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力仁夫妇

李宏亮

一

怎么也料想不到，上海老年大学学到的医学知识在这里派上了用处。

2015年国庆过后的一天，张文儒受老战友之邀，偕夫人唐力仁到家乡江苏大丰游玩。同时得到邀请的还有几十位战友和他们的亲属。阔别几十年的老战友欢聚在一起，让人激动不已。车厢里，白发苍苍的老人满面微笑，如沐春风，抚今追昔，感慨良多。

窗外阳光正艳，那是个酷热刚去，秋意乍起，适宜出游的好日子。下午，到知青展览馆参观。到了馆区，一位姓王的战友下车时不慎一个趔趄，随后便由其夫人搀扶着歪歪扭扭地向人群一侧走去。唐力仁见状微微一惊，凭直觉好像有点异样，赶忙对张文儒轻声说，老王好像有点不对劲。张文儒站定身子观察了一会儿，问：“老王，你没事吧？”老王已80多岁了。他回答说，没事，就是有点困，想睡觉。他说话时，吐字有点含糊不清。说完，就在路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眼皮往下搭，嘴角也歪向一边。张文儒赶紧上前掐住他的合谷穴，大声叫，老王，你不能睡！张文儒知道，这可能是脑梗的前兆，在老年大学的课堂上老师曾经讲过，医书上也有记载，如不赶紧采取措施，后果会很严重。在老张掐穴位的同时，唐力仁拿出自备的药让老王服下。老张与同行的战友一起，反复按摩老王的相关穴位，阻止他睡去。老王的夫人赶紧拨打了“120”，救护车很快把老王送到了医院。经过CT检查，果然是后颈部血管梗塞，经过医生的抢救很快转危为安。医生说，亏得发现及时，急救方法正确，为治疗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这样的事例，对于老张来说已是第二次了。三年前，在金山石化厂工作的战友晨练回家，突然倒地不省人事。正巧老张打电话去，问清情况后，老张立刻在电话里指导他的家人如何处置，并叫他们立即将神志不清的战友送去医院，经过医生的及时抢救，终于化险为夷。医生说，再晚半个小时就很难说了。

其实，张文儒、唐力仁夫妇都不是医生，甚至连医务人员的边都沾不上。他们的专业技术都是从上海老年大学保健系学到的。

张文儒，现年73岁，退休前是上海航天研究所的一名高级工程师。2003年到了退休年龄，那时我国航天事业正处在发展的关键时期，专业人才青黄不接，单位又挽留了他5年，直到2008年才正式离开工作岗位。老张的夫人唐力仁也已68岁了，退休前是名会计，每天与数字、科目打交道，什么凭证账簿、增减借贷、利润亏损等，年年月月单纯又枯燥。退休后，他俩双双来到上海老年大学，进入了喜欢的保健系，到如今已有9个春秋。

在上海老年大学求学的9年里，张文儒、唐力仁夫妇系统地学习了十几门中西医课程。其中包括：中医基础、诊断学、中药学、方剂学、中医藏象理论与疾病、针灸学、古医文和西医的免疫、病毒、细菌、营养与疾病等理论知识。给他们授课的大多数是医科大学的教授和副教授，有的还是博士生导师。经过老师的讲课，他们懂得了免疫与细菌的关系、体质的分类与辨别、中药的性状与配伍、穴位的把握与作用等知识。9年中，夫妻俩如蜜蜂一样快乐地吮吸着智慧的蜜汁，如鱼一般在医学知识的海洋里奋力地遨游。随着学习的深入，他俩明白中医中药是中华民族的瑰宝，要学好中医要读点古医书。老张报读了“追寻古代名医足迹班”。从上古的扁鹊、金元四大名家直至清代名医唐宗海，选读了两千多年来三十三位中医名家的医书，如《黄帝内经》、华佗的《中藏经》、金代李杲的《脾胃论》、明代李中梓的《内经知要》、清代李时珍的《频湖脉学》等。这些扑朔迷离的概念，佶屈聱牙的词语，在他的眼里是那样的生动活泼、趣味无穷。在这个中医药的世界中，张文儒、唐力仁夫妇静静地寻找珍珠宝贝，构筑理想的殿堂。

二

在保健系，张文儒、唐力仁夫妇学到了医学理论和诊病施药的方法，与此同时，医学界所倡导的“悬壶济世”，疗救病痛的人文关怀也濡染了他俩的心灵。他俩本来就是乐观豁达的热心人，觉得知识只有服务他人、回报社会时才有价值，虽说不能坐堂问诊成为医生，但仍然可以服务于周围的人。

这些年，他俩把所学到的知识编写成讲稿，在课堂上讲述，与老师、学员交流探讨。针对老年群体的生理特点，编撰了《保健康要护肾》《古方调理亚健康》《颈椎病的防治》等几篇文章。其中，根据王琦教授的我国第一部《中医体质分类与判定》而编写的《读中医九种体质 明中医未病先治》，其事理明了，通俗易懂，受到了学员们的欢迎。

3年前，旅游班老师因飞机误点没法到校上课，旅游班要求老张给学员讲些健康知识。老张欣然应允。他以《古方调理亚健康，健康活到一百岁》为讲稿，从人的幼年到老年的生长发展规律，讲了肝胆脾肾心的相互关系，针对老年人身体情况，结合自己多年来用药保健的经验，讲述了中医中药的保健方法和注意事项。他的内容切实可行，语言通俗易懂。两个小时娓娓而谈，听得学员津津有味，收到了很好的效果。课后，有位学员谈起牙齿疼痛，已去医院看了两个星期了，又是吃药，又是打针，疼痛至今未消。老张看着她痛苦的表情，建议她服用知柏地黄丸试一试。一星期后，那位学员对老张说，当天吃了知柏地黄丸，晚上睡觉就很舒服，再用了两天，牙齿就不疼了。

