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村援建的困惑

　　清水坪，一个好听的村名。顾名思义，村庄有渠清水绕村流过。又有传说，邓艾由阴平古道入蜀，此时，姜维据守白水以南，邓不得渡，在此筑城，故清水坪又名邓艾城。

　　2009年9月16日下午两点，地震一年多后，我们一行到了清水坪村，大家顺山道而上，石子铺的路，脚底打滑，路边树影婆娑。刘启舒老师说：去年地震后，城关镇清水坪村成立了应急民兵小分队，几十名青年民兵帮助村里困难户收割小麦，挥镰上阵的场面，让他很感动。今天清水坪看起来却有些冷清。

　　清水坪在半坡的平台上，一条小路横贯村庄中间，几棵老树枝干从屋顶伸延过来，几位村民闲散地坐在墙角晒太阳。庄稼成熟的土地朝村庄四周散布，蔓延于高处的坡端，再高处的山上树木茂密，有种世外桃源般的宁静。一位站在院落的妇女说，她的两个儿子都已成家，弟兄俩前年刚修起新房，就摇地震了，幸好两个儿子在外面，只有一个孙子在家，她抱起孙子刚跑到院里，就看见前面一家人的房墙坍塌了。她家的房子成一排，长长一溜，墙都裂开了，住也不行，不住也不行。问她：新建村庄有你家的房没有？她说有，弟兄两个一人一套，她没有。她的房子还能维修，就是没处下手，看着好好的，再修却很麻烦。

　　这里是清水坪老村，确实有条水渠，只是水己干涸，我们看见的是一条曾经的水渠。

　　“5．12”大地震，全村902间房屋多半倒塌，重伤一人，牲畜砸死25头；唯一一条进入村庄的山道裂缝塌陷，造成直接经济损失2500万元，是文县地震灾情最严重的村庄之一。该村列为全县第一批灾后重建重点村，深圳决定援建清水坪新村时，清水坪人欣喜若狂，村民们敲锣打鼓，燃放鞭炮庆贺。至2009年2月房屋竣工，108户受灾群众可以搬入新家。

　　重建的清水坪新村就在山脚底下的公路边上，临白龙江而建。除崭新的民房外，新村还建有“五保”家园、村级组织活动室、超市、卫生所、农家书屋和小广场等。一条300米长的河堤，护卫在白水江畔。

　　在新村交付仪式上，村民们又敲锣打鼓，燃放鞭炮，挥舞彩旗，还特意制作了一面写有“大爱无疆，众志成城战震灾；无私奉献，携手共进建家园”的锦旗，敬献给深圳援建者，表达清水坪群众对深圳人民无私援助的感激之情。

　　可是，当我们一行下山到新村门口，眼前的景象却让我们吃惊不小。立于门口的大理石石碑被人砸掉了几个角，砸掉的石块散于石碑四周，刻于石上的碑文砸出几道清晰的伤痕。四五个男子站在碑前，身后停放几辆架子车。男子见我们进来，急于向我们反映这里发生的打砸事件。一男子手里拿块石碑上砸下来的大理石，气愤地说：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给砸烂了。我们问是谁砸的，几个男子说可能就是那些不让分房的人。哪些人不让分房？嘿，就是先人手里没地的人，还有谁？他们的话让我们越发糊涂。到底是哪些人？慢慢说！其中一位男子说到：土地少的人，房子分到靠江边，那里有厕所，他们不服气，就砸前面的房子。听了半天才明白，原来他们的意思是：新村占用土地多的人，分到的房子位置靠公路，而占用土地少的人，分到的房子相对靠后。我们问为什么不向政府反映情况？他们却说：我们又不知道是哪些人砸的？他们都是夜里行动，白天又见不到！又问：是不是你们几个砸的？他们说，我们巴望不得早一天住新房哩。我们每天来看新房，每天都想着搬进来，可就是等不到这一天。我们几个本来在城里拉架子车挣钱哩，不放心过来看，就给砸成这样了。看来，这几位男子是清水坪的村民。随后，他们要领我们去看房子。跟他们走了一圈，才发现，有一些门窗、玻璃被砸坏了。

　　清水坪新村没有人家居住，听几位男子说，是土地少的人在捣乱，导致房子分不下去。我们曾去过宋坝新村，村民己搬进新房，有些家庭修起了二层、三层，整个新村一片和谐，一片欢声笑语。虽然有些困难家庭，暂时修不起二层，但他们都在想办法。康县王坝李家庄，同样的房子，不大不小，都是62平方米，为什么李家庄的村民就能够自己修起沼气池、卫生间，安装上统一的红色大门，开始安居乐业的新生活。而清水坪却如此不同，修好的新房子分不下去，其中简单又复杂的因由给灾后重建带来了许多新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