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动物大会

〔墨西哥〕古埃多米勒

信天翁像一架飞机似的，把欧洲、亚洲、非洲、北美洲、中美洲和南美洲以及世界各地许多岛屿上的动物一批一批地运送来了。这些旅客有的来自高寒的大森林，有的来自冻土的苔原，有的来自辽阔的牧场，有的来自亚热带的海滨，有的来自茂密的热带森林，有的披着斗篷从大草原赶来。那些大型哺乳动物，像长颈鹿、大象、水牛、犀牛等等，则是一块儿乘大平底船来的。

每个动物都代表它所在地区的动物和与它和睦相处的植物。它们还带来了重要钓问题，要在大会上解决。

还有许多动物，不能参加这个大会。它们想写信向大会致以热烈的祝贺和良好的祝愿，有的还想向大会提供某些帮助。白鹈鹕就是它们最好的信使。它用那深深的喉囊作为最好的邮包，不辞辛劳地为它们传送堆积如山的信件。其中知了写了一封贺信，它在信中写道：

我们知了大家族，眼下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急着要解决。我们唱歌是想让人类听了高兴，并不是招引他们来消灭我们。不过，我们很愿意帮助其它处境困难的动物。谨向代表们致以亲切的问候！

知了（签字）

距离开会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代表们东奔西走，相互问候。实际上，各位代表都有点惶惶不安，担心自己成为邻居的盘中美餐。比如说，老鼠向别的动物打听猫在哪儿，惟恐猫正空着肚子；昆虫们斜眼儿盯着鸟儿们，生怕被鸟吃掉。惟有狮子例外，它威风凛凛地卧在一片树荫下，摆出一副目空一切的面孔，对于自己完全孤立的处境毫不在乎。谁敢靠近它呢？谁又敢向它打招呼呢？连远远地打声招呼都不敢。突然，狮子泰然自若地站起身来，向大家笑了笑，说道：

“大会就要开始了，谁也别惊慌。虽然为了生存，我们不得不你吃我，我吃你，但是在这次大会期间，我们肉食动物一律都统统吃草。”

“好哇！好极了！”大会在一片喝彩声中开始了。说真的，召开这样一个大会完全是狐狸的主意，因为狐狸认为，人类是它在世界上最凶恶的敌人。

代表们开始一个接着一个地发言，诉说它们对人类的种种怨恨。

蜂鸟第一个发言，它说：“人类每年都大批地捕捉我们，因为他们喜欢我们的羽毛，而我们又无法自卫。如果我们在中美洲被灭绝了，谁来给兰花和其它花萼深长的花授粉呢？况且每只雌蜂鸟只下两个蛋……”

燕子说：“因为我们吃了一点点地里的麦子，农民已经组织起来想消灭我们。他们不知遣，正是我们吃掉了那些糟蹋小麦和毁掉全部收成的昆虫啊。”

狐狸咬牙切齿地说：“人类是我们最坏的敌人，他们恨我们，因为我们常常出其不意地偷吃他们的鸡。他们捕捉我们完全是为了消遣取乐，当然也为了把我们珍贵的皮毛拿去卖钱。要知道，我们还吃了许多野兔、家兔、鼹鼠等小动物。要不是我们消灭了这些小东西，它们早就大量繁殖起来，把什么都毁灭了。”

蛇说：“我们的情况也非常相似。我们的确有毒，而且还挺吓人。话又说回来，我们吃掉了各种老鼠，它们才是人类真正的敌人哩。”

“可是，你们也吃青蛙呀，我们认为这是非常不正义的。”青蛙抗议道。

“不光我们吃青蛙，鹭鸶也吃青蛙。”蛇辩解道，“必须说清楚，我们只吃我们需要的那些青蛙，从不随心所欲地残杀你们，也并不像人那样存心消灭你们。”

蜻蜓接着发言：“人们仇恨昆虫，使用可怕的杀虫药把一个地区的昆虫统统消灭光。结果鸟儿就没有吃的啦：有的鸟饿死了，有的只得搬家，许多植物也不能结出果实来了，因为，正像蜂鸟说的，谁来给它们传花粉呢？”

椋鸟补充说道：“鸟儿没有了。其它的灾害也就来了。我们鸟类能把植物的种子播撒到世界各地，因为——些完好的种子混在我们的粪便里，被带到四面八方，并在那里生根发芽。我们是播种机。其次，我们的蛋还是其它动物的食品。”

