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说了也许你不信,我有一匹马。当然是一匹真马啦,能喘气的、会吃草的、浑身长着毛的、抬起四个蹄子就可以在路上跑的真马。你有点嫉妒了吧?或许你还会吹毛求疵,追问我的马养在哪里?呵呵,告诉你,当然不能养在家里,客厅装不下,书房、卧室、厨房都不适合养一匹马,再说我家住五楼,牵着一匹马上楼下楼,噔噔噔地响起来,多不方便——所以……你猜错啦!
我到底把马养在哪里了?你别急,急了我现在也不能告诉你。哪怕你怀疑我是否有一匹真马,我也不能告诉你。
你别生气。其实我的内心,还是特别想把我的马牵出来,和你分享它带来的快乐。但我就是怕我的爸爸妈妈知道了。他们要是知道了,非把我的马杀了不可。那样,我就没有马了。如果我没有马了,还怎么给你讲我的马呀?
对了吧,你不生气了?好,我就知道你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不像我的爸爸妈妈。
我真的不骗你,我的爸爸妈妈要是知道我养了一匹马,非想尽办法把它找出来,再当着我的面把它杀掉不可。他们真能干得出来。前些天,他们合伙把我的那些玩具、图画书什么的,当着我的面全部销毁了,我猝不及防,只偷偷留下一个悠悠球。不仅如此,他们还要让我贪玩的心彻底死掉:电脑被搬走了,电视机上了封条,电话只能接不能打了……原因很简单:爸爸妈妈参加了一次家长会。其实他们以前很少参加我的家长会,但这一次参加,他们为我出了很多汗。当然不是热出来的汗啦——他们原来以为,我每次考试都能排第一呢。
你说,要是让这样的爸爸妈妈知道了我有一匹马,那还能有好事吗?
二
楼道里打扫卫生的老头,我叫他马爷爷,有时也叫他马爷。叫他马爷爷的时候,他就笑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叫他马爷的时候,他就摘下口罩,咧开嘴冲我大笑,都笑出声来了。
马爷爷喜欢我叫他马爷,那我就叫他马爷。当然,要是爸爸妈妈和我一起上下楼,我走到马爷身边最多轻轻说一句:“马爷好!”马爷不说话,也不笑,靠到一边,冲我们点一下头。等我走到楼梯拐角处,回头看马爷,他偷偷冲我眨一下眼睛,我回他一个“眨眼睛”,我们都在心里笑了,笑得热乎乎的。
星期日的下午,我和爸爸妈妈上了楼,开门换鞋进屋。我和马爷眨完眼睛的笑,可能还挂在脸上,不幸让爸爸妈妈逮住了。
“不对劲儿吧?”爸爸盯着我的脸说。
“是有点不对劲儿呢!”妈妈也盯着我的脸说。
“我觉得你和那老头关系不一般。”爸爸说,“我不止一次有这感觉了。”
“再说,你怎么知道那老头姓马?”妈妈说,“连我们都不知道呢!”
我垂着脑袋,不说话。我能说什么?
爸爸说:“你的心,好像又要活起来了,是不是?不让你玩,你就找个老头来气我们,是不是?”
我说:“我的心没活。那个老头,也不是我找来的。”
我说的都是实话。但爸爸不喜欢这些实话,他高声说:“你还有理了,是不是?别看你长成个小不点儿,可你都上几年级了,知道不知道?都上四年级了吧,是不是?”
妈妈在一旁插嘴说:“已经是五年级了。”
“哦,都五年级了?”爸爸说,“上五年级了意味着什么,知道不知道?你不知道我就告诉你:上五年级就意味着——来年是六年级,后年就是初中,然后就是高中……知道不知道?我和你妈这样对你,都是对你负责知道不知道?我们单位那个谁家的谁,去年考上了大学,那个风光哟,你知道那个孩子的小学、初中和高中的时光是怎么过的吗?——人家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玩!还有我们单位的那个谁家的谁……”
爸爸又开始给我举例子了。其实这些例子我都听过多少遍了,但我必须每一遍都诚恳地听。只有这样诚恳地听,我的耳朵才能早些逃离折磨。这是我总结出来的经验。可没想到,爸爸刚说累了,妈妈又接着开始说了。妈妈是直接从马爷说起的,她说:“你能了解这老头的过去吗?你能了解这老头的现在吗?你能知道这老头的未来吗?”
