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走动的“大毛栗”

〔法国〕黎达

教堂里刚刚停止打晚祷的钟，太阳落下去的地方，晚霞现出红一堆金一堆。

阴影渐渐地移动到菜园子里，渐渐地移到果实累累的树上、肥大的卷心菜上、生菜上、胡萝卜和旱芹菜的羽状的叶子上。

各种花已经合拢花瓣。黄莺的嘴藏在翅膀里，在黄杨树上睡觉了。

一条青虫停留在苹果树的一根丫枝上。草木上开始凝结起露水。

阴影渐渐地淡下去了。银色的月光倾泻在整个菜园子里。一切在白天开的花，现在都睡了，都做起梦来了。一切在白天唱歌、呜叫、飞翔、攀登、爬行、跳跃的动物，现在也都睡了，也都做起梦来了。现在，地面上和天空里是属于晚上出现的小动物和繁星的世界了。老蝙蝠韦佩在园子上空悄悄地飞来飞去。他的一对翅膀是黑色的，他的头生得又小又丑。

一只鼩鼱从墙脚边的洞里探出她的尖鼻子来。“嘿！滚圆的一轮明月！这是打猎的好时候啊！”这只生着长须的鼩鼱说着，走出洞外，在附近东窜西窜，兜了三个小圈子，跑开了。她跑到每个僻静的角落里，在园子里昆虫集中的地方猎取食物。

一只灰黑色的飞蛾躲在一朵合拢的百合花萼上。一只鼹鼠走出他的地下宫来，呼吸新鲜空气。稍远处传来了癞蛤蟆像吹笛子似的叫声。

可是，请看这儿吧，你们可曾看见过这么讨人喜悦的东西？五只刺猬娃娃，跟在妈妈背后歪歪扭扭地走来。他们的身上长着光滑的刺，他们的小嘴噘起，眼睛里流露出调皮的神气。

我熟悉这些怪有趣的动物，我可以介绍给你们，这是妈妈和她的孩子们。刺猬妈妈的名字叫刺刺，五只小娃娃的名字叫针针、钉钉、荆荆、棘棘和箭箭。每天晚上，总可以看见他们在园子里跨着急速的小步子，嬉戏，寻食，寻欢作乐。

单是看看他们已经够有趣了。可是，如果你们能够了解他们，那就还要有趣得多呢。我是懂得他们的话的，你小时候就有过一只小刺猬，尽管他身上有刺，但我还是常常去抚摩他，因此，他就把刺猬的语言教给了我。这是一种非常难懂的语言，不过假使你们肯十二分用功地学习，还是会懂的。

谢谢我多年以前的小伙伴——小刺猬，因为他教会了我刺猬的语言，所以我现在能够把这些有趣的小东西所讲的话，翻译给你们听。

这一家刺猬从小路上走来啦。现在，注意，大家静静地听着吧。“妈妈，不要走得那样快，我看到了一样东西。”这是箭箭在说话。他站住了，贪馋地看着一只鼻涕虫。那只鼻涕虫也许正在做梦，梦见了下雨和肥美的草哩。一眨眼，他已被箭箭吞进小嘴里了。这是一只很大的鼻涕虫，箭箭咽下去时，喉咙里卡住了。

棘棘说：“馋嘴的家伙啊！快吐出来吧，小嘴怎么能咽下这样大的东西啊！”

箭箭说：“不，不，我很爱吃鼻涕虫，我常常要吃鼻涕虫。因为他们的味道很鲜美啊！”

棘棘不再去理他。她伸出了尖嘴，去追一只蟋蟀。

这时，荆荆咬着一只蚱蜢，针针和钉钉却在争着一条又黄又黑的毛虫。

针针气呼呼地说：“是我先看见它的。”

他的妹妹回嘴说道：“哼！你先看见，可是我呢，我先捉住的！”

针针生气了，幸亏妈妈向他耳语了一句：“宝宝，到卷心菜田里去找吧，那里毛虫多得很呢。”

妈妈又向钉钉高声地说：“宝宝，你到生菜田里去看看，那边会有好东西呢。”

