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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验平生

时间:2022-01-2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回想起来,自1975年同钱超尘教授相识,不知不觉已过去了四十年。大业方兴之际,任老却于1984年不幸病逝。1992年夏天,钱超尘教授正式接任第二届全国医古文研究会主任,上海中医药大学段逸山教授和我担任副主任,配合钱先生开展工作。八年前,在一次体检中我被查出患有肺癌,手术切除后正进行化疗,钱先生到郑州讲学,特地来看望我。钱先生就是一位“有志于根本学术者”,自然具备这种“孤往精神”。

河南中医学院许 敬生

光阴荏苒,岁月悠悠。回想起来,自1975年同钱超尘教授相识,不知不觉已过去了四十年。当时,他刚进入中年,我还在青年时代;如今,他已年届八十,我也到了古稀之年。

往事如烟,不由得想起同钱先生一起在医古文研究会工作的情景。记得那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一天夜晚,家里的电话响了,传来钱先生欣喜的声音:“敬生老弟!我们的研讨会可以如期召开啦!昨天北京中西医结合医院院长马志才先生为会议赞助3000元,这就有启动资金了。”我一听高兴地说:“太好啦!您也不用再作难了,真感谢这位马先生。”

当时教学科研经费普遍紧张,钱先生正主持筹备全国医古文学术讨论会,由于缺乏必须的办公经费,连买信封寄征文通知的钱都是他自己掏腰包。在上级不能拨款的情况下,要想开会只有拉赞助。可我们医古文学会是研究古医籍的纯学术团体,不能给人带来任何的直接经济效益,哪个企业愿意给赞助呢?可想而知当时办会的艰难。

尽管如此,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总能看到一些超凡脱俗的花和叶,更能看到一些超凡脱俗的人。正是出于对中医和医古文的热爱,也是出于对钱先生学术和人品的敬重,马志才先生慷慨解囊。今天这3000元似乎不算什么,可在当时相当于一个教授几个月的工资。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中医界和热爱中医的其他行业的朋友,在我们学会经济困难的时候,曾经给与帮助,正是这些同志的热情支持和帮助,才使我们的一次次学术会议得以顺利进行。

全国医古文研究会是中医大师任应秋老先生一手创办的,于1981年5月在黄山会议上正式成立。任老担任第一届主任委员。这是自建立中华全国中医药学会(后更名为“中华中医药学会”)之后,最早成立的专科学会之一,任老及老一辈专家的开创之功永不可没。大业方兴之际,任老却于1984年不幸病逝。自此之后,医古文学会的工作主要由北京中医药大学刘振民教授负责。刘先生为医古文事业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做了大量的组织领导工作。

1992年夏天,钱超尘教授正式接任第二届全国医古文研究会主任,上海中医药大学段逸山教授和我担任副主任,配合钱先生开展工作。钱先生满腔热情地投入到学会工作之中,在诸多方面都为我们做出了榜样。他对中医训诂的研究,他对《太素》的研究,他对《伤寒论》,特别是对《伤寒论》版本的研究,他对《黄帝内经》的语言研究,他对《本草纲目》名物训诂的研究等,一直站在学术的最高峰,受到国内外专家的一致称赞。而他的人格魅力,更是深深地影响着周围的人。这使他作为一个学术团体的领导者充满着亲和力。

钱先生在任十多年间,做了大量的艰苦工作。他多次筹划并主持医古文常委会议、理事会议及大型学术研讨会,建立健全学会的组织机构和工作机制,并使之规范化。他多次组织各地医古文老师进行科研工作并展开对教材教法的研究。在他的带领下,学会组织举办了中医训诂等学习班,为各省培训青年教师和临床中医人员,每次他总是带头讲课。伴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中医在国际间的学术活动逐渐多起来。通过钱先生在国际上的学术威望,学会多次邀请日本、韩国和其他国家研究中医的学者,来华参加学术会议。使医古文研究会的学术研究走出了国门,迈向了世界广阔的学术舞台。把学会的工作大大向前推进了一步。

注重学术是学会工作的关键,也是形成良好会风的关键。在医古文研究会成立近二十周年的时候,钱超尘教授曾总结说:“医古文研究会是一个专业人员较少的学会,是一个经济上很困难的学会,但是医古文研究会是一个有志气的学会,没有因为专业人员少、经济困难而气馁,没有因为出席会议人数少而停顿开展工作。而是以较高的学术水平、较优秀的学术论文、充满学术气氛的学风,勤奋向上的学术精神,激励着每一个参会的人。”钱先生的总结是非常准确的。凡是参加过我们学术会议的人都有这样的印象和评价:“参加医古文研究会组织的学术会,确实有收获,会风正,学术气氛浓。”