我摇头,我真的说不清楚这些。我也有点委屈,他们两个轮番对着我说,我却找不到一个人,替我站在这里听一会儿。妈妈这时偏偏来了兴致,她说:“对了,这些你不知道——当然,我也不知道,你爸爸也不知道。这老头对我们来说是陌生人,陌生人是什么人?陌生人就是我们什么也不知道的人,就是我们什么也不想知道的人,他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与我们无关……”
“说无关不对,其实也有关,”爸爸接过了话头,他已经歇了一会儿了,“比如说,你要是和这样一个陌生人关系不一般的话,这个陌生人还能与我们无关吗?我不是吓唬你,你是我们的亲生儿子,我们干吗吓唬你呢,是吧?”爸爸说着转头看妈妈,好像希望得到她的支持。妈妈正有些不快,可能因为刚才爸爸抢了她的话头,现在妈妈忙逮住机会,接住话头说:“对,最关键的是,这样一个扫楼道的人,一定是个没文化的人!”
“对对对,没文化最可怕!”爸爸说,“尤其是和没文化的陌生人接触,就更可怕了。”
妈妈瞪了爸爸一眼,说:“所以,和没文化的人接触,你就可能成为一个没有文化的人,成为一个考不上重点中学、考不上重点大学的人,成为一个无所事事的人,成为一个……”
“成为一个扫楼道的人!”爸爸兴奋地接过了话头,“所以说……”
妈妈又瞪爸爸一眼,她突然找不着话头了。可爸爸还在说:“所以说吗,是不是……”爸爸也弄丢了话头。
“所以说,”妈妈高声抢过话头,“你就可能成为一个——像你爸爸一样总抢别人话头的人!”
三
好了,不说我家这些破事儿了。还是说说我的马爷吧,一说起马爷我的心情就舒畅多了。你可能有点着急,想让我快点说到我的马。别急,我一会儿就会说到我的马了。
马爷在我们这楼里打扫卫生,好像有半年多了——或者,也可能是一年多。我也说不太清楚了。反正平时我们很少见到马爷,因为他打扫楼道常常是趁我们都走出楼道以后。这样,我们回来看到的,总是干干净净的楼道,而很少见到他。
但在星期天或其他放假的日子,我们出去或回来,也偶尔能在楼道里遇见马爷。最初的印象是他总戴着口罩,弓着身子,一手提着笤帚,一手提着撮子,轻手蹑脚地上楼或者下楼。很少听到他说话,楼道里有人了,他就垂手躲在一边,最多也就和过往的人点一下头。当然有时也能单独遇到他,我指的是我的爸爸妈妈不在身边,楼道里也没有别人的时候。
我第一次在楼道里单独遇到马爷,是因为那天上学时我忘了带作业。我的成绩虽然不怎么好,但作业我每天都写,就是常常忘了带。老师当然不相信我,她终于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让我回家取作业,并限定我在半小时内,返回学校。
我平时从学校到家要二十分钟,从家到学校也要二十分钟,这样从学校到家再到学校,应该是四十分钟。但现在,我只好噔噔噔地往家跑,要在老师规定的半小时内,把作业交到老师手上,这样就能证明我的作业确实写了,只是一时疏忽忘在家里了。
我打开楼道门的时候,听到了一阵歌声。是马爷在一边扫楼道一边唱歌。他一定以为楼里的人该走的都走了,可没想到我不该回来却回来了。
他回头看见我,愣了一下,歌声停止了,很不好意思地看着我笑。
我没想到这个沉默的扫楼道的老头,还是一个很快乐的人。我就说:“你这么大的人,还会不好意思吗?你唱得很好听!”
“现在就会这一首了,”他的声音躲藏在口罩里,“是《马儿你慢些走》。”
我噔噔噔地跑上楼,取了作业就赶紧往楼下跑。我不能慢些走,我要在半小时内返回学校呢!可跑到三楼的时候,我脚下一滑,摔倒在楼梯上,作业本甩出去老远。
马爷从二楼跑上来,帮我捡了作业本,扶我起来,低头问我:“摔疼了没有?”
我本来没什么事,他这一问,不知为什么,我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我说:“有点疼……我好像跑不动了,老师又要骂我了……”
他笑了,摘了口罩,说:“没事儿,我背你下楼,活动活动就好了。”
我当然没有让人家背的意思。但他瘦瘦的脸上有一种慈祥,那种慈祥让我看着舒服,让我内心生出一种亲近。
马爷说:“快,趴稳了,搂住我的脖子,马儿可要走了!”说着他就真的背起我,噔噔噔地往楼下走,我在他的背上咯咯咯地笑起来。
走出了楼道门,他还没有停下。我要下来,他说:“别忙……我都好久好久没有背人了……要是以前啊,背你这么个小不点儿,跑个十里八里的都没问题……”然后我们就出了小区,走到了大街上。
街上的人很多,我把脸贴在马爷的背上,把眼睛也闭了起来。
“觉得……怎么样?”马爷问我。
“好像骑在马上,”我说,“但是有点不好意思,还怕累着你。”
马爷笑了,说:“我不累……你骑过马吗?”