于是，针针和钉钉一边唧唧咕咕，一边走了开去。他们一到了卷心菜田和生菜田里，立刻不响了。那里不是普通的卷心菜圃和生菜圃，而是刺猬们的乐园呀。他们可以闭着眼睛捉到青虫。他们尽可收起小脚爪，不用去刨泥土，好吃的食物就在他们的嘴边。卷心菜田和生菜田是连在一起的，一会儿，针针和钉钉就面对面地碰头了。

钉钉和气地问：“你要吃青虫吗？”

“不要，谢谢你，你真好！”’

针针又说：“我们做个游戏，好不好？”

“好啊！我们玩什么呢？玩捉迷藏吗？”

“我们来玩‘追刺’游戏吧。”

“好啊，好啊！”

“追刺”游戏是一种古老的游戏，那是一只刺猬去追另一只，追上了就用刺去刺他，然后他自己又很快地逃走，不让被刺的那只追上来刺他。哈！这真有趣呢！

他们正在一把水壶旁边追来追去，忽然瞧见了他们的爸爸，他们就奔过去，向他说道：“晚上好！”

刺猬爸爸名叫矛矛，他很忙。他用爪子在地上刨个不停，他还用嘴帮着。他嗅到了在泥土下面有一条白毛虫，就一直挖下去。任何一只刺猬，为了一条白毛虫是不惜刨坏他的脚爪的。

矛矛抬起他的头，看见两个孩子在小路上急促地跑来。在另外一条路上，妈妈、棘棘、箭箭和荆荆也同时赶来了。他们都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嗯，看来他们已经吃饱了。

他重新低下了头，继续刨土。孩子们一动不动，站在一旁看爸爸刨土，佩服他的本领。在他的最后一刨中，把一条肥胖的白毛虫挖出来了。他一本正经地吃着毛虫。接着回头看看他家里的人，说：

“打猎打得怎么样？”

妈妈回答：“不坏，天下雨，把鼻涕虫都引出来了。箭箭吃得饱极了。针针吃了许多卷心菜上的青虫，钉钉也把生菜上的害虫吃了一大半。”

棘棘说：“我在花房那边，找到一大群蜗牛。”

荆荆得意洋洋地说：“爸爸，你知道吗？我刚才捉到一只蝼蛄呢！”

箭箭插嘴说：“咦！你说谎，是妈妈帮你捉到的。”

“干得不错，孩子们。明天你们要干得更好些。你们知道，作为一只刺猬，就有消灭害虫的责任。毫无疑问，谁都不能说这种工作是不愉快的。”矛矛说罢，就津津有味地把剩下的白毛虫吃掉。

妈妈说；“现在是睡觉的时候了。”

爸爸说：“你们去吧，我就在这堆木柴底下睡觉。家里有了这么多孩子，我挤在一起睡，连转个身子也免不了要挨到刺扎。我们明天再见吧。”

这时候，太阳开始照到园子里来了。

妈妈、棘棘、钉钉、箭箭、针针和荆荆，都朝着园子深处稠密的醋栗树丛走去，那儿是他们的窠。

花儿慢慢地开放了，蝴蝶在空中飞翔，青虫又在苹果树的丫枝上继续走动了。

这些刺猬所住的园子，四周围着矮墙，当中有一条小路，把园子划分为两部分。菜田在右边，各种果树和幼树在左边。两棵老栗树矗立在大门两旁，一边一棵。

这个园子，也像其他的园子一样，是一个变化无穷的地方。你撒了一把种籽在地上，几个星期后，那些种籽就会变成胡萝卜、大白菜、生莱和芹菜。差不多每分钟都会出现一些新鲜东西。大自然一挥动它的魔棒：五个有斑点的蛋变成五只小黄莺了，一个丑恶的小虫变成闪闪发光的金龟子了，一条青虫化身为蝴蝶了。

每天早晨，当晚上出来的小动物们已经回去休息，群鸟在树上尽力高唱的时候，园子的主人就走来推门，门咿呀一声打开了。他的两个孩子跟在他后面，推着一辆小车，带着铁耙等工具，戴着大草帽，微笑着一同走到园子里。

