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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介聚合下的记忆

时间:2022-01-2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没有大众媒介,人类不可能产生如此高度一致的社会记忆和社会行为。媒介奇观的最大特点就是媒介的聚合,那些聚光灯下的事件被所有媒体所关注,长时间连篇累牍地报道,各种观点、评论喋喋不休,甚至此后漫长时间中这些记忆依然被反复激活。在这样的媒介奇观中,那些与奇观相伴的聚光灯下的记忆得到了传承与延续,而那些灯光之外的记忆却因此而变得出奇的安静。

回溯人类的记忆史,在缺乏文字符号的口述记忆中,记忆仅是存留于器官中的鲜活回忆,是经验或道听途说。在口述记忆的空间中,社会群体成员间的相互讲述、讨论,以及节日、庆典、仪式所创造出的交流空间等形成了鲜活的记忆,并最终形成了社会成员间的共享记忆。这种口述记忆“随着时间产生,又随着时间消逝,更确切地说,随着它的载体产生和消逝。当将记忆具体化的载体死亡之后,它将要让位于新的记忆”[6]。作为“人与人之间的口耳相传、心记脑存”的肉身记忆,显然“既不能‘通之于万里,推之于百年’,亦不能保证信息在传播中不被扭曲、变形、重组和丢失”[7]。因此,没有文字符号的口述记忆必然是短暂的、凌乱的和琐碎的,并且充满了各种个体经验框架下的信息加工与删改。换句话说,既然个人记忆是回忆的结果,那么其就必然充满瑕疵和不确定性,进而有可能在社会记忆过程中与多种记忆进行博弈、重组,并汇入集体记忆的洪流之中。

文字符号所固化的媒介记忆,不仅可以让人们“反复阅读、慢慢译解那些超越时空来自远方的信息或早已逝去的人留下的信息,并用它来保存和继承人类积累的精神财富和文化遗产,而不必费尽脑汁去铭记”[8]。更为重要的是,文字记忆拥有相对连续、具体、固定的符号形式,具有普遍性的书写、编译、演示和识读系统,使文字记忆能从原本的散乱易失变得越来越精致、系统,其逻辑也变得严密。只要这些文字符号所组成的记忆单位成为媒介,或被保存起来,放在存储库和数据库之中,就可以随时随地检索、提取和调阅,那些曾经的过往、那些琐碎的细节甚至那些无足轻重的轶事趣闻都可以在适当的时候再次成为人类记忆宏大叙事的组成部分。

文字符号给予记忆的是时间上的久远和空间上的广阔,人们无需再为记忆耗费更多精力。它改变了人类记忆的肉体形式与思维的基本面向,使得记忆能够从时空的束缚中得到解放。但这并不意味着文字符号所固化的记忆就是不朽的,尤其是在信息爆炸式增长的大众传播时代,即便是那些精心撰写、妥善保管的信息,也会被信息的汪洋大海所吞没或被人们所忽视和遗忘。

媒介记忆是人类一切记忆的核心与载体,既需要存贮久远,也需要在更加广阔的时空中传播、聚合和分享。聚合是一种复杂的、动态的记忆机制。媒介对记忆的聚合,其实就是对传播过程的梳理和整合,有助于形成具有统一话语风格的媒介记忆体系,而传播要素的聚合与发力,无疑会使整个传播过程充满活力与能量,使记忆更加饱满。

1.媒介对记忆的聚合是对受众的聚合

没有媒介,全社会甚至全人类的记忆共享就不可能形成。媒介使记忆突破了个体和群体的界限,使记忆的延续与传承可以在更大的空间和时间维度中实现。

“这是我个人的一小步,但却是人类的一大步。”这是美国宇航员阿姆斯特朗的名言,也是全人类记忆中历史性的一个瞬间。因为在阿姆斯特朗登月的那个瞬间,电视画面通过卫星传送到了49个国家,7.2亿电视观众共同见证了这一刻,这是在1969年。媒介技术使受众可以最大限度地分享和感受一段原本不属于自己或者说曾经完全不可能拥有的记忆体验。这便是媒介所营造出的记忆,它可以是文字,可以是声音,也可以是声画一体犹如身临其境般的现场体验。尤其是电视媒介,在对那些震撼性体验的呈现上,电视通过声音与画面将全球观众聚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让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万众瞩目”的记忆。恰如学者丹·吉摩尔在《草根媒介》一书中所阐述的:“我们对那天可怕的记忆多半来自电视:飞机猛然撞上世贸中心,爆出火球,人从高空掉落,从塔上跳下来,整个建筑结构倒塌。”[9]那些在现场的人用摄像机将他们所亲历的恐怖场景拍摄下来,电视、网络、广播,所有的媒介都开始行动起来,使全世界观众的注意力集中到这一点,塑造着每一个媒介参与者的记忆,于是媒介令全球的受众在这一天拥有了相同的记忆,“9·11”事件和“反恐”成为媒介聚合下的全球话语。

