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埃格纳
“嘎！嘎！你们好！我是乌力·雅格布。”可爱的小鸭子向大家自我介绍。
你听说过一只名字叫乌力·雅格布的小鸭子吗？没听说过？那么正好今天，小鸭子要跟你认识认识，想对你讲讲它自己。它住在一个小村子里，整个村子只有几户人家。村子旁边有一条小河，河上有座小桥。小鸭子最喜欢的，是村子旁边那一口清清的池塘，池塘的水凉爽爽的，好极了。紧挨着池塘，有一块绿莹莹的草地。
雅格布可喜欢在池塘里游水了。
有一匹名叫“彼尔力”的大马，天天在池塘边的青草地上吃草，它跟小鸭子很熟。雅格布把马看做自己的大朋友。
村里还有一只狗，翘着一个黑鼻子，伸着一对长长的黑耳朵。每天早上，雅格布到池塘里去洗澡的时候，总要在草地上停一停，跟狗亲亲热热地聊上一阵。这只狗的名字叫汉尼巴尔。跟小鸭子很要好的，还有一只叫安妮的小鸭子……总之，村里村外，不管它走到哪里：田野里，草地上，离村子很近很近的树林间，没有谁不认识小鸭子乌力·雅格布。
有一天，天刚蒙蒙亮，小鸭子就已经在池塘里游水了。它一会儿用翅膀“啪啪啪”地拍着水，一会儿钻进水里扎猛子。
“嘎！嘎！”小鸭子快活地叫着。接着，它自个儿一边想，一边编出一支歌儿来：
“我是一只小鸭子，
东方发亮就起床。
我还迷迷糊糊哩，
就自己编歌自个唱。
唱过小河唱小桥，
再唱我自己的短尾巴，
嘎一嘎，嘎——嘎。
我的名儿叫做乌力·雅格布
爱在小河游水哗啦啦……
嘎！……嘎……嘎！……”
小鸭子在小河里又扎猛子又拍水，还给自己的歌子补上一句，有时补上“特鲁里亚——里亚……”，有时补上“特啦里亚——里亚……”
小鸭子游呀游呀游到河岸边，想给马儿彼尔力唱支歌。但是这天早上，它没有看见马儿。“它蹦到哪儿去了？莫不是进城了？”小鸭子猜想。它想起来了，大马有一次好像对它说起过，城里多么有趣：那里住着很多很多人，那里有绿莹莹的公园，公园里有美丽的大水池……“我要是能到那里去痛痛快快地游游水多好呵，”小鸭子心里想，“到那里，唱上一支歌，—大家就都会听到我的歌声它们个个都会惊奇：‘真的是小鸭子雅格布在唱吗？’”
小鸭子没有细想下去，它爬上岸，大步流星地向城市走去。
它不从路上走，而是踏着青草，走过草地，穿过它熟悉的林子，径直往城里走。雅格布看到铁路的轨道，就沿着两根铁轨中间的枕木往前走。可走在枕木上不像在草地上那样方便，小鸭子只得左摇右晃，一下一下往前蹦，从后一根枕木跳到前一根枕木上。
为了让自己走得快些，它想出了一支谜语歌：
“城市呵，城市，你来猜猜，
这会儿是谁正向你走来？
它蹦着跳着，左摇右摆。
特啦来来！……特鲁来来！
你会猜，可能是马儿彼尔力吧？
不对！不对！不对！
城市呵，城市，你来猜猜，
这会儿是谁正向你走来？
它不停地把尾巴摆，
它游起水来真精彩。
特啦来来……特鲁来来！
你准会说，它是狗儿汉尼巴尔吧？
不对]不对！不对！
城市呵，城市，你来猜猜，
这会儿是谁正向你走来？
一个黄黄的小鼻子，
正被太阳晒。
特啦来来……特鲁来来……
没准儿是……”
这时忽然传来一阵响亮的声音：
“嘟——呜——呜”
这响亮的声音是从它身后传来的。小鸭子回头一看，一列火车正飞快地向它驶来。
“救命呵！救命呵！”雅格布拍着翅膀，大声叫起来。
它飞奔出铁轨，骨碌碌从路基上滚下来，落进一条沟渠里。
这时，火车震动着发出十分可怕的隆隆声，像一阵风呼呼飞驰过去。还好，小鸭子跑得快，要不然，只要稍稍迟疑一秒钟，它就不再是活蹦乱跳的乌力·雅格布了。
“不能在开火车的道上走，这道上太危险。”雅格布心里想。
它从沟渠里爬出来，爬上开汽车的马路，不声不响地摇摇晃晃向城里走去。
城里的一切都是雅格布没有见过的。街道两旁的房子一幢紧挨一幢，而且都很高很高，数不清有多少层。街上行走的人个个都是匆匆忙忙的。不过也有几个人停下步来，瞧着雅格布，觉得挺新奇。这些城里人准是没见过在街上走的小鸭子。公共汽车、有轨电车和汽车，隆隆隆，嘟嘟嘟，呼一下开过来，呜一下开过去，多得不得了。
