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耀邦认为问题值得思考

调查报告在新华社内部刊物刊登后，很快引起决策层的重视。12月24日，胡耀邦总书记在调查报告上作出批示：“启立同志看后，转万里、润生、刘毅同志。这是一个极生动、极有说服力的例子。许多问题值得我们思考。”

中央办公厅把这个批示转告山东省委。山东省政府迅速以文件形式，将胡耀邦的批示精神与调查报告转发全省各县，要求各地学习白集农民经销羊肉的经验，引导农民搞好流通，把农村改革引向深入。

《人民日报》对这个调查也极为重视。农村部编辑肖俊熙特地打电话来，要求我立即写一条消息。消息刊登在《人民日报》1月20日的第二版头条，很醒目，仅标题便用了61个字，还加了编者按并配了图片。编者按指出：

白集大队一年向市场提供200万斤新鲜羊肉，说明农村有很大的经济活力，只要按照商品生产的规律办事，打开思路，疏通渠道，就可取得显著的经济效益。白集羊肉入城进京，是一个很生动、很有说服力的例子，值得农业、商业、交通运输业等领导部门认真思考。

《人民日报》记者段存章特地写了一篇文章，题目叫《赞“庄稼搅买卖”》，在概括地介绍了白集农民的做法后，他写道：

白集大队这种既种田又经商的致富之路用一句老话来说叫“要想发财快，庄稼搅买卖”。这句话，当年的“大寨人”也曾经说过，后来被批掉了，现在，白集大队用生动事实证明了“庄稼搅买卖”的做法是值得赞赏的，富了自己，方便了卖羊人与买肉人，何乐而不为呢？不仅仅是白集大队，山西昔阳县的大寨大队现在也办起了醋坊、酒坊、酱坊，干起了“庄稼搅买卖”。

我当时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胡耀邦作为党中央最高领导人，能对一个大队的材料做出批示，可见农村流通问题的重要性。而且胡耀邦批给的是中央书记处、国务院及国家农村政策研究部门、商业部门的负责同志。他认为这个事例“极生动、极有说服力”，显然是对思想解放与保守教条之间的斗争感兴趣。胡耀邦的“许多问题值得我们思考”这句话十分值得琢磨。

我记得很清楚，分社的老采编主任陈雨明在帮助我编稿时，笑眯眯地说：“有意思，有意思。”当时稿子最后一部分有一个小标题“叫羊肉经销公司好，还是叫商业生产队好”，陈雨明与南振中商量，让小李再去商河县一趟，听听县委意见吧。我再到商河，县委书记王晓华说，把大队叫公司，符合事实，可是性质变了，全国都这么变，就不得了了，这是违背国家体制的呀，要犯大错误的。他说，不提不知道，一提吓一跳，可不能这么写。听了王书记的话，我觉得火候不到，还是暂且把体制变化留一笔。

白集农民集体贩卖羊肉串的做法，确实很有意思，他是集体贩卖，成立了公司，不是个体户或私营公司。中国农村的商品经济是农民从事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的又一伟大创举。如果说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是对人民公社体制的一次变革，那么，农民走进流通渠道不仅是对统购统销制度，也是对计划经济体制的一次“造反”。白集农民的所作所为，堪称市场经济在基层农村的最早实践，比中央确立市场经济体制整整早了10年，它预示着中国农村市场经济改革大潮的即将到来。后来的历史证明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