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霞精神的发展历程

一、北沙女子民兵连的成立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后,国民党蒋介石及其军队败退台湾,企图长期占据沿海岛屿,作为反攻大陆的跳板和基地。经过海南岛之战、舟山之战、大陈之战、洞头之战、万山之战、一江山之战等一系列激烈的战斗,1955年沿海岛屿终于基本解放。后来毛泽东总结经验说:“过去我国有海无防,受人欺负。因此想要不受人欺负,有效地抵御国内外反动势力的侵扰,就必须加强海上常备军事力量建设,发动全民,巩固海防,保卫边疆。”他还强调说,海防建设要军民结合,平战结合,将常备武装力量和人民武装力量结合起来。我国海域辽阔,海岸线深长,岛屿众多,只有建立强大的海军和海防民兵预备役部队相结合的武装力量,才能有效地保卫国家海疆的安全。在这样的背景下,位于海防前线的洞头县北沙乡在人武部和守岛部队的发动组织下,迅速组建起一支民兵队伍,洞桥村设立一个排,其中就有一些女兵,17岁的汪月霞就是其中一员。

汪月霞1937年生于洞头鸽尾礁一个贫苦的渔民家庭,父亲靠给渔船当雇工的微薄收入养活一家5口。一次她父亲出海时被国民党兵毒打,伤痛引起中风,卧床两年后去世。家庭失去主要劳动力,生计无着,母亲把年方14岁的汪月霞嫁到桐桥村当童养媳。苦水里泡大的她,有着非凡的坚毅和刚强。1952年,解放洞头的战役打响,战斗中,海岛姑娘们自觉地为解放军当起了“后勤兵”,送水做饭、抢运伤员,16岁的汪月霞就是其中一员。这次战役中,女子民兵连的雏形悄然形成。

毛泽东发表谈话指出,我们不但要有强大的正规军,我们还要大办民兵师。这样在帝国主义侵略我国时,就会使他们寸步难行。他还说:“民兵师的组织很好,应当推广。”全国迅速掀起“大办民兵师”的到热潮。在此号召下,洞头成立了民兵团,民兵总数达9313人,编为7个营,20个连,147个排。汪月霞原来所在的民兵排扩编,并建立了一个女子民兵排,这就是“北沙女子民兵排”,汪月霞被推荐为排长。此时她们更多担负的是为驻连军队后勤服务的工作:为战士们洗衣送饭、打扫营房,帮连队种地养猪,参与巡逻放哨和国防施工。自民兵组织成立后,军民便成了一家人,以“连心、连训、联防、联文”为中心的军民联防工作蓬勃开展起来。北沙女子民兵排支援着部队的国防建设。到1967年,岛上新建169条坑道,续建11条坑道,长达24km,埋设战备电缆12km,每天有1330个民兵协助部队完成这些施工任务,民兵们的奉献都是无偿的。

50年代末,人民公社化运动在全国火热地开展着,洞头女子民兵排也投身其中,她们不仅抓军事,抓训练,也抓生产。中共洞头工委给女民兵排一个任务:带领妇女全面搞好渔业和农业生产。汪月霞接到任务后马上召集会议安排生产,但却受到当地村里迷信思想的阻挠,岛上渔民的传统是女人不能上船,洞头世世代代的渔船上,从来没有女人的份。“女人下海是要翻船的”这一传言迅速在村里传播开来,尤其是要下海的女民兵的家里,家人都受到这样的劝告或警示。为了打破吓人的鬼话和谣言,汪月霞带领女兵们砸毁了村里的龙王塑像、纸马、纸牛等迷信信物,召开动员大会给乡亲们做思想工作。女人们终于下海了,她们和男人一样,日夜在海上劳作,谁也不觉得累。“海带十枝花”“红旗十姐妹”就是在此过程中出现的生产能手,她们在海上奋斗了6年,直到1964年队伍才奉命解散。女子民兵排实行劳武结合,上山下海是生产能手,挥棒打枪是军事高手。她们的事迹很快在温州各地传播开来。

