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克瓦之鹰

〔美国〕詹姆斯·巴克姆

一天，一个名叫沃克瓦的印第安男孩在山边打猎，他发现一只折断了翅膀的小鹰躺在一座悬崖的脚下。

这只幼鹰是从一块突出的岩石上掉下来的，因为它太小不会飞翔，所以它拍打着翅膀从悬崖上滚落下来，受了重伤，几乎即将死去。当沃克瓦看到它时他正要一箭射穿它的身体，因为他有着一股强烈的猎获欲望，另外老鹰从印第安人那儿抢夺去了许多晒在框架里的干鱼。但是当他看到这只幼鹰在他脚边痛苦地挣扎，吓得缩成一团时，他产生了怜悯之心。他慢慢地蹲下身子，俯视着那只幼鹰。足足有一分钟，那只受伤的幼鹰和这个印第安男孩对视着。男孩的眼神变得越来越温柔与和蔼。幼鹰也停止了挣扎，它眼睛里惊恐万状的神色也渐渐地消失了。沃克瓦情不自禁地用手去轻轻抚摸它那蓬松脏乱的羽毛。从那一刻起，沃克瓦和幼鹰成了好朋友。

沃克瓦手捧着幼鹰慢慢地走回家去。幼鹰静静地躺着，那只折断的翅膀不再痛苦地抽搐，它也从没有用它那尖利的嘴啄男孩的双手。

沃克瓦回到家里后烧了一些水，给幼鹰受伤的翅膀洗了一下，然后用软布为它包扎了伤口，接着他又用干草在他家的棚屋里做了一个窝，让幼鹰躺在里面。男孩的母亲瞪着明亮有神的眼睛不住地看着幼鹰。她有一颗非常善良的心，从小女孩时起就喜爱林中的一切生物。她看到孩子身上有一些她的好心肠而非常高兴。

沃克瓦的父亲打猎回来后，他抓起幼鹰就要拧断它的脖子。但是男孩急切地向他恳求，并蹲下身子用手护着幼鹰。他父亲看到后笑着说：“那么留着它吧，你要护理它直到它的伤口痊愈为止。但是到那时你必须让它走，因为我们不能在棚屋里养一只偷鱼的鹰。”沃克瓦答应当幼鹰的翅膀长好并且能够飞翔之后，他就让它获得自由。

整整过了一个月，幼鹰的翅膀痊愈了，它也长大了，有力气远走高飞了。由于沃克瓦细心地照料它，每天给它喂食，在男孩和幼鹰之间建立起了一种友谊，而且他们的友谊变得日益深厚。

但是必须放走幼鹰的最后时刻来到了。因此沃克瓦把它带到远离印第安人棚屋的地方。在那儿没有人会看到它在天空飞翔而试图用弓箭把它射下来。沃克瓦一松手，幼鹰便打着圈飞上了天空。它为获得自由和它自己的飞行能力而感到欣喜万分。但是当沃克瓦开始离开时，它又一次猛扑了下来。它整天跟随着他在树林里打猎。傍晚时分，当沃克瓦朝印第安人的棚屋走去时，那只鹰仍然伴随着他。但是男孩突然躲进了一棵有空洞的大树里，那只鹰寻找了很长时间，但是仍没有找到，最后终于慢慢地，悲伤地飞走了。

夏天过去了，秋天过去了；接着又是冬去春来，漫山遍野长满了鲜花，鸟儿在林中歌唱，鱼儿在小溪中游玩。这是印第安人捕鱼的季节，男女老少都从岸边推出他们的独木舟，手中拿着鱼叉和钩子，展开一场趣味无穷的捕鱼战。他们捕的是大马哈鱼和带红点的鲑鱼。他们在棚屋里呆了整整一个冬天，现在来到和风丽日之下，活动活动身子，真是心情舒畅乐趣无穷。况且他们还能抓到美味的鲜鱼来取代干肉和玉米，换一下口味呢！