聪明的犰狳先生说话了：“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大家为了生存，必须互相依赖，甚至要依赖一些我们从没见过的动物和植物。当我们寻找食物的时候，我们就形成了许多条一环扣一环的食物链。植物也一样，，它们生长的时候还要依赖地下的一些看不见的细菌，于是，它们也成了固定的系统。”

到会代表以极大的尊敬和惊奇聆听着犰狳的讲演，并且不时发出议论：“当然啦，就是嘛！再清楚不过了！”

犰狳先生继续讲：“这些食物链是在几千年中逐渐形成的。由于宇宙中一切物质都是运动着的，这些食物链也在逐渐地变化。我们顺应这些变化聚集在一个地方生活。所以，我们动物和作为我们生活第一能源的植物，才能活到今天，而没有灭绝。”

“但是，后来出现了人类，”狐狸补充说，“他们自认为很聪明，比我们还要机灵，他们要消灭这个食物链的一个环节。结果怎么样？一切都乱了套：一些动物被消灭了，另一些动物大量地繁殖起来，要么找不到食物，要么把所有的植物或者其它动物吃个精光。世界上许多地方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人类的无知和贪婪使昔日的天堂变成了荒漠。”

“可笑的是，首先倒霉的是人类自己。”鸭子插话道。

各位动物代表就这样一个接着一个地发泄它们无数的怨言，直到累得筋疲力尽，才回去睡觉，可是脑子里还在想着：要解决人类造成的许多问题，明天还得进行大量的工作。

动物大会继续开会

天亮了，灿烂的阳光铺洒在草原上，鸟儿们婉转地唱起歌来，动听的歌声得到代表们的喝彩。来自世界各地的动物在太阳光芒的照射下，感到安全有了保障，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惟有总在夜间活动、几乎什么也看不见的蝙蝠没有这种感觉。动物开始凭着自己的运气寻找自己爱吃的食物，草、叶子、嫩枝、小果子都是它们丰盛的早餐。

喜欢和犰狳在一起的一些小动物禁不住问犰狳；“你昨天为什么说植物是第一能源呢？”

“你们看见太阳了吗？”

“当然看见了，这又怎么啦？”

“它就是一切能源之母。它通过光线把所有的能量都给了地球，而对生物有害的伽马射线除外，因为在经过大气层时，伽马射线就被过滤掉了。绿色植物就把这些能量吸收’进去，储存起来。”

“谁能想到有这样的事呢？”

“你们要知道，每片绿叶，哪怕是一片很小的绿叶，都是一个加工厂。它把太阳能转化成食物能，也就是糖。这种转化叫做光合作用。”

“真有趣，不过我们不喜欢那些深奥的字眼儿。”

“喂，已经在招呼开会了。走，咱们去找个好位子。”

代表们各就各位，鸦雀无声。

这时，鸽子开口说道：“伙伴们，正如大家所知道的，人类把我们当作‘爱’和‘和平’的象征。所以在听了你们的攻击以后，我想为他们辩护几句。”

“好，请说吧，我们的大会是个民主的大会。”狮子应允道。

鸽子继续说，“的确，伙伴们，人类自己是地球上的一个大毁灭者，但是请你们想一想，我们当中的很多动物，因为对他们有益，也得到过他们的帮助和保护呀。”

“我请求代表狗说几句话。”一只牧羊狗叫了起来。大家同意了，于是它继续说：“自从有了人类以来，我们就一直伴随着他们，为他们效劳：拉雪橇，看家门，寻找猎物……”

“够了！”狐狸拍案而起，骂道：“你们长期与人混在一起，早巳成为他们的走狗了J哪有走狗不为主子说话的，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我请求取消狗参加大会的资格，这儿没它们的分，让它们滚出去！”

“狐狸，”兔子叫了起来，“你的心肝也并不那么好。你，恶狼和其它猛兽搞起破坏来也不亚于人类。人类对我们倒还挺不错呢。”

“哈哈哈！”鸭嘴兽笑了起来，并打断兔子的话，“我给大家讲一件许多年以前在澳大利亚发生的事情，当时人类想要在这儿养兔子。”