1960年1月召开的全国民兵工作会提出民兵作为国家“全民防御网”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至此民兵的地位得到了提高,几乎与正规军并驾齐驱。同年4月,汪月霞作为海岛基层女民兵的代表参加了全国民兵代表大会,不但在会上发言,讲了洞头民兵,讲了洞头的军民联防……还成了被毛主席亲自接见的16民兵代表之一,接受了毛主席赠送的第一批国产“五六”式半自动步枪和子弹。与毛主席合照时,主席笑着对汪月霞说:“我到你们那当个民兵要不要哇。”汪月霞激动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一个劲儿地鼓掌。这次会议对北沙女子民兵排的扩建具有转折性促进作用,她们的事迹受到世人的瞩目。代表大会结束后,汪月霞到南京军区汇报了关于建立女子连的想法,军区首长许世友十分赞同她的想法,鼓励说:“我们都听到了你在人民大会堂的报告,你讲了洞头人民盼望解放,洞头民兵和部队一起保卫海疆,这些事迹我听了很受启发,想把民兵排扩大成民兵连,这个想法很好,等你把民兵连建起来,我就到洞头去看望大家。”许将军的一席话给了汪月霞温暖和力量。

回到洞头后,在驻岛部队和当地政府的支持下,在原来女子民兵排的基础上,扩充了一些思想进步、组织过硬的生产能手,包括东沙的“红旗十姐妹”、公社养殖队的“海带十枝花”、洞桥的“三八东风生产队”的姑娘们,总共120名海岛姑娘,组成了4个排,12个班。在洞头工委的支持下,1960年6月5日,“北沙女子民兵连”正式成立,这就是洞头先锋女子民兵连的前身,汪月霞担任连长,陈玉兰为指导员。

“向左转,齐步走!”女子民兵连拉到山头,进行第一场真枪实弹的射击训练。清脆的枪声,在寂静而空旷的山谷中鸣响。

这是一支特殊的连队。特殊在她们的衣衫有红衣、也有蓝衣,有新衣、也有旧衣;特殊在她们有的已经当了母亲,有的还是黄花闺女;特殊在他们在中国沿海最偏僻的小岛上,从事着最神圣的“保家卫国”的使命。这120名女民兵,是新中国第一代女民兵,她们心中的神圣和崇高,是难以用语言来描述的。

二、革命事迹广为传播

1960—1965年,是女子民兵连发展的黄金时期。1960年10月,国防部为北沙女子民兵连一排荣记集体二等功,授予她们“把海岛建设成为战时攻不破摧不毁的海上堡垒,平时成为丰衣足食的社会主义乐园”的奖旗;1962年4月,国防部副部长谭政大将到洞头视察,看望了女子连的干部战士。1963年6月,汪月霞出席南京军区“五好”表彰大会,受到许世友将军的亲切接见。1965年12月,国防部在杭州隆重举行命名庆功大会,授予驻岛部队某部六连“军民联防模范连”的光荣称号,许世友将军亲自为六连颁奖。同时,浙江省人民委员会、浙江省军区为该连记集体一等功。《人民日报》《解放军日报》《浙江日报》等全国几十家媒体发表了社论、短评和长篇通讯,向全国、全军介绍了六连与女子民兵连开展军民联防的感人事迹。一时间,北沙女子民兵连扬名海内外,她们用自己的青春和热血为连队增添了无数的荣誉,同时也创下了属于自己的辉煌。

那时候女民兵又是参加生产,又是进行训练,又是国防施工,又是文艺演出,又是政治学习,又是夜校扫盲,她们过着忙碌而充实的生活。饥饿难不倒她们,乡村里的世俗偏见没有捆住她们的手脚,任何艰难险阻,她们都坚定不移地跨了过去。在女子民兵连的历史上,先后有6人被省级以上军区评为“神枪手”,69人被评为“特级射手”。

1966年中共中央“五一六通知”发布后,“文化大革命”在全国展开了,洞头也被卷入其中,各色造反派组织纷纷成立。汪月霞被认为是最有军事价值的人物,一时被卷入政治旋涡成为众矢之的,他们专门成立了“汪月霞事迹调查组”“揪汪小组”等造反组织,指明要打倒汪月霞,虽然到南京得到许世友将军的庇护,但最终也未能幸免。她被污蔑为“欺世盗名”的伪英雄,被剪去头发、挂上牌,游街示众。在此过程中女子民兵连也受到牵连,造反组织称汪月霞是大妖精,女子民兵连的人是小妖精,并成立了一个“捉妖战斗队”。对此,女子民兵连的民兵始终团结一心,坚持不动摇。大家心中有一个口号:“不参加任何一个派别,紧跟驻军六连,六连怎么走,女子民兵连就怎么走。”她们拼死也要保护着女子民兵连这面红旗。

