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与个人的矛盾

个人是“安全”概念所能适用的最小单元。布赞认为，个人安全之所以重要，就在于个人安全与国家安全之间既有联系又存在矛盾：对于个人而言，国家既是威胁的主要来源，又是安全的主要提供者；对于国家寻求安全的行为而言，个人既提供了正当理由，同时也决定了其限度。但这并不意味着个人就是安全的“终极载体”。正如布赞指出的，尽管个人安全的确是一个独特且重要的分析层面，但它实质上从属于国家和国际体系这些更高层次的政治结构，因此不能将国家安全和国际安全“还原为”个人安全。

布赞是在与国家的矛盾关系中论述个人安全的，这就意味着他必须对国家的本质作出解释。布赞指出，国家的出现是社会选择的结果：对于公民而言，国家导致的危险总是比无政府状态下的危险要来得轻些。换言之，国家是一种较小的“恶”。接下来，布赞回顾了以往的国家理论，并将其概括为两类，即最小国家观和最大国家观。在布赞看来，最小国家观试图弥合个人安全与国家安全之间的矛盾——它认为国家仅仅是(或应当是)其组成部分的总和；并且对于其组成部分而言，国家仅是实现其目的的工具而已。它开启了一种还原主义的逻辑，即将国家安全与国际安全理解为个人安全的放大；与之相反，最大国家观反对还原主义，它将国家本身视为一个独立的变量，认为国家在相当程度上要(或应当)大于其组成部分的总和，国家有其自身的存在理由。

布赞指出，在最小国家观和最大国家观分歧的背后，存在着双方都无法否认的事实，即个人面临的许多威胁直接或间接源自国家。布赞将国家对个人造成的威胁分为四类：源于国内立法和执法的威胁、源于国家直接行政或政治行为的威胁、源于对国家机器控制权的争夺的威胁以及源于国家对外安全政策的威胁。同时，布赞指出，个人寻求安全的行为也会对国家安全产生各种影响。当公民与国家处于严重对立时，国内的紊乱状况使得国家安全概念很难得以适用，进而对国家的凝聚力造成威胁。

在布赞看来，个人与国家之间的矛盾关系代表了一个永恒的难题。对于个人而言，国家既是安全的提供者又是威胁的制造者，这就意味着必须对国家进行分析。正如布赞所言，“任一层次安全的获得都无法同其他层次的安全割裂开来，所以，在一定程度上，每个层次的安全就成为所有层次安全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