在钱先生担任主委期间,我多年作为他的副手同他共事,感到无比愉快。在平时我把他当作可敬的兄长,而在学业上一直把他当作老师,因为他给了我许多指导和帮助。长期的相知相交,使我们成了亲密无间的朋友。若是有几个月见不着面,总要在电话上聊一阵。

八年前,在一次体检中我被查出患有肺癌,手术切除后正进行化疗,钱先生到郑州讲学,特地来看望我。他拿着一副装裱好的画说:“送你一件小礼物,我夫人画的牡丹。老弟见笑啦!”我双手接过,打开一看,是一幅工笔牡丹。几枝盛开的牡丹花,姹紫嫣红,娇艳动人。既雍容华贵,又圆满吉祥。枝头尚有几朵未开的花苞昂首挺立,朱唇紧闭,花瓣层层相裹,透出一副高雅冷艳的姿态。花美叶秀,端庄雅致,仪态万千。在画的左上方空白处,钱先生用潇洒大气的行楷题诗:

落尽残红始吐芳,佳名唤作百花王。

竟夸天下无双艳,独立人间第一香。

诗画相配,珠联璧合。将花中王子牡丹的品质,做了淋漓的渲染,洋溢着一种崇高的美。我兴奋至极,随后一直将其挂在我的书房里。多年来,每当看到这幅画,心里总是充满着暖意。虽说在当今的名书法家中,钱先生或许还排不上名次,他的夫人黎老师也未必能称得上丹青高手,但是这幅“画配诗”,饱含着深情厚谊,我一直视作珍贵的宝物。这是君子之交啊!

我同钱超尘、段逸山两位先生相识并共事均有40年之久,同在医古文研究会领导班子里工作20多年,我们始终是亲密的朋友。每想到此,我感到无比荣幸和欣慰。谁说一定是“文人相轻”呢?我看只要摒弃了私心,完全可以做到“文人相亲”。正是因为有任应秋、刘振民、钱超尘和段逸山等这些老先生打下了良好基础,特别是钱先生出色地开创了学会的新局面,我后来接任医古文研究会主任时,才能够比较顺利地开展工作。

2000年的5月,在湖北省十堰市召开的全国医古文研究会全体理事会上,钱超尘教授说:“‘一室之中观四海,千秋以外验平生。’让我们站在医古文科研与教学这个斗室里,去追求人生的最高价值。”这是钱先生的内心写照,也表达了全体医古文老师的心声。大半个世纪以来,钱先生就是一直静静地站在科研与教学的斗室里,去追求人生的最高价值。

我不由得想起了著名学者熊十力先生的一番话,他在《十力语要》中说:“人谓我孤冷。吾以为不孤冷到极度,不堪与世谐和。……凡有志于根本学术者,当有孤往精神。”钱先生就是一位“有志于根本学术者”,自然具备这种“孤往精神”。这正是中国文化学术的脊梁。

请大家想一想,自上个世纪以来,从梁启超、王国维,到陈寅恪、冯友兰,直到钱钟书、季羡林,如果没有这一个个孤独而高大的身影,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何以得到真正意义上的传承!

钱先生是我们医古文研究会的一面旗帜,在医古文的发展史上树立了一座丰碑。这不仅是我们医古文界的骄傲,也是整个中医界的骄傲。

唐代大诗人李白有诗曰:“为草当作兰,为木当作松。兰幽香风远,松寒不改容。”我觉得钱先生之为人,就像一棵兰草,总是散发着淡淡的幽香;而在学业上,他又像一棵松树,不论严寒盛夏,不管风吹浪打,从“不改容”。

同这位心底充满光明的人在一起,如沐春风,总能感受到一片灿烂的阳光。先圣孔子说:“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钱先生正是这种“三友”君子。此生当中,我一直为能有这样一位益友而感到自豪。

值钱先生八十寿辰之际,特赠一联以表敬意:

读公华章,乃享文化大餐,美酒佳肴,琳琅满目,不忍下箸;

观君格调,则登精神圣殿,仙风道骨,仁义盈间,岂可忘怀!

2015年元月6日

于郑州金水河畔问学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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