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笔丹青绘乡愁

“拉大锯扯大锯，姥姥家门前唱大戏……”，一首童谣唤醒很多人心底的乡愁。辛集市王下村的农家妇女们把种种乡愁、乡情画到画里，画到了全国农业展览馆，更画到了30多个国家和地区。大型系列报道《走进魅力村镇》今天播出第14篇《一笔丹青绘乡愁》。

（出童谣数秒压混）“小小子儿坐门墩儿，哭着喊着要媳妇儿……”这首童谣所承载的幸福回忆被画在了王下村的墙上，画里烈日当空，大树下老人正给乘凉的孩子们轻声哼唱着。

（出录音）“这个童谣是小老鼠，上灯台……”（录音止）

说话的七旬老人是王下村农民画的创始者耿占雄。老人说，上世纪60年代之前，辛集农民画正是从壁画开始的，主要装点院落街道，七八十年代逐渐转到纸张上创作。1987年，辛集农民画在中国美术馆展出，一张张充满浓厚乡土气息的农民画，立刻引起国内外极大关注。

（出录音）耿占雄：我们国家刚改革开放，西方国家对这些东西非常新鲜，那会儿卖得还可以，180块钱外汇，合300多块钱人民币一张。（录音止）

当时身在辛集文化馆工作的耿占雄，在1988年背着画板来到王下村，要教农家妇女们画水粉画。

（出录音）耿占雄：这个地方最偏僻，越偏僻的地方对民间艺术保存得越完整。（录音止）

手持锄头的农家女，突然拿起画笔，很多人不适应、不主动。耿占雄和村干部首先找到村里会剪窗花的王中骏，老太太说他们是“三请诸葛亮”。

（出录音）王中骏：耿老师和我们村里两个大队的人，说你过去看看这个东西去。

记者：他们来了几趟啊？

王中骏：就是他们3个人来的，说俺们三请“诸葛亮”，大伙都知道你手巧，咱也不好意思不去吧。去了一看，那画正合我心意，无拘无束、随便构图，我说行，我参加吧。（录音止）

很快，会绣花的、有点绘画基础的20多位农家女聚到一起，成立了王下女农民画社。农忙去地里忙碌，地里没活了在画社里画画，作品由画社统一销售。吕建影至今还记得27年前她画的第一幅作品，叫“顽童戏水”。

（出录音）吕建影：有鹅，有鸭子，有小孩戏水，还有荷花等。

记者：那第一幅画卖出去了吗？

吕建影：卖了，刚开始画社收我们的画是7元一幅，等卖出去了再给10元奖金。

记者：17元在当时是个什么概念呢？

吕建影：那时候男的一个月才挣100多块钱，我们就等于是多半个天了。（录音止）

从碾子到锅贴饼子，从晒麦场到养鸭人家，上世纪90年代初，王下农民画反映鲜活、生动的农事活动，具有浓郁的农村气息和农民特色，引起外界关注，不仅走进全国农业展览馆，还走出国门应邀到30多个国家和地区展出，美国大使馆、奥地利大使馆还曾经派人到村里买过画。王下农民画被越来越多人收藏，也给这些农家女带来不少的收入。画社成员最多的时候有50多人，王下农民画逐渐形成独特的艺术风格。

（出录音）耿占雄：颜色比较鲜丽，造型比较执着，这种画法接近西方一些抽象的东西，比方说西方毕加索的抽象派。（录音止）

1995年开始，上海金山、陕西户县等地的农民画，适应人们变化的审美需求，相继走红市场。红火一时的王下村农民画却逐渐退出人们的视野。如今，就连辛集街头的公益广告栏里，那些农村题材的宣传画都没有一张王下农民画。王下农民画出路究竟在哪？

（出录音）耿占雄：今年有几张卖了，是那几张，都是上海的大老板们买走了。一个是《咱爹咱娘》，老人坐在炕上吃饼子，这作品你必须得接地气。（录音止）

耿占雄说，这些农民画现在卖到了一万块钱一幅，主题集中在乡情、乡风和乡愁，（都是些）紧跟时代、形式不断创新（的作品）。

（出录音）耿占雄：民间题材吸收了敦煌壁画的效果，农民画也得发展，也得探索一些新的东西。（录音止）

形式推陈出新，依然掩盖不住王下村农民画的衰落。绘画艺术本身就是小众，王下村农民画内容创新不足，艺术手法又和专业水平有差距，市场销路越来越窄。卖画的钱不足以让村民发家致富甚至养家糊口，村里的追求者越来越少。再加上生活方式的多样化，年轻人大都选择外出打工，曾经三五十人的王下女农民画社如今只剩6个人在坚守，年龄最小的也在50多岁。王下农民画真的要失传吗？

（出歌曲朱明瑛的《回娘家》）

“风吹着杨柳嘛，唰啦啦啦啦啦……”

这是69岁的王中骏老人平时最爱听的歌曲。对于画了30年农民画的她来说，乡愁，就是当年出门一步一个景，一景一个画。她不愿看到王下村农民画消失，正把手艺传给两个女儿。

（出录音）王中骏：没有人想学，你去愣抓着人家学谁学呀，俺这闺女你必须得听我说。（录音止）

年近七旬的她，还在女儿的辅导下学会了上网。每天在家里除了画画，还要浏览网页，一旦发现有从事农民画的博客，老人都点个赞。

（出录音）王中骏：我先看看上面那个“关于我”，然后看看你的图片，一看，点个关注。

记者：点个赞？

王中骏：对，让这个画传下去。另外，如果能够打开销路有了市场，肯定画画的人就会多。（录音止）

52岁的吕建影对农民画也很执着，前两年闯北京，一个人卖画，想趟趟路子。为了省钱，她一边当保姆，一边画画。5年的时间，硬是把王下村农民画卖进了北京潘家园字画市场。

（出录音）吕建影：在我心里印象最深刻了……（录音止）

说起当中的波折，吕大姐泣不成声。这泪水中有辛酸、有兴奋，更有对王下农民画的一往情深。

在交谈中，吕大姐指着一幅作品告诉记者，这幅画她永远都不会卖：画中一群大白鹅围着一位头戴纱巾、手提竹篮的农村少女，少女眼神坚毅，若有所思，天上刚好一群天鹅优雅地飞过。大姐说，这幅画的名字叫作《梦想》。

（出录音）吕建影：她梦想我这大家鹅什么时候变成天鹅呀，她也有梦想。

记者：农家女也有梦想。

吕建影：对。（录音止）

（作者：王广文　王利贺　赫振贤　刘梁　张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