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十点钟左右,李瑶老师给皮卡家打来一个电话,告诉皮卡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马飞被确诊为非典,正在医院抢救。
最后,李瑶老师与爸爸在电话中说,但愿他们班、他们学校的所有孩子都能健健康康地度过这场瘟疫。
电话这边的爸爸听出李瑶老师的声音有点颤抖,带了哭腔。
爸爸的鼻子也酸了。最后,爸爸说了一句,“李老师保重。”
皮卡这一回才真正意识到瘟疫的可怕。
他盘腿坐在沙发上,愣着。
一家人,谁也不说话。
等各自回到各自的房间,皮卡从自己的书架上抽出了那本给马飞的有着爸爸签名和红印章的书。
“什么时候才能把这本书交到马飞手上呢?”
皮卡呆呆地看着这本书,呆呆地想着。
“马飞在哪儿呢?他是躺在病床上吗?是在挂吊瓶吗?”皮卡想象着现在的马飞。他担忧着,害怕着,又内疚着。为什么,马飞向他求了好几回,想得一本有爸爸签名的书,他就是没有很快去做呢?他很想咬自己一口。
后来,他把自己摊放在床上,把那本书放在胸脯上,望着白色的房顶。
接下来的几天,他总是不时地想到马飞。
一想到马飞,他就会把那本要给马飞的书拿出来看看。打开书,扉页上,爸爸竖着写道:马飞,一路风景。看着看着,皮卡有点儿想哭了。他给同学们打一通电话,想知道马飞现在的情况,但没有一个人知道。饭后,他给李瑶老师打了一个电话。李瑶老师在电话的那一头说:“还在抢救。皮卡呀,你不用担忧,他会好起来。”结束谈话前,李瑶老师说,“皮卡呀,让我们天天为马飞祈祷吧。把右手放在你胸前,然后闭上眼睛,轻声说:‘马飞,你早点好起来吧。’”
皮卡不住地点头。
每天,皮卡都会几次按李瑶老师的话去做。那时,他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
再一次与李瑶老师通电话时,皮卡请李瑶老师想办法转告马飞,他已让爸爸在一本书上签了名,可以随时给马飞。
李瑶老师说:“皮卡放心,我一定想办法转告马飞。”
这天上午,皮卡家的电话铃响了,爸爸拿起话筒,就听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孩子的声音:
“我是马飞,皮卡在家吗?”
爸爸连声说:“在!在!在!”他转身大声叫道,“皮卡!皮卡!马飞―马飞的电话!”
皮卡一骨碌从沙发上爬起来,立即扑向爸爸手中的话筒。
“马飞!我是皮卡!我是皮卡!”
“皮卡……”马飞的声音很微弱,“我是马飞……”
妈妈和皮达也都围在了电话旁。
“我已让我爸爸在书上签名了。我爸爸还给你写了一句话,爸爸还盖了章呢!”皮卡把话筒使劲贴在耳朵上,并大声地对马飞说着,“我什么时候把书给你呢?”
马飞说:“谢谢皮卡,谢谢你爸爸……”听上去, 电话那一头的马飞,显得特别的乖巧,特别的懂事、有礼貌。
“问他, 问马飞,好些了吗?”皮达不住地拍着皮卡的肩膀。
“你好些了吗?”皮卡问。
“我不发烧了……”马飞说,“可我没有力气……”
从电话那头传来一阵阵轻微的咳嗽。妈妈对皮卡说,“皮卡,不要让马飞说太多的话了。”
马飞说:“皮卡,躺在这里,快闷死我了,我想看书。”
“我给你送书!”
爸爸小声地说:“怕是不行吧?”
马飞重复着,“我想看书。”
“我给你送书!告诉我你在哪儿?”
电话那头,大概是护士,把电话拿了过去,“小朋友,就这样吧,马飞太累了,我们不能让他再说话了。等他好些,我们再让他给你打电话吧。”说完,就把电话挂上了。
皮卡却迟迟不肯放下电话,仿佛电话那头,马飞还在说话似的。
爸爸说:“退烧了就好。”
可是,皮卡一家人,并没有感到轻松。
又过了两天,马飞的爸爸给皮卡家打来了一个电话,说了一个时间,让皮卡家的人把那本书送到医院门口,到时,他在医院门口等着。在电话中,马飞的爸爸为让皮卡家的人送书而他不能上门来取,一再表示歉意,说他虽然不能守在马飞的身旁,但却又不能离开医院,他一步也不敢离开医院。
约好的时间,是第二天下午五点钟。
皮卡早早把那本书拿在手中。妈妈还给马飞准备了不少水果和其他食物。
五点钟之前,爸爸开车,带着皮达皮卡早早来到医院门口。
进进出出,人们都戴着口罩。
五点钟已到,可是马飞的爸爸并没有出现。
又等了一会儿,一个年轻的护士出现在医院的门口。她看到了皮卡和爸爸,走上前来,“你就是皮卡吧?”皮卡连忙点了点头。
护士对皮卡和爸爸说:“对不起,马飞的爸爸今天不能来了。各大医院,接到上面的通知,昨天夜里已经将大部分非典病人转移到小汤山去了……”
爸爸说:“怪不得昨天救护车差不多响了一整夜。”
护士说:“本来,他的爸爸是不能跟去的。但他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听说马飞要和其他一些非典病人一起转移到小汤山,抢在我们前面一步就往小汤山去了。心里着急,把约你们在这里见面取书的事忘了。刚才突然想起,往你们家打电话,也没有人接,只好给我们打了一个电话。”
皮达从皮卡手中拿过书,对护士说:“你能把这本书转交给马飞吗?”
护士摇摇头说:“我们和小汤山那边没有关系,无法转交。”
爸爸问护士,“马飞的病情怎么样?”
护士本不想说的,但看了看皮卡,还是说了:“情况不太好,这几天几次昏迷。昏迷中,几次说到皮卡,说到要看一本什么签名的书。我们通知了他父亲。他父亲就给你们打了电话。”她有点遗憾,“可是,我们现在没有办法帮你们转交这本书。再等几天吧。相信他会好起来的。他父亲也许还会与你们联系的。你们赶紧回去吧,这里最好不要久留。”说完,转身走了。
回到家,皮卡把那本书放到书架上,不知为什么,忽然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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