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辽沈战役前线

辽沈战役前，我二十几万大军集结辽西，准备打下锦州，“关门打狗”！不让东北蒋军逃进山海关。这是中央军委毛泽东主席的决心。

我随林彪、罗荣桓总部坐火车到阜新。林彪有顾虑，生怕锦州拿不下，几十万大军在辽西，补给线太长，太冒险，认为先打长春较稳当。他命令部队调头往北打长春，不去锦州。罗荣桓、刘亚楼都不同意回师打长春。毛泽东也来电，指示若不打锦州，将犯历史上最大的错误。罗荣桓与林彪争辩起来，林彪后来重新同意打锦州。毛泽东得知林彪的改变后，电告“甚慰”。

辽沈战役打得比较艰苦。我军从西满南下，后方供给线很长。几十万军队到辽西，若供给线被敌人切断，也可能被敌人消灭。

1948年10月，蒋介石的宠将廖耀湘，率领他的攻击兵团五个军十二个美机械师从沈阳向辽西前进。廖兵团中的新一军和新三军在抗日战争时，曾是远征缅甸的王牌军。廖耀湘发给部队一则手令，号召部队要与我军在辽西决战，要战到一兵一卒！他的手令气壮如牛，可心存胆怯，每日前进几十里路后又缩十几里路。

此时，杜聿明带两个军从葫芦岛登陆，支援锦州。我军进攻锦州前，将增援的杜聿明大军阻击在塔山。廖耀湘拼命向黑山我军进攻，没有得逞。锦州打响后，廖耀湘兵团被我军阻击在黑山。他想带兵逃往营口，从营口乘船逃跑，被我军阻击在北宁路上姚家窝棚一带。五个军乱成一团，全部被我军消灭。

我军打下锦州，回师辽西，廖耀湘如惊弓之鸟，匆忙换便衣逃跑！他的部下军长和师长也纷纷换便衣逃跑。国民党军无人指挥乱成一团，争先逃命！我们俘虏十二个蒋军，竟有五个军的番号。

当时，我随着六纵十六师行动，和李作鹏师长、张池铭政委日夜在一起。为防止廖兵团向营口逃窜，曾一天一夜行军一百七十里，在北宁路上的姚家窝棚和历家窝棚，阻击敌人。我跟着这个团打仗，战后我写了《无敌英雄》和《钢铁阵地》两篇战地通讯，在《东北日报》登出。后来十六师授予阻击敌人的两个连队以“无敌英雄连”和“钢铁阵地连”的荣誉称号。辽沈战役中，我写了《如此战到一兵一弹》《大歼灭战剪影》等五篇战地通讯，均在《东北日报》上刊出。

辽沈战役刚结束，有天我骑着一匹刚缴获的白骒马，在战场上巡视。只见尸横遍野，都是蒋军的尸体和战死的马匹。尸体上的衣服都被扒光，附近村庄贫困的老百姓拿回去御寒；老乡们还拿砍刀锯子割下死马的肉，用来填饱饥肠。战争的无情和国民党统治区百姓的贫苦，令我无限感慨！

辽沈战役后，东北民主联军更名为第四野战军。

按照惯例，打了胜仗，不是前线的丈夫回后方，便是后方的妻子到前方与亲人团聚。我选择回哈尔滨看亲人，乘着一节敞篷火车，警卫员生了一大盆煤火，我们露天睡在敞篷车上。到了哈尔滨干部子弟学校，才知道爱人冷克已和项辉方到前方去。一个北上，一个南下，这种戏剧性的事情，在当时经常发生，心里有些失望。看到留在哈尔滨的小女儿，已会喊“爸爸”，又备感欣慰。

住了几天，六纵赖传珠政委来哈尔滨，带来一批战利品，有美国的奶粉、牛肉罐头、鸭绒睡袋和毛毯，分给我一份。并对我说：林总（指林彪）原想休整一个月，毛主席来电催他立即率四野进关。赖政委让我马上归队。

我先回沈阳，见到肖向荣部长，他叫我和新任的副部长陈亚丁乘一辆中型吉普进关。这下好了，开洋荤，不用骑马走路了。

从沈阳进山海关，我跟着第六纵队行动，乘坐一辆中型吉普车。大部队是步行从山海关和冷口进的长城。在山海关看见大标语，写着“大军铁腿真英雄！”后来我写了长征的唱词《小铁腿长征记》，就是这时受到启发的。从沈阳出发，一天就到了冀东，在李大钊家乡住了一宿。老乡们热情接待我们，烙了白面大饼，就着生菜沾大酱，十分可口。

在通县住了几天，陈亚丁同志对我说：你在安东当过广播电台台长，可能要让你接管北平的广播电台，要有思想准备。这时通县和北平电话畅通，我经常给北平广播电台打电话聊天。

此时，华北野战军在歼灭傅作义的王牌军第三十五军于新保安之后，又占领了张家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