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不是起哄，更不是儿戏

“要警卫员干什么？会个情人都不方便。”

1984年8月，陕西省委召开300余人参加的全省党员干部会议，采取分步骤无记名投票的办法选举省委主要负责人。经过四轮投票，白纪年得票最多，经中央确认，任省委书记。

11月13日，《人民日报》头版报道了陕西民主推选省委主要负责人的消息，并配发题为《改革干部制度的大胆尝试》的评论员文章，称“陕西省委采取民主推选的办法荐举省委书记，是干部制度改革的一次成功尝试，值得重视和推广”。美联社、法新社等国外媒体也报道称，这是中共执政以来，“第一个用民主推选办法产生的省委书记”。

白纪年是一个幽默的胖老头。当了省委书记，省委要给他配专职警卫人员，他不同意，认为“声势太大，脱离群众”。他在省委常委会上说：“要警卫员干什么？会个情人都不方便。”

1987年8月，白纪年中途离任。查他的问题时，有人向上面密告他有情人，上面还当真查了。事后，白纪年哭笑不得：“嗨，这些人智商怎么这么低，开玩笑的话嘛。真正有情人还敢拿到常委会上说？”^[17]

“在中国，当经济和文化没有搞上去之前，你们这样做，岂非‘民主早熟’？”

1984年4月22日，蛇口工业区全体干部300余人对袁庚为主任的管委会进行首次信任投票。

投票前，袁庚做了说明：干部制度的改革，旨在探索一条发扬社会主义民主的新路子。民主的一个重要功能，就是纠正错误，信任投票使这种功能在一年内便可体现出来。

信任投票结果：管委会获得信任票295张，各成员获得信任票均超过半数。袁庚本人获得一张不信任票。同时，管委会收到了数十条批评意见和建议。

有人问袁庚：“在中国，当经济和文化没有搞上去之前，你们这样做，岂非‘民主早熟’？”有位好心的报纸总编辑托人带话给袁庚：“蛇口在民主的问题上千万要慎重。不要犯‘自由化’的错误。”袁庚回应说：“民主不是起哄，更不是儿戏，方向要坚定，行动要稳妥。”

1984年11月28日，在蛇口召开的“全国当代香港经济研讨班”上，袁庚发表演讲：“我在这个讲台上不敢讲（蛇口）什么经验，教训倒是不少，今天我要扬点家丑……蛇口前不久工棚发生火灾，消防队赶到救火，水管里没水，非常狼狈，驻在蛇口的电视摄制组赶去拍下了部分镜头，却又不敢纳入系列片中去，就是怕给蛇口脸上抹黑。我说，你这是专门报喜不报忧，报好不报坏，你这是欺骗你的观众……”

袁庚对《蛇口通讯》负责人说：“要登批评文章，特别要登批评领导的文章。”他让《蛇口通讯》一字不改发表一位读者指名道姓批评他的文章。“在蛇口办报，除不能反对共产党，不能搞人身攻击之外，凡批评工业区领导人的文章，都可以不审稿。”^[18]

“追究此风来源，不在下面，而在我抓得不力，带头接受赠送。经自我检查，记得大约有三次。……现将此物交上，请转有关单位。如发现本人还有什么赠物未交，请查出告知，当一律奉还。此事当速发文件，以煞此风，并请将我这封信转交给常委及各乡、镇、局、公司领导一阅，以儆效尤。”

1984年初，湖北省大冶县委书记毛汉添给县纪委书记陈绪玉写信，检查自己接受馈赠的错误，信中如是说。

据《人民日报》当时报道：“毛汉添参加一个乡办企业试产典礼大会时，看到准备给每位到会的人发一份纪念品，而发物者自感光彩，受之者不觉有愧，这对他触动很大。他当即予以制止，回到县城后即给县纪委书记写信。……县纪委收到这封信后，立即写了按语，于第二天转发到全县各级党组织。按语指出，党员的党性不强，党风不正，党的经济体制改革的方针政策就不能顺利实现，必将贻误四化大业。现在不能搞下不为例，而必须令行禁止。”

毛汉添主动交出的三份受赠“纪念品”为：西服一套、被单一条、毛线一磅。^[19]

“中国封建社会的历史告诉我们，人类的社会组织应该是具有足够的弹性的：一方面它内部各子系统之间要相互协谐适应；另一面又要各自具有一定的独立性。如果高度的一体化，用政治结构与意识形态结构相结合的强大调节能力去控制一切领域，这样强控制的后果必然是可悲的。因为它在社会稳定时期有效地遏制了新因素的萌芽，而它在解体时又采取脆性崩溃的方式。”

1984年，“走向未来”丛书大热，读书讲座和读书报告会兴起。引起很大反响的《兴盛与危机——论中国封建社会的超稳定结构》出版，书中如此论述中国传统的社会控制。^[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