“后来发生什么事了？”“后来怎么样子呢？”代表们着急地问。

“事情是这样的，当时有一些人想起一个好主意，把兔子带到澳大利亚来饲养。大家都知道，在澳大利亚生长着许多其它地方没有的动物和植物，却恰恰没有专门猎取兔子做食物的动物，于是，兔子就一个劲儿地拼命繁殖，结果多得不得了啦，人们不知道如何对付这些吃起来就不停嘴的兔子。为了消灭兔灾，他们想方设法制造出一种兔瘟，把幼兔消灭在窝里。”

“多么无知！”“多么愚蠢！”“不可想象！”大会代表纷纷议论起来。

“我想告诉你们一件更糟糕的事情。”水牛发言了，“白人为了种小麦，把整个草原霸占了，还大量屠杀在草原上生活的水牛，结果我们差一点灭了种，虽说过去我们曾经供给人类肉、皮革和黄油。结果现在草原变成了沙漠。”

“我代表大海龟，请求大会给予帮助，因为人类正在消灭我们。他们吃我们的肉，吃我们的蛋，用我们的壳。我们在地球上已经生活了几百万年，还从来没有任何敌人使我们的处境这样危险。当然罗，我们大伙都有各自的敌人。”

鸽子说：“我们必须注意到，人类是许多食物链中最后的一个环节。他们辛勤地种地，让地里长出庄稼，结出果实。这些果实又是马、兔子和其它动物的食物。”

“说得对。”长颈鹿说，“许多人是关心我们的，原因是很简单，因为他们喜欢观赏我们，研究我们。他们把我们带到世界各地的动物园，让孩子们认识我们，喜爱我们。”

“可是，人们把我们关起来了呀！”威武有力而又聪明的大象叫了起来，“他们仅仅为了从我们身上夺走他们喜爱的象牙，就害得我们在地球上快要灭种了。救救我们吧！”

呼救声震撼着会场，动物们颤抖起来。

“我要求发言”。赤鹩钨叫嚷道。

“请你别说起来就没完没了，因为大家都有权发表自己的意见。”

“我的话很简短，我只是要告诉你们，人类十分喜爱我们美丽的羽毛，所以从前他们把我们当作神来供养。萨波台卡人就曾经把我当作太阳神。”

“古代埃及人还曾经膜拜过我呢。”猫儿咪呜咪呜地叫着说。

“我也是，我也是。”喊声混成一片。

貘说：“北美印第安人还认为他们是动物的后代，这些动物曾经和他们一起生活并且被他们利用过。”

“对呀，那就叫做图腾制度。”猫头鹰卖弄聪明地说道，“地球上所有的人都曾经膜拜过我们，不过那段幸福的时刻早已一去不复返了。”

“是的，”狮子面色忧郁地评论道，“人们一向把我称为森林之王，他们很喜欢编一些以我为主角的故事。其实不然，如果这次大会不采取措施的话，我这个可怜的森林之王也就快完蛋了。”

“如果你们允许的话，”犰狳举起小脚爪说道，“我要告诉大家一点事，也许能说明为什么事情会这个样子。”

“说吧！请聪明的犰狳讲吧。”

犰狳清了清嗓子说：“过去地球上人的数目不像现在这么多，没有这么大的野心，也没有那么厉害的武器。现在不同了，他们有飞机、有汽车和火车，可以到世界上的各个角落去做主人，400年以前，我们还能够同人类在一起和平地生活。现在的人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破坏起来可厉害了。”

“对什么都不在乎！真够自私自利！真是愚昧无知！”会场上响起了一片抗议的呼声。

“不过也不是所有的人都那么粗野。”犰狳继续说，“我要为那些一辈子从事研究大自然的科学家说几句好话。他们已经开始懂得我们是什么样的，我们干些什么和为什么要这样干。”

这时会场鸦雀无声，代表们沉思起来：到底该怎样看待人呢？这是大家必须继续思考的问题。明天开会将作出决定。

动物大会闭幕

为了不打断大家的思路，陆地动物代表和少量两栖动物

的代表都不声不响地找好座位。狮子首先发言：

“代表先生们，为了保卫那些因为人类的过失，现在处于灭种危险之中的动物，我们必须就将来如何行动作出一个关键、像样的决定。”

