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载同志是位老革命,也是我的老乡。我和他相识、相知,是从1989年10月开始的,缘于扶贫工作。那时,他已经到了“人生七十古来稀”的年龄,而我44岁,故称“忘年之交”。
在与何载的交往中,印象最深的有这样三点:
第一,他的经历比较坎坷
何载同志,祖籍陕西省宝鸡县贾村塬仁和村。1919年12月8日生于甘肃省成县红川镇。那是一个风光秀丽,气候温和的浅山丘陵地方。他在那里度过童年,8岁才随父母回到老家。在宝鸡第一小学上学时,教员中有3人是中共地下党员,使他受到革命的启蒙教育。在省立西安第一中学上学时,又接受了“一二九”爱国学生革命风暴的洗礼,积极参加了“抗日民族先锋队”及革命活动。1936年秋天参加革命。1936年年底,受中共西安地下党组织委派去陕北送信,留在延安。先后入中共中央党校、马列学院、中央研究院学习。1938年2月1日加人中国共产党。抗战时期,主要在陕北、晋绥边区工作,曾任选举工作团团长、征粮扩兵团团长、志丹县代理县长。参加过一些边区的建政、征粮、扩兵和游击战争,得到彭德怀、李维汉、林伯渠、谢觉哉、张闻天、陈云、王首道等同志的直接教诲。1944年,调到中共中央西北局,参加了党的基层组织建设和农村政权建设的调研工作,在《解放曰报》上发表过一些较有针对性的评论和报导。解放战争时期,到陇东参加土地改革。1947年,跟随第一野战军转战陕甘宁战场。1948年调回西北局,在习仲励、马文瑞的直接领导下,去绥德黄家川试行在老区和半老区进行土改。摸索采取了“抽肥补痩,填平补齐,调剂土地”的办法,解决土地问题,满足贫下中农的要求,受到毛主席赞扬,先后以中央和他的名义批转各地参考。
新中国成立后,参加中共组织工作代表团赴苏联学习。回国后,继续在西北局工作。1950年5月,调入中南海,在毛主席身边工作,曾任中共中央书记处政治秘书室秘书,中办秘书室主任,兼中南海党总支书记。为毛主席处理人民来信,参与书记处一办的一些文墨工作。1958年,他因中南海“黑旗事件”而遭受江青、戚本禹等人的陷害,被戴上“反革命帽子”,在河北和山西等地 劳改和劳动,长达20年之久在逆境中,他当过掏粪工、 赶牛车、炊事员、农民、榨油工,直到被委任为地区科委主任,革命信仰从未动摇。粉碎“四人帮”后,他被调到中共中央组织部,在胡耀邦等同志直接领导下,任干审局局长、秘书长,具体协助领导平反冤假错案工作。6年间,复査、平反“文革”中的冤假错案290万人,改正错划右派54.7万人,纠正错划右倾机会主义分子12.5万人,复查平反知识分子冤假错案158万件,复查纠正“文化大革命”前的遗留错案188万件。1983年,中央为了解决西北历史问题的争论,组成“中央五人小组”,何载参加并协助李维汉、王首道、冯文彬、荣高棠,召集有关同志,开诚布公,深入进行座谈。历时5个多月,统一认识,增强了团结,为中央起草了《中共中央关于处理西北历史问题的意见》,结束了一场旷日持久的争论。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他受中央指派和中纪委的同志联合,先后去青海、湖南、宁夏、福建和河北等省协助解决领导班子中的问题。1992年离休后,先任全国政协法制委员会常务副主任,后投入李先念同志领导的国家扶贫工作中,任“中国扶贫基金会”常务副会长。八年间,深入18个贫困山区,500多个贫困县,走访2000余个山村,千辛万苦、千方百计帮助农民脱贫致富,推行了“东西互助”、“先富帮后富”、“干部交流”、“干部培训”、“小额贷款”等扶贫经验。晚年,身居京华,关注世界风云,关心国家大事,心系党的建设,几次向中央领导写信反映一些老同志的建议和意见,以表赤子之忱。1990年,中央通知何载同志享受正部级待遇。
何载自己在《赤诚为民》一书的“前言”中写道:“回忆我这一生,走了一个‘之’字。17岁到陕北,跟随老一辈革命家在延安12年,主要是学习革命理论和基层工作经验;新中国成立后,在中南海度过九个多春秋,虽然直接聆听了毛泽东许多教诲,但毕竟缺乏充分的政治锻炼;之后,一个风浪将我打入谷底,便与监管、批斗、禁闭、劳改结下了不解之缘,艰难地度过了20多年,终于迎来了十一届三中全会的春光,我又焕发了活力,为人民做了点力所能及的实事。”