媒介对于人的聚合其实也是一种记忆的扰动和塑造。没有大众媒介,人类不可能产生如此高度一致的社会记忆和社会行为。是媒介决定了我们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甚至也决定了我们的所作所为,而我们往往全然不知。记忆传承与延续,形成了在媒介权力与话语之下的记忆体系,而个体的体验与思考在记忆的空间越发式微,逐渐被系统性的媒介记忆所取代。

2.媒介对记忆的聚合是媒介本身的聚合

在缤纷的媒介世界中,媒介不仅将每一个受众个体卷入媒介的话语体系,也将不同的媒介卷入相同的话语体系。

在传播技术与媒介市场化的推动下,社会环境中的媒介丰富而多样,印刷媒介、电子媒介、网络媒介的空间中充斥着数不胜数的媒介组织,而在这样看似繁荣而炫目的媒介空间中,记忆的内容却并不是无边界的,甚至当某些极为强势的记忆出现时,所有媒介聚合在一起形成了道格拉斯·凯尔纳笔下的“媒介奇观”(media spectacle),它就如同中心舞台上聚光灯下的模特,在那一刻周围一片漆黑,仅此一处光亮供所有受众和媒体追逐。在凯尔纳看来,“流行文化的文本吸引了大多数受众的注意力,凝聚了他们的想象力,成为记录当代社会品位、希望、恐惧和幻想的晴雨表”[10]。这显然是无处不在的商业力量不遗余力地吸引受众眼球的结果。同样地,“超级杯”、奥运会、奥斯卡颁奖典礼等都可以被称为一场万众瞩目的媒介奇观。

媒介奇观的最大特点就是媒介的聚合,那些聚光灯下的事件被所有媒体所关注,长时间连篇累牍地报道,各种观点、评论喋喋不休,甚至此后漫长时间中这些记忆依然被反复激活。在凯尔纳看来,这一切的背后是商业利益、文化霸权、政治操弄,甚至是恐怖分子“在全球媒体占主导地位的世界,用恐怖奇观的壮观场面来吸引全世界的注意力,将恐怖分子的政治意图戏剧化,同时达到具体的政治目的”[11]

在这样的媒介奇观中,那些与奇观相伴的聚光灯下的记忆得到了传承与延续,而那些灯光之外的记忆却因此而变得出奇的安静。

3.媒介对记忆的聚合是记忆信息的聚合

记忆本身是流动的过程,即便记忆的开始仅仅是闪光灯下的一个瞬间,但当这个瞬间不断在我们的脑海中被回忆、被讲述的时候,回忆者与叙事者便开始重塑这个瞬间,通过不断的加工以便于我们将这一记忆存贮起来。“记忆会逐渐沿用叙事的结构,包括在哪里发生的,谁告诉我的,都有谁在场,我是如何反应的,而这些都是一个被人讲烂了的故事的要素。”[12]

媒介在社会中恰恰担负着这样一个回忆者与叙事者的角色,媒介通过滔滔不绝、无休无止的叙述,将原本闪光灯式的记忆瞬间通过局部的重建和阐释构建成一个系统完整的记忆事件。在这个过程中,众多媒介与受众都卷入其中,就如同所有的叙事者一样,为了记住那些令人震惊的消息和事件,媒介抓住所有的机会对记忆的瞬间展开回顾和讨论,而这个回顾与谈论的过程就是媒介对记忆信息进行聚合的过程。

在记忆信息聚合的过程中不同媒介对同一个事件展开言说,恰如麦克卢汉的名言“媒介即讯息”。“一个媒介,当进行言说的主体在表述一个内容时,同时也平行地做出了一个对自身的表述,而在言说中的主体一般很少能对这个媒介的表述进行反思,并且从来也不能有意识地对这种表述进行控制。”[13]而“媒介的影响之所以非常强烈,恰恰是另一个媒介变成了它的‘内容’”[14],瞬间的记忆在媒介的空间中被反复回顾和讨论,零散的信息在反复言说中被拼凑在一起,形成一个具有逻辑性的完整故事。每一次记忆在媒介空间中被言说时,它既是媒介对记忆信息的重新唤醒,也是媒介对过往记忆信息的重新叠加,我们永远不可能恢复到记忆最初的状态,但在记忆信息的不断聚合中,媒介使记忆避免了被遗忘的厄运,变得比其他记忆更加经久不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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