一些动物干咳起来，另外一些清了清嗓子。它们或是忧心忡仲地垂下眼皮，或是望着天上的行云，好像从那里可以找到答案。信鸽忙着给大家分发宣传品。

“欢迎大家提出建议。”大会秘书尖声地喊着。

青蛙跳出来说：“我建议，世界上所有的青蛙都齐心合力，整夜整夜地叫，吵得人们没法睡觉、这样他们就会精疲力尽了。”

“别说蠢话啦，”蝙蝠反对说，“只有当人们睡熟的时候，我们才能得到安宁。”

秘书记录着发言。

“如果我们所有的蚂蚁都集合起来，而那些拿我们当食物的动物又能忍耐一下，改一改它们的食谱的话，那么只要两个月，我们就可以消灭人类。如果蝗虫能助我们一臂之力，那就更好了。”

食蚁兽和犰狳沉下了脸。非洲苍蝇嗡嗡地发了言：“那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如果大群大群的非洲苍蝇均匀地分布到世界各地，就能使那些洒杀虫药和使用放射性物质的人都昏死过去，也能让那些用猎枪打猎的人昏死过去。”

秘书继续记录着。犰狳歪着头在想着什么。这时大家听见了老鼠尖细的声音：“如果猫、蛇、老鹰和其它的食肉动物不拿我们老鼠来大办宴席的话，所有的老鼠就能吃掉人类的全部食物，让人们饿死。嘻嘻，嘻嘻。”

“你们要毁灭一切，你们想统治地球。”抗议接踵而来。

“肃静！”狮子不得不大吼一声，“咱们纯粹是在浪费时间。这些建议全是没法实现的，还是请知识渊博的犰狳说一说n巴。”

这位大鼻子科学家取下眼镜说：“这些建议都不好，因为每个建议都只从自己的角度考虑问题，根本没有想到别人。只想要消灭人类，却忘了人也和我们一样，有权利生活在地球上。”

“我说，”长颈鹿发言，“从上面大家的发言，我们不难看出，世界上一切生物都彼此密切相关的。很多年以前，一位希腊哲学家也这样说过。”

“毫无疑问”，狐狸说道，“人类是聪明的，事情坏就坏在这儿，因为他们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发明了一些最有效的方法来屠杀我们。”

松鼠不耐烦地打断了狐狸的话；说道：“这样讨论下去到什么时候才有个完呢？咱们应该做出决定，应该做出决定呀！”

“别急嘛，松鼠朋友。”树袋熊打了两个呵欠说。犰狳接着发言：“概括地说，一切事物都彼此密切相关。人类是一切事物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人类是聪明的。人类科学家向我们动物学到了许多东西，对我们进行了大量的研究。我个人的意见是，我们应该尽力使更多的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知道，当他们有些人不假思索地毁掉一只动物或一株植物的时候，就使我们遭到了危险。应该让他们知道，他们毁掉的那只动物或者那株植物是食物链中的一个环节，而这条食物链又是食物网的一部分，这个食物网又是生命组织的一部分！”

“好哇，好极了！”会场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眼睛老是盯着树根，因此有个追根究底习惯的鼹鼠说：

“每个生命组织都是一门科学，我们怎么才能让所有的人都懂得这门知识呢？”

“我有个想法，”树袋熊打了个呵欠说，“孩子们很爱动物，他们喜欢看我们，和我们玩，甚至玩的玩具也模仿我们的样子。我认为他们是愿意了解大自然中的这门知识的。”

代表们同时转过头来看着犰狳先生，好像请求它讲话似的。犰狳站起来说：

“树袋熊的建议很好。我们要把大自然中的各种知识告诉儿童们。只有掌握了这门知识，他们才能尊重和爱护各类动物和植物。”

全体代表都举起脚掌通过。唯有树袋熊睡着了，打起呼噜来。接着，大家一致同意接受知了的帮助，请它用嘹亮的歌声宣传大会的决议。同样的任务也交给了青蛙、蟋蟀和所有会唱歌的鸟儿。信鸽准备飞到孩子们多的地方去分发书籍。

大会最后以盛大的联欢会宣告结束。代表们互相告别，兴高采烈地回到原来的地方。只有犰狳和大会秘书决定在澳大利亚再呆一个星期，以便进一步了解生活在澳大利亚的那些奇怪动物的情况。

（舒林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