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居风雨夜

山居风雨夜

山居，对过惯城市喧闹生活的人来说，可真是别具风情，尤其是风雨之夜，更让人感到别样的情趣。

而今，我住的民居在闽西山乡。开门见山，出门爬山。清晨，可以清晰地听见山间传来的鹧鸪、斑鸠以及各种悦耳的鸟鸣声。夜里，尤其是月明风清之夜，各种虫鸣、蛙声不绝于耳。民居依水傍山，环境清幽。作为筑路大军来去匆匆、飘忽不定的一员，能住上这样幽静的民居，可真是三生有幸了。试想，酷夏，武汉人三更天了，在室外的竹席上，还大汗淋漓得无法入睡，而我们这儿，清凉、幽静，连空气也格外清新，怎能不说是大自然的厚爱呢？

今夜，我一面拨弄着小收音机的不同波段，时有新闻，时有音乐，一面随意翻读着随身带着的“袖珍宋词”。然而，我有点神不守舍，心绪也烦躁不安。白天，接到千里之外老伴的一个电话，她说她得了慢性胃病，住院了。我知道，儿女大了，离家远走高飞了，家里只留她一个人，她自己有工作，又要持家，够累的。而我，远在“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不凋”的地方，爱莫能助！当时，我只好宽慰她几句，便放下电话。今年春节过后，在一个北方机场的候机厅里，她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我真舍不得你走。要去，就去吧。你是一匹野马，再让你跑上一年……”我笑了。当我登上飞机，回过头来，向她和送行的亲人招手时，我的眼眶禁不住湿润起来。

此刻，我看了看表，已近凌晨2点。窗外的雨，仍在淅淅沥沥地下，细雨，打在窗前那几株枝叶繁茂的泡桐树上，发出沙沙的响声。“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此刻，我深深地体会到，在诸多的人际关系中，亲情是最难以割舍的。喝酒消愁？然而，我不会喝酒，若要喝，也是个“最轻量级的酒徒”；本来也不会抽烟，但此时却一支接一支地抽了起来。我想明天一大早，还得去挂电话，对邻居大嫂对老伴的护理，表示最诚挚的谢意。还想通过邮局（新开的服务项目）送去一束水灵灵的鲜花，企盼她早日康复，早日出院，了却我万里之外“愁肠百结”的牵挂。“骏马登程奔四方，任尔到处立纲常。身在异境犹吾境，人在他乡立故乡。”老伴说我是匹“野马”，是的，我读书时，就颇有点“野马”的味儿，走南闯北，在广州、武汉、哈尔滨都读过书，现在，却跑到这儿来了。在这样的山居，在这样的夜里，吹风听雨，品味人生中别样的情趣。

《闽西日报》，1995年11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