雅格布看着这一切，觉得很好玩，可又总有些害怕。
“嘎！嘎！”它心里慌慌地大声叫着，不晓得该往哪儿走。
它正要跑过有轨电车的铁轨，不料电车隆隆地开过来了。驾驶员从窗口里伸出头来，叫道：
“喂，小鹅，赶快到人行道上去；要不然，车轮就从你身上碾过去了！”
一雅格布“嘭”地一跳，跳到了人行道上。
“你们弄错了，”它怪委屈地嘟哝着，“我可不是小鹅，我是小鸭。我有个名儿的，叫乌力·雅格布。”
但是电车已经隆隆地拐了弯。小鸭子心里又怕又慌，只好紧挨着墙根走。走到一个门口，就拐了进去，一步不停地往楼上爬……一直爬到最高一层楼，才停下来歇口气。它前后左右看了一阵，那里只有一个窗口开着。小鸭子一下跳上了窗台，从这里往外瞧。它望见的东西可多了，这里很高，对街上的喇叭声和铃铛声，小鸭子已不觉得害怕了。它还喜欢这样从高处看城市哩，下面，公共汽车、电车和其它车辆，一辆接一辆从眼下开过去……
“我干吗不唱支歌儿给人们听听呢？”小鸭子挺神气地想。它在窗台上往外挪了挪步子……在开始唱之前，为了让人们注意它，它先叫了几声：
“嘎！……嘎！……嘎！……”接着唱了起来：
“在我的家乡，
准有人在想念，
想念一只小鸭子，
它走了许多路，
进了大城市。
这里大家推我挤我，
还把我叫成‘鹅’。
嘎——嘎，嘎——嘎！
我压根儿不是鹅，
我是乌力·雅格布，
它能……”
小鸭子又往前探了探身子，好让大家都看见它……结果，从窗台上掉了下去。
雅格布落呀，落呀，落呀，要不是它在空中伸开了两只翅膀，它的这支歌就成了最后一支歌了。还好，小鸭子真是有运气，尾巴先着地，只见它“冬”地’一下跳起，抖了抖身子，又大步流星往前走。
雅格布在高楼上已看清了一道公园的门。这会儿，它打定主意往公园走去。过了一阵，它已经进了公园门，在公园里游逛起来。这里，到处长着高大的树，树下芳草葱翠，花坛里开放着鲜艳的花朵。再往前走，又听到哗啦哗啦的水声和“嘎嘎嘎嘎”的群鸭欢呼声，它的心不由得怦怦跳起来。
它撒开两脚，用尽全身力气，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很快，它在一片树荫后面发现了一个水池。池水在太阳光照耀下粼粼闪光，好多好多鸭子在池水中游动着。大鸭和小鸭逗着玩乐，又是欢闹，又是拍水，又是扎猛子。水池畔围满了男孩和女孩，他们把面包掰成小块儿扔给鸭子吃。
“请给我吃一‘块儿！”雅格布说，“我进城后还没吃过东西呢。”
然而，大鸭子和小鸭子都没有注意它。它们只管自己嘎嘎叫唤着，还为抢面包屑打架呢。
雅格布不会为抢面包去争斗。“当然，它们还不认识我，所以把我晾在一边。让我来给它们唱上一支歌。我一唱歌，它们就会安静下来的。”
“嘎！……嘎！……嘎！……”雅格布先叫了几声，然后才唱起来：
“我是一只小鸭子，
走路来到这地方。
你们的城市太大太大，
全城的大人都匆匆忙忙。
全城的事情我暂时还不明白，
但一切我都可，以学会，
嘎——嘎——嘎——嘎……
我的名字叫雅格布，
能游水也能唱歌……”
池里的鸭子把它重重地撞了一下。它爬上了岸，连一点面包屑也没吃到。
“这个池塘不好，”小鸭子自言自语地说，“我到外面去找个更好的水池。”它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公园。
雅格布穿过街道，发现了一个电车站。电车站在人行道中间，像个突起的小海岛，那里站着好些大人和孩子。
电车开过来，大人和小孩都上了车，坐在座位上……
“说不定，乘上电车能找到别的什么好地方。”小鸭子想。
这是一辆老式的电车，前后只有天篷，车厢敞着，投有四壁。这样，雅格布一纵身，“嘭”一下跳上了车厢板，连售票员也没有发现它！这个售票员个儿是那样高，而小鸭子呢，比最小的娃娃还小。
