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去世三年了,今年我们弟兄几个要做的一件事,就是给父亲和母亲立一通碑,举办三周年祭奠,这样,两位老人就真的入土为安了。
就在我们办这件事的过程中,几乎没有任何先兆地接到了一笔款子,两万四千元,可不能说少。是山东德州监狱的领导,托他们单位一位来太原办事的同志捎给我的,并附一封信,说是给父亲补发的抚恤金。
父亲解放初从部队转业到地方后,一直在山东德州监狱当管理干部,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离休后回到山西老家。父亲去世后,已领过一笔抚恤金,这笔补发的款子,相当于过去的两倍。
该怎样处理这笔钱呢?最公道的办法,当然是扣除祭奠的费用后,弟兄几个平分了。我这人平时在这类事情上很少动脑筋,总是怎么简单怎么来。我一直相信,简单的方法往往是最好的。不料,跟妻子商量后,妻子说,平分看起来公平,实际上不公平。
这就要说到我们弟兄几个的情况了。说来还真要感谢改革开放,要不我们这个家庭绝没有现在的格局。虽说父亲在司法部门工作,因为爷爷的关系,我们家的“成分”并不好,我沾了大光,“文革”前就上了大学,三弟和四弟可就没这个运气了,正赶上“文革”,一个初中毕业,一个高中毕业,全窝在家里,下面还有老五老六正在往上长,愁得母亲整天唉声叹气以泪洗面。天无绝人之路,正愁得没办法的时候,“四人帮”垮台了,高考恢复了,三弟和四弟同一年考上了大学。一晃又是近三十年,大哥已去世,我也已退休,三弟在县上当干部,四弟在国外某大学当教授,五弟在本县一家工厂当工人,六弟在邻县一家工厂当工人。五弟的厂子效益不好,一家人的生活有些拮据。
妻子出了个主意,说这点钱,对咱家不算什么,对五弟可就是一个大数目,不如把咱家的一份让给五弟。我说,好啊,要是这样,也动员四弟这样做。
于是,我便给四弟发了电子邮件。先说了这笔钱的来历,再说了用途与分法,接下来说,大哥的一份,无疑该给嫂子和侄儿,不必说了。我们弟兄五人中,数五弟的光景最可怜。我们当哥哥的,也都没给过什么关照。这也是因为我们弟兄六人,没有一个是当官的,也没有一个是经商的,都是靠工资生活的平常人家。你在国外大学当教授,我是作家,听起来气派,绝不是什么富翁。可是,我们是亲亲的亲兄弟,穷不帮穷谁照应?有鉴于此,我已决定将我应得的一份,给了五弟。现在,我也动员你夫妇,将你们应得的一份让给五弟。至于三弟和六弟,就算他们有这个心,我意还是不要参与为好。老三工资不高,家庭负担不轻,老家的事全靠他操心办理。老六,是我们最小的兄弟,关照还关照不过来,怎么能让他参与呢。当然,我相信,只要跟他们说了,他们也会让出的。
很快收到四弟与弟媳的回信。他们说,不要说是突然多出两万来,就是差出两万,家里兄弟也会共同承担。家里有一个兄弟过得不好,别的兄弟本来就有责任。二哥平时对家里关照甚多,现在还在想着其中一个过得不太好的,四弟特别感动。为这样一件事,根本不用做这样多的解释,四弟完全理解二哥的心情。我的一份没有任何保留地给五弟。
去年十二月中旬,我夫妇回到老家为父亲办三周年祭奠。祭奠过后,先去大哥家,将大哥的一份给了大嫂,回到老院,又当着一位亲戚的面,将其余的钱分给各人。四弟不在,由我代表,连上我的一份,将两份递给五弟。三弟媳也要将他们的一份给五弟,我挡住了。
五弟媳感动得直流泪,说老人不在了,你们当哥哥的还这么操心。我说,快别这么说,谁叫我们是亲亲的亲兄弟!
二〇〇九年一月十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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