1971年林彪事件后,全国上下暂时平静了,汪月霞和女子民兵连的命运终于有了转机,她们迎来了期盼已久的曙光。汪月霞被省人大列为全国人大代表候选人,出席了第四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并被选为主席团成员,聆听了周恩来总理带病做的《政府工作报告》。1973年,汪月霞被任命为中共洞头县委副书记,兼任女子民兵连连长,一直到1982年5月。

洞头女子民兵连之所以广为人知,与长篇小说《海岛女民兵》也是分不开的。小说作者黎汝清是位文艺兵,曾于1964—1965年期间两次来到洞头,与女子民兵连一起体验生活并与她们结下深厚的友谊。她以洞头女子民兵连的事迹为原型,以有浓郁海岛风情的民间故事、悠扬清脆的渔歌、女民兵踊跃支前的英勇事迹为素材,写下了这部当时风靡大江南北的作品。《海岛女民兵》讲述渔家女儿海霞在党的教育和指引下带领同心岛女民兵同渔霸、海匪等反动势力做斗争并取得了最终胜利的故事,是我国第一部反映海岛女民兵的小说,可谓是当时中国军事文学的扛鼎之作。小说出版后,在全国上下掀起了“女民兵热”,汪月霞几乎每天都收到来自全国各地的信,或由人民文学出版社、电台、话剧团等单位转寄来的信,有的甚至直接要求到洞头当女民兵。《海岛女民兵》随即被改编成连环画、评书、话剧等,一时有“南京到北京,海岛女民兵”的流行说法,这进一步扩大了女子民兵连的影响。1972年再版,而后又被译成英文版、德文版、日文版和叙利亚文版。

根据小说改编而成的电影《海霞》的命运却与小说大相径庭:《海岛女民兵》一经发表便好评如潮,被各大电台全文广播;电影却一波三折,拍摄及公映遭到了“四人帮”的扼杀,成为其篡夺权利、打击异己的工具,卷入了政治斗争的旋涡,其中牵涉到许多党中央高层国家领导人,几经周折才得以上映。中共党史研究室出版发行的《中国共产党历史》第二卷,在第936页记载了《海霞》等电影被“四人帮”扼杀和毛泽东、邓小平等为其开禁的曲折历史。电影《海霞》上映后迅速走红并获得一致好评,女子民兵连的革命事迹蜚声全国。随着电影的走红,一首叫《渔家姑娘在海边》的电影插曲也在大江南北唱红。歌中唱到:

大海边哎,沙滩上哎,风吹榕树沙沙响,渔家姑娘在海边哎,织呀织渔网,织呀么织鱼网。哎,渔家姑娘在海边,织呀织渔网。

高山下哎,悬崖边哎,风卷大浪波浪,渔家姑娘在海边哎,练呀练刀枪,练呀练刀枪,哎,渔家姑娘在海边,练呀么练刀枪,哎!

《海霞》电影开头的片段:一只小木盆缓缓地向大海漂去,一位渔民不停地叹气,他的妻子抹着眼泪……听到海边有婴儿的啼哭声传出,路过的刘大伯赶忙跑过去,救起小木盆里的女婴。此时,天边露出朝霞,于是,刘大伯给女孩取名“海霞”。电影女主人公原型就是汪月霞,名字里也有一个“霞”字,在海边土生土长的渔家姑娘。

三、先锋女子民兵连续写辉煌

1975年3月,遵照中央军委的指示,南京军区下达调防命令:温州军分区机关团队、洞头人武部调驻苏北。江苏省军区独立第一师师部率所属步兵第七团和盐城军分区守备第一团调往温州接替防务。与女子民兵连携手并肩战斗了近20年的“军民联防模范连”——六连调防离岛。自1960年进入北沙联防区后,六连与女子开展了“连心、连训、联防、联文”等五联活动,两支队伍相互学习,相互帮助,共同进步,早以建立了深厚的鱼水之情。可以说,没有六连就没有女子民兵连,没有女子民兵连就没有六连“模范连”这一光荣称号。六连要调离的消息传出,连队的女民兵就像失去亲人一样悲痛、惋惜,好多人都掉眼泪了,她们给六连的战士送去鸡蛋、鱼干,还有她们自己织的毛衣、自己做的布鞋。战士们则给她们留下了《毛泽东选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欧阳海之歌》《雷锋的故事》等书籍。移防的那一天,女子民兵连与当地的群众约300多人前去欢送。乡亲们还拿出储藏多时的鞭炮放起来,敲锣打鼓地把战士们送上卡车,相互间都握手再握手,挥手再挥手,目送着车子渐渐远去……