现在，孩子们，开始工作吧。可是，要记好：如果园子里的好动物们不来帮助你们，那么，你们无论怎样努力锄地，掘土，翻泥，浇水，你们无论怎样努力下种籽，栽种大白菜，修剪丫枝，都是一点没有用处的。你们的精力都是白费的。如果没有他们，那么根呀、芽呀、花呀、果实呀、叶子呀、丫枝呀，一切东西都要被成群贪馋的青虫、白毛虫、各种幼虫和其他爬的或飞的害虫所毁坏。幸亏有那些好动物来日日夜夜地替我们守卫园子。他们的保卫工作是做得很出色的。

鼹鼠，他在地下不停地追捕园子里的两种凶恶的强盗，就是蝼蛄和吃植物根的白毛虫。

另外一种好动物是燕子，她在飞翔时一路拦食蝴蝶、苍蝇和蚊虫。她整天飞来飞去，要到黄昏时候蝙蝠出来换班，她才去休息哩。

还有山雀、夜莺、知更雀、黄莺和其他的鸣禽，都全力以赴地保护花草树木，捕捉那些有害的青虫、白毛虫和木虱等。还有灰蜥蜴，他是墙壁和篱笆的保护人。还有，不要忘记园子里成群的步行虫，那是一种勇猛的昆虫，他们在菜地里和小路上跑来跑去，吞食金甲虫、花潜虫和营营的金龟子。

每天晚上，当黑暗笼罩着的时候，鼩鼱出洞跑到各处巡逻；癞蛤蟆到枯井旁边站岗放哨；刺猬是这些好动物的重要角色，他们都又出来担任起保卫田园的工作。

许多个白天和夜晚；像这样地过去了。自从小刺猬的身上长出硬刺时起，那些植物都渐渐蓬勃起来了。4月里，他们看见了香叶芹初生的叶子；5月里他们看见了芜菁生长出来；6月里他们看到草莓成熟，那些草莓把整个园子弄得芬芳馥郁。到了7月，他们眼看着西红柿渐渐变红。到了8月，茄子也已成熟，等人来采了。到了这时候，那些小刺猬不再是娃娃了，他们已经长大啦。

有一天晚上，荆荆第一个醒来，他擦擦眼睛，理一理身上的刺，独自走了出去。他喜欢独个儿溜达和探险。他在灌木里爬了一阵子，突然惊奇得停了下来。

“哦，这是什么东西呀？墙壁上有一个洞吗？的确是洞呐。”

他犹豫了一下，溜进洞里，走到—一块跟洞通连的田野里。这时在他头脑里盘旋着探险的念头，他潜伏着，探测了现场。除了看到几只蜣螂以外，没有什么可引起注意的。再往远处去呢，这样子攀援而上倒怪有趣的！他快要达到树林的边缘时，啊呀！可了不得！一条蝮蛇！那条蝮蛇正盘在荆荆的附近。蝮蛇抬起扁平的头，把叉形的舌头伸出嘴外，恨恨地发出咝咝咝咝的声音。这是荆荆生平第一次遇到的一条蛇，他的战斗情绪被激起了。他马上把全身的刺竖了起来，压低了他的多刺的头，猛向敌人扑了过去。

咝咝咝，咝咝咝，蝮蛇把荆荆的嘴唇咬了一口；荆荆舔一舔伤处，大叫一声，又扑上去战斗了。

蝮蛇说：“咝咝咝，我的毒液是可以毒死人的，我要你的命。”

蝮蛇说完以后，又用毒牙来咬荆荆的嘴。可是荆荆不怕，因为他具有一种天生的本能，这是他很清楚的，所以说：“怕什么！蛇的毒液，对于我们刺猬是没有用的。”

蝮蛇又向荆荆进攻……咔嚓咔嚓，蝮蛇的头被荆荆的尖牙齿咬烂了。

这一场大战，弄得荆荆气喘吁吁。可是不一会功夫，他脸上的紧张样子渐渐地消失了，他的鼻子也伸出来了，他的刺放平下去了，他又恢复了平时的和善和自信的神气。他取得了胜利，得意洋洋地大嚼着蝮蛇的尸体。

