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那里的生活像水锅鼎沸!
政治工作人员正在举行会议,
八仙桌上放着一张平原略图,
地方党的工作者和带枪的战士,
在屋门口敏捷地进进出出。
庄重、振奋,时而夹杂着大笑,
一盏麻油灯的火苗在桌上跳跃。
这里分明在讨论着困难的形势,
你却看不出有任何惊惶、烦恼,
这里分明在准备着一场大战斗,
却是那样从容不迫、毫不焦躁。
但是,那张地图上的蓝色的线,
最确切地说明了严重的局面,
敌人的强大而密集的兵力,
形成了一个厚厚的包围圈,
这里不过是方圆百余里的孤岛,
与友邻地区的联系已被切断。
地图上那一支支红色的箭头,
标示出敌人的狠毒的预谋,
一眼看去好像是乱箭齐发,
而联结点中还有机动兵力驻守,
也有几处是兵力疏稀的地方,
但那分明是敌人把我们引诱。
这是平原根据地建立以来,
敌军发动的一次空前的扫荡,
在座的每一个领导人员,
都感受到这次斗争的分量,
严重的灾难、血和火的泛滥
在他们的心中并非不曾设想。
然而,这里绝对没有一个人
用叹息来发泄他们的担心,
他们总是用了一种傲慢的神情,
对待那涌上前来的优势的敌军,
而又以一种无微不至的精细,
尽量把每件事安排得有条不紊。
会议在部署战斗中的政治工作,
讨论部队、民兵和群众怎样配合。
伤病员和非战斗人员怎样隐蔽,
又怎样动员群众扑灭汉奸敌特,
讨论是明快的,又是慎重的,
每一项都迅速地有了具体的结果。
锄奸科长走进屋来坐了半晌,
人们的注意力才转移到他身上。
政治部主任带笑地看了他一眼:
“该轮到你啦,审问得怎么样?
这八个情节重大的罪犯,
必须立即处置,不必等到天亮!”
锄奸科长汇报了审判的情形,
简要地分析了罪犯们的案情。
对于八个罪恶昭彰的匪徒,
会议立即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只有关于犯人王金的处理,
发生了一场小小的论争。
有人认为:王金虽有反革命嫌疑,
但现在还不宜于做最后的处置,
奸细王世臣所供的种种情节,
也还需要进一步加以证实,
王金所申诉的脱险经过,
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这个意见遭到两个与会者的反驳,
他们认为:这个问题显然不能拖,
根据各种情况和王金的证实,
王世臣的所供并没有虚讹,
王金自己申诉的种种理由,
都是毫无根据的,不攻自破。
另一位与会者以极端的憎恨,
诅咒了这两个恶贯满盈的罪人:
王世臣送出的三次军事情报,
鼓励了并且帮助了凶恶的敌军,
而王金已经跟他有着联系,
不管本人肯不肯坦白承认。
主任也说:“是呵,这个问题
为什么在这个时机最后暴露?”
他显然深知这个案子的严重性,
但那刚毅的脸上现出了踌躇,
他又问锄奸科长:“你是否认为:
王金的罪证已经十分充足?”
锄奸科长断然地说,“嗯,是的,
我对这一点已不再怀疑。
当然,这个案子太复杂了,
我的思想也曾有过几次的犹豫。
我曾想过:这个人如不是敌人
就是我们的最好的革命同志!
“可是,我们处理一切问题,
只能凭着各种确切的证据,
我们现在所能搜集到的材料,
简直没有一条对王金有利,
当然,我也应当公平地说:
他的某些方面确也不像奸细。
“你看,我曾两次跑到友邻部队,
在那里详细地审问了王世臣,
他一再地举出各种事实,
咬定王金是打入我军的敌人,
而王世臣供出的许多情由,
连王金自己也并不否认。
“当然,王世臣是从敌人口中
听说王金叛变投敌的情形,
至于王金在这以后的下落,
王世臣供称:他并不知情,
而在他们打入了我军以后,
也只是偶然地在行军路上相逢。
“但是第一,王金所说的海河脱险过程,
像神话般不可信,也无人作证;
第二,王金收到了王世臣的信,
他却隐藏起来,不向组织申明;
第三,王金说他不认识王世臣,
他们相遇时却互相看了一分钟。
“我们再看一看反面的事实,
也不能证明王金没有问题,
一年来他虽也做了些事情,
但也没有过什么严重的经历,
他既没有受到战斗的考验,
也没有经过尖锐的斗争的洗礼。
“在这一次的行军中间,
他确有过一些很好的表现,
但他已是身犯重罪的囚徒,
谁敢说不是为了做给我们看,
而且这一时的偶然的行为,
也没有理由把犯罪的证据推翻。
“我说他某些方面不像奸细,
只不过是从我的感觉出发的。
因为我还没有看过卑鄙的叛徒,
像他这样的顽强而无所畏惧,
当然,这种感觉也并不可靠,
叛徒从来像妖狐一样善于打扮自己。
“根据上述的各种理由和事例,
我断定他是一个反革命分子,
但是,按照我们工作的常规,
应当把这样的案子上交军区,
那里环境安定,掌握材料多,
可以有更多时间和可能加以核实……”
政治部主任立即插言说:
“不可能,敌人已把道路封锁!”
“是呵,我又想过一个办法——
我们可不可以搞个秘密看守所,
先把他押起来,等反扫荡过后,
再用充分的时间把他重新发落。”
主任又摇摇头说:“更不可能!
敌人这次扫荡跟每次不同,
它使用的是所谓‘三光政策’,
要将每个经过之处烧杀一空,
而这样重要的犯人如果逃走,
我们的损失将是难以估量地惨重。”
“是呵,根据同样的理由,
也不能老在部队中拘留,
在这样紧张和残酷的战斗中,
他很容易被虏去或者逃走。
决定吧,对这样的凶恶的敌人,
还有什么顾虑下不得手!”
锄奸科长说出了这一番话,
政治部主任半晌一言不发。
不是这个老战士缺乏果断,
而是这个结论实在难下,
他从怀中掏出那只带锈的表,
眉头一皱,“呵,天快亮啦!”
这时,通讯员在门口喊声“报告”,
进门来呈上一张油印的纸条,
政治部主任定睛看了看说:
“司令部命令把一切准备好,
反扫荡的大战斗就要开始了,
也许就在今天的这个拂晓。”
然后他给锄奸科长以指示:
“执行吧,时间已不允许犹豫,
我们还有很多艰巨的工作呢,
这是一个多么严重的时机!”
说着,又有什么人闯进来,
人们进入了一个新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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