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通过眼、耳、鼻、口、舌、身体的皮肤等感觉器官对外界的信息进行汇总,并由大脑对信息进行处理和判断,其中视觉器官独特的结构决定其在人类感知过程中优先于其他感知器官,人们所获取的信息中70%左右来源于视觉感知。譬如,视觉感知使我们在幼年时期就能够记住人脸、辨别事物、分辨空间,而这一能力在成年后不断增强。正因为视觉感知是人们获取外部信息的主要途径,因此视觉上的影像往往成为人类记忆过程的发端,我们通过所见、所感、所思形成了一个完整的记忆过程,而记忆的提取过程往往也是如此,视觉上的重现往往是过往记忆提取的线索。我们常常将视觉引发的回忆称为“触景生情”,也就是说,“神经网络将眼前环境中的信息与过去所贮存的模式相结合,二者结合所产生的结果就是神经网络的回忆。在这个过程中视觉感知中的信息作为记忆提取的线索与记忆贮存的影像进行匹配,匹配完成后激活或唤醒沉睡于大脑深处的某一记忆”[28]。从视觉感知的角度来讲,“记忆活动的主观感受,几乎毫无例外地包含了对所记忆的事件的某种视觉重现”[29]。
电影是视觉思维的产物,“它借助视觉意象进行:其一是人们看到的意象;其二是我们用心灵之窗所想象的;其三是我们的构绘,随意画成的东西或绘画作品”[30]。也就是说,电影的制作者将他们看到的“现实景象”转化成为大脑记忆的“视觉想象”,再从“视觉想象”中转化成为电影中的“创构之像”。譬如,在科幻电影《阿凡达》中,导演詹姆斯·卡梅隆创造出了潘多拉星球的奇幻景象,参天的巨树、云雾环绕的空中浮山,还有色彩斑斓的茂密雨林,而这些形象都来自于现实景象在导演大脑中的加工想象。卡梅隆曾直言潘多拉星球的创作灵感以及电影中的经典场景“哈里路亚山”的原型就来自于中国湖南的张家界景区。从导演的角度来讲,大脑记忆中的“视觉想象”是他们一切创作的源泉;对观众而言,电影画面则是眼前的“现实景象”,是提取大脑中记忆的线索,电影画面需要与观众的记忆相吻合才能获得观众的理解,才能激活和唤醒观众心底的记忆。卡梅隆在电影中创造了并不存在的“浮山”,这些在天空中星罗棋布的“浮山”依然有山峰、有树、有岩石,甚至有瀑布,它虽然不是现实景象的机械复制,却能与观众记忆中的山相吻合,观众无需解释便可“一目了然”。当前,在电影这个视觉化的世界中,对于画面的理解还是记忆在视觉思维中的浅层次效果,要让画面打动观众、激发观众的情绪、引发观众思考和共鸣,还需要对画面进行更多的加工和处理。
1.营造熟悉的情境
电影所建构的影像世界本质上是完全虚构的,是经过摄影机选择、过滤和操纵后的仿真世界。与现实世界相比,摄影机的影像不真实、不完整,但它却往往以观众的视角来拍摄,形成对现实之物的视觉感知。在聚精会神地观看中,观众开始逐渐感受到银幕世界所带来的真实感与冲击力,而自身的情绪也随之被调动。观众的情绪是大脑记忆中所固有的,“是以体验过的情绪、情感为内容的记忆。当某种情境或事件引起个人强烈或深刻的情绪、情感体验时,对情境、事件的感知,同由此而引发的情绪、情感结合在一起,都可保持在人的头脑中。在回忆过程中,只要有关的表象浮现,相应的情绪、情感就会出现。情绪记忆具有鲜明、生动、深刻、情境性等特点。情绪记忆往往较其他记忆更为牢固。有时经历的事实已有所遗忘,但激动或沮丧的情绪依然留在记忆中”[31]。因此,电影中营造情境画面是激活观众情感的重要手法,午夜幽暗的小路会让人感到恐惧;丛林茂密的深山会让人感到神秘;漫天的大雨让人感到沮丧和忧伤;而窗明几净的教室也许会让人想起美好的学生时代……电影对情境的选择和营造就是对观众固有情绪记忆联系的把握,正确的情境可以让蕴藏在观众大脑中的情感活跃起来,进而带领观众融入电影所营造的氛围当中,而错误的情境则往往使观众无法真正体会到影片传达的情绪信息。
2.再现熟悉的事物
大脑中的记忆不是一个一个小格子般单独存放的,而是彼此相互联系的整体,这意味着我们对一件事物的回忆可能会连带出很多意想不到的封尘已久的记忆。譬如,当一辆跑车进入我们的视野时,我们或许会想到这辆汽车的价格、品牌故事、制造商的发展历程,甚至我们会在记忆中思索上一次看见什么人在驾驶这样的车,事实上我们大脑中关于这辆跑车的诸多记忆都在这一刻被激活了。我们可以将大脑中这样的记忆现象比喻为一次记忆的“潮涌”,那个进入我们眼帘的熟悉事物就如同激起“潮涌”时最初的一点水花,紧接着在大脑中掀起层层叠叠一连串的波澜,许久才散去。电影画面是人工制作的现实,要通过画面激发起观众记忆中的“潮涌”就需要在画面中人为地植入那些熟悉的而又具有带动性的事物。譬如,在电影《中国合伙人》中导演陈可辛“在人物形象塑造时,三个主角都佩戴了黑镜框大镜片,穿着海魂衫、塑料凉鞋,骑着二八单车,怀旧的服装风潮一下子就将观众拉回到那个时代,但这只是20世纪80年代‘土鳖’‘海龟’和‘愤青’的校园生活”[32]。在电影中这些怀旧元素所充当的就是记忆“潮涌”的导火索,可能每个观众的引爆点并不相同,但对曾经属于那个时代的观众而言,这其中必有一些怀旧元素引发了他们对过去的回想。在怀旧电影中导演再现的是那些当下生活中已经淘汰的旧事物,而在科幻电影中导演所呈现的则是当下事物未来发展的想象。譬如,科幻电影《我,机器人》中出现了未来没有轮子悬浮在空中的汽车;《钢铁侠》中出现的是能够飞行、攻击、防护的多功能盔甲;《星球大战》中出现的也是装着火箭助推器贴地飞行的摩托车。这些事物事实上都是现实生活已有事物发展变化的版本,虽然说科技的发展也是这样一个不断改进与完善的过程,但在电影中的呈现更多的还是方便观众调用记忆的认知过程,进而形成更强的带入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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