“叮——叮——叮！”电车响起铃声，微微晃了晃，向前开动了。
小鸭子随着电车的晃动，在车上摆动着身子，双眼随意地往车外眺望。起先，电车在街上开着，它看见大街两旁都耸立着高楼，可开着开着，就向大海方向开去了。这里看不到高楼，只有碧蓝的海水和大船。
“嘎！嘎！”雅格布说，“这么多水……这么多船……太好玩了。简直好玩极了！”
小鸭子在电车开得正快的时候，就从车上跳了下来……
呵，你准会猜，小鸭子尾巴先着地。可这回不是，而是鼻子先着地……啊呀呀，雅格布的嘴巴“冬”一下砸在了地面上。
“哎唷！哎唷！哎唷！”小鸭子疼得连声叫唤，差点流出眼泪来。
它摇了摇头，抖了抖翅膀，在地上站稳了。才过了一小会儿，它就忘了刚才的伤痛，甚至把世界上的一切全忘了，顺着海岸向码头飞跑过去。码头上一艘艘大轮船吸引着它，召唤着它。雅格布跑到离轮船很近很近的地方，伸长脖子，要把码头上的一切看个够：那一个个烟囱，那一扇扇圆圆的舷窗，那一个个海员，那站在船前的船长……它往后蹲一蹲身，“扑通”一下掉进了海里。
“救命哟！救命哟！”雅格布刚落水时大叫起来。
可它马上就想起来，它是小鸭子，是会游水的呀。“好在我不是一只鸡。”雅格布想到这一点，就喜笑颜开了。
小鸭子沿着码头游着。它游呀游呀游了很久，直到它看到了一架小梯子，这才沿梯子爬上了岸。
小家伙浑身都觉得累了。它离开自己的小村子已经有好几个小时了。雅格布疲倦地在海岸上走着，走得非常吃力。轮船也好，冒险也好，现在都不感兴趣了，这会儿它只想找个不吵闹的地方，打个盹儿。它东张西望，看见一只大木箱，箱里冒出一大团刨花儿。“睡那里一定很舒服！”小鸭子心里好不喜欢。它钻进了大木箱，用刨花把自己埋起来，很快就睡着了。小家伙不知道，它睡的这木箱，在刨花里装的是机器零件，这些零件要装上轮船，而装运的轮船已靠在码头上了。
结果，你想发生了什么事？
装运工走近大木箱，把拴着大木箱的粗绳挂上吊装机的大铁钩，发出一声口令：
“起吊！”
木箱顿时“呼噜”一下飞上了天空。
小鸭子醒过来，往外瞧了一眼。
“啊——唷——唷！”它赶忙闭上双眼，纵身往外跳。
又是一对翅膀救了雅格布，要不然哪，它就摔成许多小肉块儿了。
“我已经玩够了，”小鸭子低声自语着，“我得回家了。”
它这么想着，双腿就快跑起来。它不住脚地跑，也不东张西望，一个劲儿往自己的村子跑。直到一个个熟悉的村子从它身边闪过，在眼前出现了草地和它常常洗澡游泳的池塘，还有小村子的房屋时，它才松了口气，走得安详些了。
“我又回到家了，”雅格布小声说，“多么好啊！”
小鸭子的伙伴都来看它，大马彼尔力，小狗汉尼巴尔，小鸭安妮都来了。
“你到哪儿去了？”大伙儿异口同声地问。
“我到城里去逛了逛。”小鸭子回答。
“啊——！”大马彼尔力用惊异的口气说。
“你喜欢吗？”小狗汉尼巴尔问。
“城里可有趣了，”小鸭子说，“不过城里挺危险的。瞧，
在你们身边我有多自在呀。我给你们唱支歌儿，你们要听吗？”说着，它放声大叫起来：
“嘎！……嘎！……嘎！……”
大伙都安静下来，听它唱歌。小鸭子唱起来：
“瞧我又到了家，
这里有亲爱的林子和池塘！
这里的一切我都熟悉，
我永远喜欢自己的家乡。
城市奇妙又美好，
可就是太危险了，
嘎——嘎，真是太危险，
所以我又回到大家身边，
我雅格布爱的是游水和洗澡。”
马、狗和小鸭子安妮都请雅格布再唱一遍。这回是大伙儿伴唱：
“我们在一起多么欢畅，
这里有亲爱的小河和池塘！
这里的一切我们都熟悉，
我们永远喜爱自己的家乡。
哈乎——哈乎——哈乎！
克里亚——克里亚！
你回到家乡大家才喜欢！”
这时，小鸭子雅格布点着头说：
“我很高兴，伙伴们，我们又在一起了！”
（韦苇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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