞扬。
她倚在门牙边,怔怔地望着对面的篱笆院墙,那儿曾经蔓延着一大片鸢尾花海,鲜亮的紫色如火焰般蔓延,所有的线条热烈地扭曲着,每一朵花都似探向天堂的手掌,一阵阵浓烈的气息,可以轻易将任何一个路过篱笆院墙的人拍晕。
可惜那只是曾经!
那时男人很年轻,虽说不上伟岸,有点瘦,但是身板儿结实,细小的眼睛眯着笑,闪着亮亮的光,一天到晚围着她转。她说,“鸢尾真好看,瞧那花瓣,像极了鸢的尾巴。”他笑得更欢,眼睛贼亮贼亮地望着她。
到了春天,院子里似变戏法般开满了花。
一场病后,男人变了,暴虐的吼声响遍每个角落,院子也荒了,如同她的心,都长满了草。
屋里的男人此时又咳了起来,夹着混糊不清的骂声:“又死哪去了?”
她皱皱眉,叹了口气,返身走进屋内。男人的咳嗽似拉风箱响起,佝偻的脊梁陷在被里筛糠般地喘,他那干槁的脑门上稀稀的几绺头发在动,紫黑的脸皱成一团仍不忘记开口咒骂。见她站在床前,他拉扯着她的手:“不耐烦侍候我了?想走是不是?走啊……我让你走!”又掳着她欲伸过来扶他的手,指甲狠狠地陷进她的手臂中,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在耳边响起。
她含着泪,下意识地抿紧嘴唇,手臂的刺痛钻心地袭来。曾经,她的手臂无数次被他拥在怀中,而今所有的温存早已尽数褪去,残存下的仅是一道道狰狞的血痕。想到此,她再次抿紧双唇,紧紧地,唇边的血痂又一次裂开,一缕血丝沁了出来。
男人停了咳嗽,终于松开了她。
她倚在篱笆边,每次哭过之后,她都习惯呆在这儿。低头,脚下的篱笆缝隙中透出一缕绿色:一株鸢尾弱弱地耸拉着藤蔓,一如现在的她,虽还年轻,却已是面容灰暗,头发干涩,眼睛无神。她叹了口气,轻轻移出藤蔓,随手拔去周边的青苔,培了些土,小心地把它偎在篱笆墙边。
一场连绵的春雨浸湿了整个小院,泥泞的篱笆墙边,她在雨后意外地发现那株藤蔓居然活了下来,而且越发地旺盛!在周围的绿色杂草中显得格外醒目。她盯着藤蔓,久久过后,心突然一动,转身从屋内找来了锄头。
破旧的院落经她整理,小院顿时宽泛了许多,那些枯败的叶儿,新长的嫩草被她拢在院外。院内那丛绿色的藤蔓立时带来了一院的春意。她大汗淋漓地除去外衣,又动手修补那早已残缺的篱笆,抬头时,发现男人此刻站在窗前,安静地望着她。
她一笑,对着男人无意识地一笑。男人一怔,望着她,目光掠过她裸露的手臂,停住了。她望着自己手臂上卧着蛇一样突兀的疤痕,慌忙拾起地上的外衣赶紧罩住。再抬头时,她发现男人的眼里波光闪动。
男人开始变得安静,不咳时,静静地坐在院中,看她在院中忙忙碌碌地走动,有时会走上前,轻轻擦去她脸颊淌下的细汗。而她,在男人静静地注视下忙忙碌碌地培土,忙忙碌碌地移栽,紫的花,绿的叶……
她记得,男人曾为她种过一院鸢尾。
男人咳嗽的时候,脸还会被憋成紫黑色。此时,她会轻轻地拍着男人的后背,然后取了汤匙,男人孩子般,任她将汤汁一勺勺喂进嘴里。她不忙时,也会安静地坐在男人身边,看着男人,看着小院,静静地。
春日的小院中,有一株鸢尾在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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