何载在与我交往的二十年中,多次谈及自己的曲折经历,却认为受益匪浅。吃了不少的苦头,但对党、对毛主席,始终是一片忠心;对祖国的前途和命运,始终充满信心;对自己过去的不幸遭遇,毫无半点怨言。受到几十年历经的部门党委和中央有关领导的称道。这对他来说,真不容易。
第二,情注扶贫工作
曹操诗云:“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退离一线后的何载同志,老当益壮,精神焕发,以扶贫事业为己任,谱写了一曲豪迈壮丽的扶贫之歌。
这里,我说一说亲身经历的两件事情。
一是宣传、推广陇南扶贫“四个一”的经验。1986年,陇南地委总结提出了“四个一”的扶贫工作经验。即:—人一亩基本田,一户一亩林果园,一户一年出售一头商品畜,一户输出或转移一个劳动力。“四个一”提出后,全区积极推广,得到了中央、省上有关领导的肯定与赞扬。1989年10月,何载受时任国务院扶贫领导小组负责人林乎加的委托,在陇南为陕西省举办了两期扶贫工作培训班,培训干部200人。培训班上,主要是参观、学习“四个一”的实施情况。何载不辞辛劳,从北京赶到武都山城,协助地方安排、组织了学习、参观活动,批阅培训教材,带头开班讲课,悉心指导培训工作。在高山上的几个参观点,他不顾年迈体弱,坚持全部参加。会后,为了巩固和推广“四个一”的经验,他邀请我赴陕南的汉中、安康地区作了五场报告,进一步介绍“四个一”。每次我做完报告,他都当场加以点评,充分。肯定“四个一”的经验,对当地借鉴“四个一”提出意见和建议。开完大会,他还要召集当地党政领导一起座谈,共商扶贫大计。从1989年10月23日到11月4日,我俩朝夕相处,一路同行,见证了一位七旬老人曰夜为扶贫工作操劳的拳拳之心。这一年的7月11日,他在《人民曰 报》上发表了《切合实际,便于施行,易见成效一陇南地区“四个一”扶贫战略简记》。1990年3月1日他写了《陇南扶贫经验》,在《老区建设报》上发表。
二是建设“万眼爱心水窖”。2001年11月20日,宋平、马文瑞、李力安、黄璜等老同志发出《关于开展“建万眼水窖,为西部献爱心”募捐活动的倡议书》,动员社会各界为甘肃贫困地区开展募捐活动,捐资修建1万眼集雨水窖,称“爱心水窖”。这件惠民工程,是何载参与策划、组织、发动、募集资金的,并委托我具体实施,由省政府驻京办副主任谢玉华承办联络事宜。我同何载起草倡议书,共同确定、通知在倡议书上签名的各位老同志、全国劳模、企业代表;他亲自确定并发出倡议给准备捐资的单位、企业和个人,并安排谢玉华同志一一打电话动员,有的还登门求助;他亲自向宋照肃、陆浩 征求意见,协商有关事宜;他亲自听取我的汇报,了解工作安排、进展、督察、验收等情况。原计划捐资600万元,每眼水窖补助600元,建设1万眼水窖。实施结果:水利部及天津、上海、厦门、深圳、北京、河北、河南等地社会各界共捐资622.96万元;我们在平凉地区的庄浪县、陇南地区的武都县的10个乡83个村庄实施此项工程。于2002年4月1日开工,7月底全部竣工,共建成水窖10920眼,解决了2.84万人,7040头大牲畜的饮水困难,发展补灌面积9870亩,并带动农户发展养殖、林果、蔬菜等高效农业。当时,已是耄耋之年的何载同志为此工程付出了很多的精力与热忱。这年的5月29日,宋照肃、陆浩致信何载同志,汇报了工程进展情况,代表省委、 省政府向发起者及全体捐款单位和个人表示感谢。在实 施过程中,省上成立了领导小组,陆浩任组长,炱小苏任副组长,郝洪涛、丁国民、盛维德、蒋文兰、杨咏中、李峰为成员,隊南地委副书记刘醒初、武都县王学东、庄浪县位志荣负责此项工作。省政府办公厅姚克诚、王国先、李小宝同志参与此项工作。我们在何载精神的感动下,特事特办,三个月内完成了水窖建设任务,当时—些同志建议,为纪念这一工程,立个石碑,宋平等同志认为不可,于是在贫困地区农民心中为老同志树立了一座丰碑。
