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血与火的第一线摄取新闻图片

◎解放军报社　乔天富

乔天富

四川绵竹市人，新闻工龄39年，现任解放军报高级记者，大校军衔。参加过对越自卫还击作战、老山防御作战、大兴安岭特大森林火灾、南方大水灾、抗击雨雪冰冻灾害、5·12汶川大地震等重大新闻事件的采访，新闻摄影作品四次获得中国新闻奖。2008年荣获“全国抗震救灾模范”荣誉称号。2009年荣获第十届“长江韬奋奖（长江系列）”。

战地新闻摄影采访练就军事记者基本功

1979年2月，我刚调入解放军报任摄影记者，第一次采访任务就是奔赴南方边境自卫反击作战的战场采访。

我在战前24小时随作战部队到达一线阵地。2月17日凌晨，我在阵地上摄下了炮火急袭表面阵地的情景。当天深夜，通过新华社的图片传真系统向北京发回第一批新闻照片和文字稿，这是参战记者中最早发回北京的第一批新闻照片。之后，我跟随部队向敌后穿插，途中遭敌袭击，一颗炮弹在前方数十米爆炸，一位抬伤员的民工当即牺牲，我迅速卧倒，压扁了莱卡相机的镜头盖和遮光罩。此役，我用生命拼搏，摄下了《大炮上刺刀》、《攻克同登火车站》、《插向谅山》、《友谊关凯旋》等新闻照片。

最先到达灾难现场

1987年5月上旬，祖国北疆大兴安岭发生了特大森林火灾。我闻讯而动，5月10日到达黑龙江省塔河县一线火场，不吃不喝不睡觉，拼命拍照片，快速发稿，成为第一个向北京发回独家新闻照片的摄影记者。5月15日，《解放军报》在首都各大报中率先以独家新闻的形式辟栏刊出一组《战火海》的新闻照片，新华社转载发了通稿。5月14日，我在漠河的原始森林中拍摄森林武警官兵扑火战斗，被大火包围，36小时断水断粮，跟着森警官兵靠着指北针向黑龙江边突围才得以脱险。

2008年初，我国南方发生了数十年不遇的特大雨雪冰冻灾害。灾害发生时正值春节来临，我正准备年货。罕见的严重灾情拨动了我的新闻敏感，多年军旅生涯养成的快速行动能力使我成为最早到达重灾区湖南郴州的记者之一。此时的郴州已经成为冰雪的世界，电网高压电塔全部坍塌，全城停电。成千上万辆各种轿车、载重车把高速公路堵死。我忍饥挨冻，连续奋战，拍下了京珠高速公路上诸军兵种联合作战，军民协作，机械化加人海战术，破冰除雪，疏通道路这场特殊战斗的新闻照片。大年三十，我和抢修电网的官兵们在郴州的雪山上共同度过了除夕之夜。

汶川大地震：抗震抗到家门口

2008年5月12日下午，我正在办公室编发解放军报当天的图片新闻。惊天噩耗传来，绵竹地震了！绵竹是我的家乡，我心急火燎，立即拨打老家亲人的手机，全打不通。打开电脑上网，大吃一惊，四川汶川发生特大地震。我当即决定火速奔赴灾区采访。16时30分，我乘坐出租车到达北京南苑机场，救灾部队正在集结，两架伊尔－76待命起飞。这时绵竹老家传来消息：已有两位亲人遇难，绵竹灾难极重。我强忍泪水，拍摄了工兵团官兵点名、登机的照片。22时军机在成都某军用机场落地。卸载、装载、编队、加油、出发，直奔汶川。

车队行至都江堰市成灌高速公路收费站，接到命令，山体崩塌，都汶公路堵塞，部队就地救灾。我随工兵团一部到达聚源镇中学，但见一幢六层教学楼垮塌，我快步跑上废墟展开工作。此时，天下着雨，废墟上遍布尸体，救援工作已经展开，20分钟不到，我就拍摄了武警成都市消防支队的勇士们从倒塌废墟的缝隙中救出一个学生的照片。13日凌晨2时30分，工兵团官兵接替武警，投入战斗。战士们钻进倒塌废墟横梁的缝隙中，冒着频频余震，顶、切、割、钻、锯、拔，经过6小时的艰苦奋战，于13日晨9时10分从废墟中救出幸存女学生高颖……此时，勇士们一幅幅英雄群像在我的数码相机中定格。发稿！记者的职责督促我赶快发稿！都江堰无线、有线电讯都不通，我赶到成都西郊，通过长途电话向解放军报发回了第一批图片稿件。

此时，工兵团接到上级命令，转战绵竹市汉旺镇东方汽轮机厂救人。我为部队带路奔向汉旺。13日午夜，救援车队到达绵竹，城区一片死寂。出城区奔汉旺，行车300米就到了我的老家，依然一片黑暗。借着车灯的余光，看见家乡马路两边一片废墟，我心如刀绞，泪眼模糊。这时，我多么想停车看看，哪怕两三分钟。但理智告诉我，不能停车，我是记者，更是军人，部队的目标是汉旺，时间就是生命，谁都没有耽误一分钟的权力。我强忍悲痛为车队领路直奔汉旺。

15日8时，我乘陆航团直升机，抵达地震中心汶川映秀镇采访，摄下了英雄官兵抢救伤员、抢运物资，从映秀小学废墟中救出小春梅的镜头。15日傍晚，我找到正在曲山小学奋战的某集团军工兵团。在这里救人无异于虎口拔牙：曲山小学地处北川新城陡峭的山边，和被垮塌的山体埋葬的北川中学新址相邻100多米，余震频频，山体随时可能垮塌，时时威胁着官兵们的生命。官兵们冒死夜战9个小时，于16日晨4时39分救出三个女学生。我在陡峭的山坡上守候了一夜，记录下官兵们的壮举。次日，这组《苦战九小时救出三女生》的照片以半版的篇幅在《解放军报》刊出。

在这次地震中，我的家乡绵竹市东北镇天齐村98%的房屋倒塌，死亡45人，家里3位亲人遇难。19日下午2时28分，二炮部队官兵在我的家乡天齐村和乡亲们一起在废墟上举行仪式，哀悼死难同胞。我噙着泪水，摄下了军民悲痛悼念和在废墟上宣誓的场景。解放军报分别以通栏和半版一幅的形式刊出了我拍的新闻照片，展现出灾区军民团结一心、不屈不挠、众志成城、抗震救灾的英勇气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