接着，一直到中午，他在树林里东张西望，到处搜索。在那里一切都平静，一切都安全。他看到的、嗅到的、听到的和吃到的，都是那么新鲜的东西，弄得他一点也不想睡觉了。毫无疑问，这里真是一个很可爱的地方。

不过，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的妈妈刺刺，在孩子们每次睡觉以前，照例总要和他们拥抱一下的。

刺猬们拥抱起来虽然会互相刺痛，可能会刺得很痛，可是这却是一种母爱的表示，所以又是很甜蜜的。

荆荆想到这里，就急急忙忙离开树林，向园子里的家走去。

在树林边缘，他又看见了新东西。在路旁停着一辆青色的旅行车，车门口悬着不大整洁的帘子。几个吉卜赛人团团围坐在地上，一匹不大肥壮的马在沟里吃草。

荆荆看到了非常吃惊，不知道应该怎样行动，继续前进呢，还是回到树林里去？但是不等他打定主意，车子里就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叫喊，吓得他连忙把身体缩成一个球。

那车子里的人喊：“荣希克，去找些木柴来。”

一个少年慢吞吞地站了起来，懒洋洋地走着，仿佛不愿意走动的样子。

忽然，那少年喊起来了：“哎唷！哎唷！……”原来他那赤裸的脚正好踩在荆荆的带刺的背部。但是当他看见是刺猬的时候，马上快活得把脚痛都忘记了。

他高声大喊：“一只刺猬，一只刺猬，好漂亮的东西，快来看啊！”

“好极了，荣希克，”那些吉卜赛人说着，都急急忙忙站起来。一个老婆婆也从车子里奔出来，好像担心他们不等她，就要把刺猬连刺带骨生吃掉似的。

她说：“挺好！挺好！”接着她朝一个小女孩说：“塔拉，快去拿些黏土来。”

有人向她提议：“把他放在铁钎上烤，快得多！”

老婆婆回答：“不，不，把他涂上黏土烤，好吃得多。荣希克，快去拾些干柴来。”

荆荆不懂得他们讲的话，可是他预感到面临危险。“我要一直蜷缩成球形，老是像一个球，一个球。”他向自己反复说。

在叫喊声和欢笑声里，老婆婆拿着一只装满水的水壶走来了。她把壶里的水，汩汩汩倒在刺猬身上，事情就解决了。荆荆立刻把身体放开来了。原来只要向刺猬身上倒些水，他就不能再蜷缩成一个球形了。

到了这时，荆荆是无法招架了，一只棕色的大手捉住他，同时听到一个人大声说：“他是一只小刺猬，身子倒还很肥壮呢。”

这时，荆荆又用足气力，把自己重新蜷缩成一个球。老婆婆边冷笑边咒骂，把他扔进车里。这时，几个汉子在吹旺火，老婆婆跑进去点她的烟斗。

荆荆发觉自己单独在车厢里，就很谨慎地放开身子，从车门里望到碧绿的草地。他想，倘使他能溜到草地上去，多么好啊！他就慢慢地爬到了门槛旁边。哎呀！离开地面太高了呀！

车门口有一架小扶梯，可以从这上面走下去。可是小扶梯对刺猬有什么用处呢？荆荆发明了一个到地上去的简便方法，他把自己再缩做一团，从梯子上一级一级地往下滚去。到了草地上，他就背着那些吉卜赛人拼命逃走。当塔拉捧了黏土回来的时候，他已经躲藏在树林中一堆树叶子下面。那些吉卜赛人激怒了，但是除了相互埋怨一阵，还有什么办法呢！

天黑下来的时候，荆荆才走回到园子里，他松了一口气，去找寻他的妈妈和兄弟、姊妹。他担心自己会受到责骂，可是他们一点没有骂他。妈妈刺刺刚捉到一只老鼠，心里十分高兴呢！小刺猬们呢，都在到处找寻掉落下来的苹果和梨子。