第三,对我的关心与厚爱
与何载认识二十年来,他一直关心我的工作与学习、成长与进步。
我在任期间,到北京开会、出差较多。每次到京,我都要去看望他,这成了惯例。他还多次到住地来看我。我们谈话非常开心,非常投缘。记得1997年3月,我参加全国人代会,住在劳动大厦。14日上午,何载专程来看我。门卫打电话,我下楼去接。那天天气极冷,他在院里冻得直哆嗦,还在和门卫争吵:“你看我快八十岁的人了,进去还能干啥坏事吗?为什么不让我进去,还要代表下楼来接?”我赶快扶他上楼,坐下来喝杯热水,然后长谈。他鼓励我说:“你各方面反映都好,勤奋、钻研、诚实、厚道,事业心强,实事求是,还要进步,寄予厚望。”还说:“我最近写了两本书:一本是《落实政策与胡耀邦》,中组部、文献室在审查,书名要改;一本是《彭德怀的一百个故事》,正在审稿。这些书出版后,就完全退了,只能给贫困地区办些小事。你年轻,正是工作的时候,还要努力,多做出成就,多做些贡献。”
何载与我通信亦多,而且坚持每年寄贺年卡,寄他出版的新书。在通信中,为了鼓励、激励我进步,经常抄录一些古训赠我。兹照录一部分如下:
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
——录孔子治学名言奉洪涛同志。何载乙亥夏
气象要高旷,不可悚狂;心思要縝密,不可琐屑;趣味要淡泊,不可偏枯;操守要严明,不可激烈。大事难事看担当,顺境逆境看襟度,临喜临怒看涵养,群行群众看识见。有作用者,定自不凡。
——左录清人冀宣明词,敬赠郝洪涛同志,并祝贺工作顺利,身体健康。何载2000年元旦以天下为量者不计细耻;以四海为任者不顾小节,(《后汉书》)。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董仲舒)——敬请洪涛同志留念何载2001年初冬
最使我感动的是,2002年2月6日,他给省上领导亲自写信,诚恳地推荐我。信中说:“他是我在十五年前认识的。那时他任陇南地委副书记,我奉国务院扶贫总顾问林乎加同志之命去办县长、专员培训班,推广当地人民创造的‘四个一’。他还陪我到陕西等地传经送宝,受到了干群广泛称赞。以后主持甘南自治州全面工作,做了许多实事、好事,藏民干部颇为嘉许。在公安厅任上,我听到阎海旺、杨利民等同志几次好评。上次去兰州,又听到一些新老干部的评论,说他为人公道正派,努力学习和钻研,勇于实事求是,善于团结干群,是一个有培养前途的干部。他们建议,应当适当使用,发挥其潜力。”“这些反映,似宜酌予考虑。培养一个好干部是不容易的,培养一个当地干部更不容易。因此,我不揣冒昧,将这些呼声向您反映,希望参考。”
何载同志还陆续给我赠送了他的若干著作,每一册都有他的亲笔签名。计有:《延安的光辉》、《毛泽东对我的教育》、《冤假错案是这样平反的》、《彭德怀的故事》、《怀念与回忆》、《第二次革命》、《扶贫之歌》、《赤诚为民》等,其中有的已经再版。这些大约近百万字的著作,大部分是他晚年写作的。可见他的勤奋与毅力。真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李商隐《乐游原》);“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李商隐《晚晴》)。
写完此文时,经电话联系,何载同志正在北京医院住院,一边检查,一边治疗。我们又聊了许多。他嘱我可以写点东西,总结经验。我遥祝他健康、愉快。他已经90岁了。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苏轼《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2009年3月31日于兰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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