六连走了,但女子民兵连这面红旗并没有倒下。在上级党委的领导下,在广大干部群众的支持下,女子民兵连与接替防务的八三二四五部队的五连携手合作,高举这面战旗继续前进。

1977年,女子民兵连被温州地委、温州军分区评为“民兵工作三落实”先进单位,同时被授予“海上磐石、坚不可摧”的锦旗;同年5月,共青团浙江省委授予女子民兵连团支部“向雷锋同志学习,把毛主席开创的无产阶级革命事业进行到底”的锦旗;1978年5月,浙江省军区授予女子民兵连“保持革命传统、发扬顽强战斗精神”的锦旗;同年9月,浙江省革命委员会和浙江省军区授予该连“洞头先锋女子民兵连”荣誉称号。1979年以来,洞头先锋女子民兵连先后被总参、总政评为“全国民兵预备役部队基层工作先进单位”;五次被全国妇联、浙江省妇联评为“三八红旗集体”;八次被南京军区、浙江省军区评为“民兵工作先进单位”;被团省委授予“省级青年突击队”称号。这些荣誉既见证了女子民兵连的无限忠诚,也见证了这支光荣连队的光辉历程。

1984年后,女子民兵连几乎每年都要进行整组,一批老队员离队,一批新民兵进连,一代又一代的女民兵高举这面红旗勇往直前。

新世纪海霞精神薪火相传。2000年4月建连40周年,中央军委副主席、国防部部长迟浩田接见了首任连长汪月霞,充分肯定了女子民兵连40年来所取得的建设成就,并强调指出:“要把女子连的旗帜举下去,把‘海霞’精神传下去”。至此,海霞精神以官方概念正式提出,并快速地传播、推广和发展开来。

2003年5月8日,时任浙江省委书记、省人大常委会主任习近平视察连队,对连队所取得的众多荣誉给予了肯定,高度赞扬了女民兵们“不爱红装爱武装,不恋都市恋海岛”的精神,并鼓励女子民兵连要当好“海霞”传人。2010年6月8日,时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家副主席习近平在女子民兵连建连50周年时又发来贺信:50年来,女子连始终坚持无私奉献精神,在保家卫国,建设海岛,救灾抢险等方面做出了积极贡献,涌现出了许多感人事迹和先进人物。希望你们在新的历史时期,大力弘扬“海霞精神”,更好地适应时代新要求,努力展现巾帼新风采,继续为发展地方经济、维护和谐稳定、服务国防建设等做出新的贡献。党和国家领导人的关怀,是新一代女民兵传承海霞精神的不竭动力。“让海霞精神代代相传,是我有生之年最大的愿望。”这是毕生奉献海防的女民兵连连长——汪月霞的肺腑之言。在洞头海霞村先锋女子民兵连建连55周年之际,浙江省委书记夏宝龙来到女子连队,观看了女民兵们的军事科目表演,参观了连纪念馆,了解新时期“海霞”精神和民兵连的建设情况。夏宝龙对连队建连55周年和女民兵们的精彩表演表示祝贺,勉励女民兵们继承光荣传统,发扬优良作风,刻苦训练、努力工作,为建设海岛、巩固海防做出更大贡献。

为加强新形势下海上民兵队伍的建设,继承和发扬海霞精神,洞头县人武部经反复调研论证,并报请上级批准,将女子民兵连纳入了基干民兵队伍。全连编配85人,设连部和骨干排、电力排、通信排、医疗救护排等,坚持常编在位。与此同时,还采取了一系列行之有效的措施和办法。如在军地领导的共同支持下,创办了海霞公司,期望通过市场运作、科学经营,彻底解决女民兵生存与发展的问题,从而使连队发展壮大无后顾之忧。

为体现海霞精神的时代价值,连队主动融入当地的精神文明建设,积极开展“文明礼仪伴我行”等活动,做社会新风尚的带头人;成立“海霞国防教育队”“海霞禁毒宣传队”“海霞义务消防队”等多支小分队,传播社会新风尚;与留守儿童结对子,给孤寡老人送温暖,助推社会新风尚。全县有传承海霞精神的“海霞妈妈服务队”“海霞义务消防宣传队”“海霞电力服务队”等,以及体现海霞文化的“海霞中学”“海霞军事主题公园”“海霞公园”“海霞广场”“海霞村”。海霞精神在新形势下正在焕发更为绚丽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