鲑鱼生活在大瀑布上面的急流里，它们有时在岩石的掩护下飞速游动，有时高高地跳出水面。捕捉鲑鱼的最好场所是在急流的尽头。但是只有最勇敢的人才敢上那儿去捕捉它们，因为那儿的水流湍急，一旦独木舟驶进了危险处，被卷入急流之中，那么它会被冲下那水声隆隆的瀑布，弄得船毁人亡。

4月的一天清晨，鲜红的太阳刚从山上升起，沃克瓦已经乘着独木舟在瀑布上游半英里的地方捕鱼了。他手执鱼叉，跟着鱼群顺流而下。在印第安孩子中，只有他一人敢于在瀑布的上游捕捉鲑鱼。然而他常去那儿，他小心地观察，用力地划桨，从没有让急流把他的独木舟冲进危险地带。这天早上他独个儿在这条河上捕鱼，为了第一个来到这儿捕鱼，天没亮他就起床了。

急流里挤满了鲑鱼，它们都长得又大又肥，在独木舟的两旁游来游去。沃克瓦的鱼叉左右开弓，接连不断地把一条又一条银光闪闪的鲑鱼扔进他的独木舟里。他全神贯注的捕鱼，以致有一段时间他没有注意到独木舟开始在岩石之间飞驰而下。但是他及时发现了险情。他猛地抬头一看，急忙抓住他的桨，拼命地在打漩的水中划着。独木舟斜向一边，颤动了一下，慢慢地朝河边驶去。突然，“啪”地一声巨响，他手中的桨折断了。沃克瓦痛苦地大叫了一声，然后他俯身到船舷的上面，用那支破桨没命地划着。但这无济于事，奔腾的急流把他直冲下去，瀑布的隆隆水声使他震耳欲聋。

这时候，这个印第安男孩挺着身子，静静地跪在小船里，他面对着瀑布腾起的水雾，抱着双臂，年轻的脸上露出一副坚定和高傲的神情。他活着时是一个勇士，现在他也要像一个勇士那样面对死亡。

独木舟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向大瀑布飞驶而去。两边那些黑黝黝的岩石像幽灵一样一闪而过。隆隆的水声在男孩听来好像雷声一般。但是他仍然平静而严肃地向前凝视着，像一个勇敢的印第安人应该做的那样面对自己的命运。最后，他开始唱起那支临终之歌。这是他从年老的勇士们那儿学来的。几分钟之后，一切都将结束。但是他要在见到圣灵之前唱一支无畏的赞歌。

突然间，独木舟上落下了一个影子。沃克瓦抬头一望，看到头顶上有一只雄鹰在飞翔。它垂着两条腿，张开的翅膀挡住了阳光。印第安男孩和他的好朋友的目光又一次相遇了；但是这一次这只鹰成了救命恩人！

印第安男孩高兴得大叫一声，从他的独木舟上站了起来。雄鹰向他靠近，他伸出了双手紧紧地抓住了鹰的两条腿。这时候，独木舟被一股巨浪托起，把它抛向瀑布的边缘。沃克瓦回头一看，独木舟已离他而去，被冲下了瀑布。但是他和雄鹰穿过水雾飞了出来。瀑布发出可怕的咆哮声，好像一只野兽被抢走了猎物一样。瀑布飞溅出无数的水珠，使人眼睛都睁不开，但是雄鹰带着沃克瓦不顾一切地向前飞去，它的两只大翅膀掠过潮湿的空气发出呼呼的声响。

他们飞啊，飞啊，最后落到离瀑布下面的大水潭不远的一片沙地上。雄鹰和印第安男孩在那儿休息了一会儿，他们都气喘吁吁，筋疲力竭了。过了一会儿，雄鹰慢慢地站起来，展开双翅向天空飞去。印第安男孩则跪在沙地上，用他那闪闪发亮的眼睛注视着雄鹰，直到它的身影消失在悬崖后面。

（乔长森等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