秋天来了，棚架上的葡萄开始熟了，青虫的蛹把自己包裹在丝囊里。

那七只刺猬，仍旧照样在园子里站岗放哨。

夜是那么长那么长，以致箭箭、棘棘、针针、钉钉和荆荆在拂晓前就要去睡觉了。现在他们都各有自己的窝了。钉钉睡在木柴堆里，荆荆睡在墙洞里。箭箭呢，他生性太懒，不肯去找一个住所，总是随随便便，有时睡在黄杨树下，有时睡在栗树根旁。针针呢，他在距离爸爸妈妈不远的地方，自己造了一个舒适的窝。荆荆呢，他走到哪里就睡在哪里。他以为不应该再留在从小住惯的这个园子里。好像有一种神秘的呼声在召唤他到树林里去。苔藓的湿气还留在他的鼻孔里。树叶的沙沙声还在他的耳朵里响着。并且，他还牢牢记着和蝮蛇战斗的一幕。因而他常常走到墙洞那儿去，向墙外张望。

在他漫游的时候，他经常碰见棘棘、针针和别的刺猬。现在，他们已经长大，都为自己能够自立而感到骄傲。他们都很忙，在相遇的时候，他们出于礼貌，只有互相亲亲嘴的功夫。

北风在园子里呼啸、旋舞，刺猬全家最后一次聚集在一棵大栗树底下。那棵栗树上的大叶子在一张张慢慢地落下来。

爸爸矛矛和妈妈刺刺，再有钉钉；针针、箭箭和其他刺猬，不停地收集着栗树的大叶子，放到床上去做床垫、被子和卧褥。妈妈再次向孩子们叮嘱：

“你们千万要盖得暖和些！你们还不知道冬天是多么的冷。箭箭，不要停着呆看飞虫，你该去拾叶子，赶快去拾叶子！别这样贪懒，明天也许太迟了。你不拾叶子，会冻死的。孩子们，你们切勿忘记在窝里做一个通空气的洞呀。”

这时，园丁的狗叫起来了。七只刺猬立刻蜷缩起来，变成七个有刺的球，滚在落叶堆中，一动也不动了。那棵栗树从高处向下看着，喃喃地说：“好极了，今年的栗子长得多么大啊！”他说完以后，骄傲地抖动着他的丫枝。

“祝你好好地过冬！”

“祝你睡得很甜蜜！”

“明年春天再见！”

七只刺猬互相话别。矛矛和刺刺向醋栗树慢慢地踱去。箭箭、棘棘、钉钉和针针回到他们各自的窝里。荆荆在墙洞前停了好一会，然后决定穿过洞去。

白天很灰暗，而且寒冷。天上不停地降下大雨点。刺猬们都在沉睡中，听不见大雨的声音。白天和黑夜，不论下雨、降雹，不论吹风、下雪，他们老是睡着，睡着，睡着。

现在，既然夏天又来了。也许你们想知道那个刺猬家庭怎样了。

喏！据我知道，矛矛和刺刺仍旧坚守在醋栗树下和菜园子里。他俩已经年老了，不想到远地方去，并且，他们还爱着自己的老家。针针也住在菜园子里，不过在另外一角。他心想：“在这里，一伸脚便可得到我所需要的东西，为什么还要到别处去找呢？”而且，他还可以常常去探望他的父母。两只老刺猬看到他们的儿子长得很大了，心里非常快乐。

棘棘和钉钉都已出嫁，她们都心甘情愿地离开了老家，各自跟着丈夫去安家落户。棘棘住在树林里，钉钉住在田野里。她们两个都各自有了许多孩子。

箭箭不见了，谁都不知道他怎样了。

可是有一天，离开小溪不远，在鼻涕虫很多的那条路上，我遇见一只肥胖的刺猬。他胖得匍匐在地上，抬不起身子，走起路来很费劲。我断定他就是箭箭。我恐防他被人踏坏，把他捉起来，放到草里去。他反而恩将仇报，刺了我一下。

荆荆怎样了？哦，荆荆住在森林里。他是个好样儿的，像一个勇敢坚强的骑士，又和好些蝮蛇进行过激烈的战斗。

如果你们遇到我所讲的刺猬，请你们保护他们，不要让任何人捕捉他们。向他们表示你们是刺猬的朋友，也许刺猬们会告诉你们菜圃里那些好动物的新鲜故事呢。

（严大椿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