老张对中医中药情有独钟。他认为用中成药治疗小毛病，花钱少、有效果又无副作用，在实践中摸索出一些中成药合理配伍可达到新的疗效。针对有的人神情疲乏、失眠健忘、眩晕耳鸣、腰膝酸软、体质不佳、感冒不断，建议服用中成药效果好。如振源胶囊加桂附地黄丸，治疗阳虚阴亏，补心的同时兼顾调理脾胃；知柏地黄丸降心火，清内热；利肺片与生脉饮金匮肾气丸治疗气虚哮喘等。还把经过自己服用对比的疗效告诉地段医院的医生，供他们在临床中参考。

三

9年间，张文儒、唐力仁夫妇一个是“健康苑”的负责人，一个是保健班班长。他俩在各自的分工中做出了出色的成绩。

“健康苑”是老年大学对老年教育新模式的探索和实践，也是学员自我管理自我活动的基地。在学校探索改革之际，唐力仁担任了“健康苑”的负责人。在校和系领导的指导下，她克服了年老体弱家务事多的困难，尽力做好组织协调和教学安排。筹划好每月一次的教学活动，组织学员交流体会，带领外出参观。根据教学需要，从“医大”、医院聘请经验丰富的专家教授来校授课。这几年请来的有中医美容的胡冬裴、基础生命学科的王易、生理与心理学保健的余吕敏、古中医文的孙文钟、关注脑卒中的市九医院董幼镕等专家教授。这些专家教授的授课大大提高了第二课堂的教学质量，很受学员的欢迎。这些专家教授都是大忙人，事情多、学术活动多，有的还带了研究生，请他们来上课谈何容易，唐力仁一次次上门邀请，托了关系请，想了所能想的办法，终于感动了他们。

保健班很受老年人欢迎，每学期学员总有七八十人，协调矛盾解决问题，保证如期收到授课效果，是保健班班长的主要任务。但班长又没有抓手，不能用强制命令，工作难度可想而知。保健班的学员来自社会各个方面，情况复杂；年龄跨度大，从50多岁到七八十岁都有，身体强弱区别很多；来学校的目的也各不相同，有的是读学历的，有的是充电学新知识，有的只是来听听课消遣而已。但保健班授课的理论性和系统性很强，学员的接受程度有一定的差距。张文儒在实践中摸索出一套行之有效的办法：用心诚来取得大家的支持，用公开来取得大家谅解。比如，每学期排座位，为了听得清、看得见，大家都争着坐前面，有时会闹得不开心。开课前，张文儒在多了解多沟通的基础上，按年龄，分男女，同时考虑到听力视力等因素，合理安排座位，取得了全班学员的谅解。

为了使大家都能跟上进度，几年来张文儒、唐力仁夫妇都是将老师的讲课内容输入电脑，进行编辑，打印后发给每一位学员，为学员们回家复习提供方便。

四

在居住地，张文儒、唐力仁夫妇是出了名的热心人，从而得到了邻居的无比信任，凡有事都愿和他俩说说，听听他俩的建议。

在一次社区活动上，一位红光满面的女同志拉着唐力仁的手有说有笑。了解内情的人说，她们比姐妹还亲呢。事情是这样的，3年前，这位女士查出了乳腺癌，进行了手术，术后又出现了肺转移，医生说生存期只有半年，对她如同晴天霹雳。她刚刚退休没几年，儿女都在外地，工作很忙。靠她照顾的老父亲已年过九旬，母亲也有八十几岁，且都病魔缠身，经常住院。如今她也生了这种病，这可怎么办？此刻，唐力仁通过居委为二老请到了满意的保姆，安顿好她的父母后，她也安心到医院办理了入院手续。手术很成功，出院后她专门找到唐力仁，除了表示感谢外还说了术后情况，并说医院要她做六次化疗，她担心化疗的副作用。细心的唐力仁问了些身体的情况，又观察了一会儿，对她说，癌症治疗是有一个化疗过程，但是并非对每个人都适合，药物进入体内杀灭癌细胞的同时，也会损伤其他细胞，根据你的体质，我建议你不做化疗。面对她的惊讶目光，唐力仁心里也有点忐忑，因为，一自己不是医生，二不是她的家人，虽然有中医理论作依据，这个说法是否过于武断。于是，老唐再补充道：我说的只是个建议，供你参考。

过了几天，那位女士高兴地跑来告诉唐力仁，说医生采纳了她的建议，改到岳阳医院进行中医调理。唐力仁听后非常高兴，于是又帮她联系好参加癌症俱乐部的事宜。经检查，两年来她的一些病理指标都进入了正常范围，如今的她已经高高兴兴地面对新的退休生活。

目前，唐力仁还担任了小区妇联副主席，参与社区工作，为社区居民服务。她还是曲阳社区葫芦丝演奏队的指导老师与领队，成立3年来，坚持年年在新春联欢会上表演，敬老节上敬老院，为行动不便的老人送去动听优美的乐曲，得到街道领导的好评和奖励。

我们的周围有参天大树，有灌木丛林，也有依偎于大地的小花绿草，它们都享受着阳光的照耀和雨露的滋润。花草尽管微小，但仍努力地播撒着一缕芬芳，一抹绿意。张文儒、唐力仁夫妇是平凡的，他们所做的事平平常常，琐琐碎碎，不引人注目，没有鲜花掌声、奖状奖杯。但透过那些事，可以感知到他们的爱，如同从心田里涌出的涓涓细流，让生活变得如此的温馨，如此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