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人生有时候就是如此,当你越努力往上升的时候你会发现升得越高你会变得越不自由,而不是越来越自由。因为你升得越高,社会给予你的期望和责任也就越多,对你的束缚也就越多,社会总是希望自己的精英按照自己设定的路线走,你若不按照那样的轨迹走,必然会遭到社会的质疑。而这一点在老马成为正式数学老师后,体现得就更加明显。但是人不都是向往着更高的地方,甚至于很多时候我们也是愿意接受它所带来的一定程度的负面影响的,毕竟人不能因噎废食,不是吗?
“本来以为成为正式老师后就会和别的老师一样,上完课就可以什么事儿都不管了。可等自己真正成为正式老师之后才发现,自己原来想的是大错特错了。那时候中学老师都很缺,没有专门的班主任,只能是我们这些代课老师当班主任。别说我这个数学老师了,就是很多体育老师、美术老师都要带班主任。那时候虽然艺术课老师非常少,但是每个学校最起码还是有一两个艺术课老师的。他们可能本身会的也不多,但是只要比平常人会的稍微多一点儿就会被拉着来当老师,当然也有一种情况,那就是走后门进来的。
“当了正式老师之后,人家就给我分了一个班让我带。那可真是没有任何人带你,也没有任何人帮助你,只有你一个人。那你就真的是谁也靠不上,什么事儿都得自己解决,所以刚开始要适应起来真的是太难了。在听课的那时候虽然也带班主任,但是那种感觉真的不一样。那时候我想着什么事儿要是解决不了了还有他们班主任。可是现在呢?哎!你不硬着头皮往下撑,谁帮你啊?我那个时候也就明白为什么刚去就让我带班主任,让我尽可能多地和学生接触了。
“听课阶段虽然也遇到过学生问各种各样的问题,当时就想着不会有那么多麻烦,结果真等自己处理起来,那可真是‘老虎吃天 ——没处下爪’啊!记得当时班里有个孩子总是会去偷同学的东西。看起来这件事情再简单不过了,但是当我处理的时候就学得真的是很棘手。那时候的孩子都很敏感,老师一句话说不好就会对孩子造成很大的伤害。而且一个孩子要是真的被认为是个小偷,他以后还怎么在班里和同学相处啊?再一想,他偷的其他同学的东西很可能是他真的缺的,要是被父母知道了那又得是一顿暴打了。我也是从学生时代过来的,学生的难处也都是了解的。哎,需要处理的问题真的是太多了,但也都是那样一件一件地处理过来的,等到都处理过一遍以后差不多就理顺了,也就轻松起来了。
“其实学生工作并不是最大的挑战,真正的压力还是来自于教学这方面的。我顶的是一个老教师的班,他那会儿早已经过了退休的年龄了,但是由于没人接他的班,所以也就一直那样带着,直到我去他才真正地退休了。他当时一直带的是初三,因为他是三个数学老师里资历最深的。不过,我带的并不是初三,我带的是初一。他走了之后就又换成了我们三个数学老师里资历最深的去带初三。想想也不可能让我这个刚毕业的小毛娃娃带初三啊。
“然而看别人唱戏是一回事儿,自己在台上唱戏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从来没上过讲台的我,根本不知道一节课要讲多少孩子们才能消化。讲得太多孩子们消化不了等于没讲,讲得太少剩下的大半节课又不知道要干什么。我也问了其他两位老师,他们告诉我一节课大概讲一两个知识点儿也就可以了。可是一两个知识点儿怎么能讲一节课又是一个问题。要不断地重复吗?那根本不可能么。就算是一节课讲了一两个知识点儿,但是又要怎么讲学生才能最好地接受呢?反正真的是有很多的问题。
“其实这些都是我可以改变的,在当时还有凭我自己的力量根本就改变不了的事情。我是农村的,还是一个从小吃惯了苦的孩子,我知道读书的机会真的是很珍贵的。但是当我看到很多孩子在课堂上不好好听课,整天玩耍的时候那才是我最痛心的。这也是我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跨过的一道心里的坎,而我到现在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事情了。你说娃娃们爱玩这也可以理解,但是在课堂上不听课,浪费那么好的时间,我的心里真的是很难受啊!我是无法忍受孩子们浪费时间的,所以只要孩子们上课不听课我就过去狠狠地把孩子们给说上一顿,可是后来发现越说越不听话。到后来有几个同学实在受不了我的严厉,就直接辍学回家了,那才是我心里真正最歉疚的。本来是想着让孩子好好听课的,本来以为他们会像我们当时一样就变乖了,谁知道他们会越来越不听话,最后还辍学回家了。而每每想到辍学回家都会想到自己的那个时候,那真的是精神上的煎熬。
“那不光是在课堂上有问题啊,在课下也有很多的问题。那时候刚开始我根本就不知道该怎样备课才好,那时候也不像现在要是什么不知道了直接在网上一搜索就能查到,也没有个什么参考教案,全凭的是你自己的经验。但是对于我这样一个零经验的人来说这不是笑话吗?所以刚开始真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实在没办法了,最后我就硬着头皮去问以前带初一的那个老师,把他的教案借着看了一下。那才慢慢地找到了一些头绪,但是到了课堂上一有个什么特殊情况、紧急情况又是一团糟。那第一年在课堂上被‘挂’在讲台上的情况可真是多啊!
“我这人也一直是比较要强的,看到这样的结果精神上的压力是非常大的。精神上的压力大,身体上的压力也不小,也是成天成天地寝食难安。上完课一有时间就得往家里跑。尤其是在我当教师的第一年,那真的是身心俱疲。哎!就算是那样我也高兴,最起码我在老师的这个道上算是走顺了。加上总算有个固定工作了,吃国家饭那时候可是铁饭碗,谁看着都生出几分羡慕,自己还敢有什么不满意呢。都好着呢,国家政策也都很好,对我们这些人也都好得很。就算是有什么不满意也只能是怪自己不中用呀。”
老马的求学经历虽然坎坷,但是老马的工作经历却是非常的顺利。这或许是对他以前的付出的补偿吧。虽然说是在乡村的初中待了一辈子,但是至少还有个稳定的工作,稳定的收入。而多少人又有像老马这样的运气呢?我想和老马同时代的人就只能一辈子在那个“希望是本无所谓有,也无所谓无的”土地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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