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自主地手舞足蹈

不由自主地手舞足蹈

伍迪的死因很清楚。从20世纪40年代后期开始，伍迪的健康状况就日益恶化，行为变得非常古怪。1952年，他被明确诊断为遗传性舞蹈病，最终导致1967年的死亡。

遗传性舞蹈病是1872年由美国医生乔治·亨廷顿（George Huntington，1850—1916）首先描述的一种疾病，因而该病在医学上的名称是“亨廷顿病”（Huntington disease，HD）或“亨廷顿舞蹈病”（Huntington chorea）。之所以称为舞蹈病，是因为它最明显的症状是肌肉的不自主运动，走路时出现平衡障碍，身体扭动抽搐，步态摇摆不稳，表现为舞蹈样动作。简而言之，就是不由自主地手舞足蹈。除此之外，还有认知能力衰退、反应迟钝和精神错乱等。

亨廷顿医生

亨廷顿病和阿尔茨海默病一样，是一种迟发性进行性疾病。它一般在30—40岁发病，但也有20岁以前和60岁以后发病的病例。所谓进行性，是指它的病情发展由轻到重有相当长的过程，一般可分为三期。早期：有轻微的反应困难和精神错乱，情绪异常，情感淡漠，易怒、焦虑、抑郁等。中期：手指、腿部、脸部和身体都出现不自主动作，不能控制动作的速度和力量，反应迟钝，语言障碍。晚期：智力、判断力、记忆力、认知能力都严重衰退，身体僵直，剧烈的舞蹈样动作，逐渐丧失说话、行动、思考和吞咽的能力，生活完全不能自理；此时发生突然跌倒或者其他并发症会促进死亡。从最初出现症状到最终死亡，病情持续发展约15—20年，平均为17年。

群体调查表明，亨廷顿病的发病率以西欧人群最高，每10万人中约有3—7人；南非黑人最低，每10万人中约有0．06人；我国也很罕见，每10万人中约有0．37人。

亨廷顿医生首次描述该病时就指出它是一种遗传病。他在美国纽约市的长岛诊断出几例患者，之后的研究发现，这些患者都来源于美国东北部新英格兰地区的一个大家系，这个家系的12代成员中有1 000多名亨廷顿病患者，所有这些患者全是两兄弟的后代，这两兄弟是1630年从英国东部萨福克郡移民而来的。后来，通过亨廷顿病患者的许多大家系的分析，肯定它的传递方式是常染色体显性遗传。其主要依据是：首先，在这些家系中，男女患者的人数基本相等，说明致病基因的传递与性别无关，致病基因不在性染色体上而在常染色体上。其次，在这些家系中，患者的双亲之一也是患者，患者的同胞中同患此病的概率约为1／2，说明致病基因相对于正常基因而言是显性基因。因为人细胞核内的基因是成对存在的，一个来自父方，一个来自母方。如果致病基因是显性基因，在一般情况下，决定该病的那一对基因对患者而言，只有一个是突变的致病基因，另一个是正常基因。这样的个体在遗传学上称为“杂合子”。杂合子患者婚后每生育一次，都以1／2的概率将致病基因传给子女（参见P21图）。这完全符合亨廷顿病的情况。

像亨廷顿病这样的延迟发病的显性遗传病称为“延迟显性”。这类疾病除亨廷顿病和阿尔茨海默病外，最常见的是成人型多囊肾病（adult polycystic kidney disease，APKD），一般在35—45岁时才出现症状，甚至有延迟至70—80岁才发病的。成人型多囊肾病的发病率达1／1 000，居常染色体显性遗传病之首。另外，本书后面要提到的腺瘤性结肠息肉病（adenomatous polyposis coli，APC），一般在20岁左右发病。

像亨廷顿病这样的延迟显性，会给患者及其子女带来极大的苦恼，因为患者在出现症状之前通常已经生有子女。一旦家庭中有一人出现症状，全家都要提心吊胆，不知哪些子女在什么时候也会发病。尚未出现症状的已婚子女及其配偶还要担心他们的后代。伍迪的亨廷顿病致病基因来自他的母亲，母亲的亨廷顿病致病基因来自伍迪的外祖父。外祖父和母亲都是在生下子女之后才出现症状的。伍迪一生结婚3次，生有8个子女，都在他出现症状之前。他的第二任妻子就是在得知婆母患亨廷顿病，担心会影响后代而与他离婚的，结果，她与伍迪所生的3个子女倒一直都很健康，但伍迪与第一任妻子所生的3个子女中有2个女儿都在41岁时死于亨廷顿病。

随着基因科学的发展，包括亨廷顿病在内的一些延迟显性疾病的症状前诊断手段应运而生，能在症状出现之前甚至在胎儿期进行杂合子检测。还有学者援用18世纪英国数学家托马斯·贝叶斯（Thomas Bayes，1702—1761）创立的贝叶斯定理，以概率分析方法进行杂合子风险估计。这些症状前诊断的手段都相当有效，但在实施时必须要有伦理学方面的考虑，必须遵循一些原则，其中至关重要的是“受试者自愿原则”，因为对待疾病的态度是各不相同的。最著名的症状前诊断，是美国已故前总统罗纳德·里根在1989年1月卸任后于1994年8月在毫无症状的情况下，被诊断出将患阿尔茨海默病即老年性痴呆症。里根于11月5日亲笔给全体美国人民写公开信披露事实。随后，症状出现，病情发展，逐渐认不出任何人，不会说话、走路、进食，终于在2004年6月5日去世。然而，并不是人人都能像里根那样面对疾病的。曾经有人在症状前诊断后得知自己将患亨廷顿病，因不堪精神折磨，竟选择了自杀以求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