“我没骑过……你骑过吗?”我问马爷。
马爷大声地笑起来,说:“我当过骑兵,骑过的马多得数不过来……以前家里还养过马,不过现在就剩下一匹了,养在乡下老家……”
“真的?”
“骗你是小狗!”马爷说,“那可是一匹能喘气的、会吃草的、浑身长着毛的、抬起四个蹄子就可以在路上跑的真马……”
“那我就叫你马爷……爷吧!”
“好!”马爷说,“叫我‘马爷’最好,省事还顺口……”
“那我就叫你马爷!”
“好!我养在乡下的那匹马……就送给你啦……你什么时候想骑,就和马爷说一声,我就带你回乡下……”
我一下搂紧了马爷的脖子。我这才发现,马爷的后背全是汗了,我挣扎着跳到了地上。我说:“马爷,我要把我的悠悠球……送给你!”
马爷笑了,说:“好的……你送的悠悠球,先存你那儿;我送的马,先存我这儿……”
四
爸爸妈妈不止一次说马爷是陌生人,我并不想和他们辩解。陌生人就陌生人吧,马爷只是和他们陌生,和我可不陌生。他们还不止一次说马爷没文化,这也没关系,他们就有文化吗?他们的文化是个什么文化,他们的文化能赶上马爷乡下的那匹马吗?
心里有了马爷送我的那匹马,我就什么也不怕了。爸爸妈妈轮番训斥我的时候,我不怕;老师劈头盖脸批评我的时候,我不怕;同伴们莫名其妙地讥笑我的时候,我也不怕!哼,我有一匹马,一匹养在乡下的马,一匹能喘气的、会吃草的、浑身长着毛的、抬起四个蹄子就可以在路上跑的真马……我还怕什么呀?有多少次,我几乎就要当着他们的面喊出来了:“我有一匹马!”可是,我不能大声喊,我只能在心里偷偷地喊。
每天写完作业,只要是我自己在家,我都要骑一会儿我的马。
你可能有点糊涂了,马不是在乡下吗?怎么骑马呀?唉,直接跟你说吧:就是一边想象着胯下有一匹马,同时还要学着马的样子,驮着我自己跑。这回你明白了吧?
从表面上看,这样骑马有点累人,但也很快乐。我的马是一匹听话的马,它太高了,我觉得爬不到它的身上去,我就说:“趴下!”它就像一头骆驼那样趴下了。我骑上去,对它说:“起来!”它就四腿一蹬地,呼的一下起来了。“驾!”我一拍它的屁股,它就嘚嘚嘚地在地上跑起来。“驾驾驾!”我的马越跑越快,我的耳边是呼呼的风声。我趴在马背上,我的马把我的屁股颠得有点疼,但疼得舒服,我哇哇乱叫着,用双腿夹住马的肚子,怂恿它跑得更快些。
每次骑完马,我都大汗淋漓。多亏马爷偶尔会传授我一些骑马术,所以我总是能变换花样,让我的马不知疲倦地跑起来。
当然,我的马也有不听话的时候。叫它趴下它偏不趴下,非让我自己蹿到它的背上去;叫它起来它偏不起来,非让我蹲下去摸着它的长脸哄它起来;我“驾驾”地喊它,它偏一动不动,我双腿夹它的肚子它不动,我回过手拍它的屁股它也不动,正当我没有办法的时候,它却突然动了起来,并且是撒着欢地跑,我也突然兴奋起来了,俯下身子贴在马背上,全身随着它一下一下颠起来……突然它撒开四蹄,一声嘶叫,把我从它的背上甩了下来——
我摔得太重了,我的屁股先着地,然后是脑袋着地,最后是胳膊和腿着地。我被摔晕了,我被摔生气了,躺在地上不想起来了。我的马也消停了,回头偷偷看我。我不理它。它就垂着大长脸,向我走过来,用它的大厚嘴拱我,让我再到它的背上去,我仍然不理它。它就在地上转了两圈,突然冲我喊:“你怎么了?你究竟怎么了?”
我吓了一跳,慢慢睁开眼睛,看见爸爸妈妈正蹲在地上叫我。
他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大声问:“我的马呢?”
爸爸听错了。他以为我在问妈妈呢,他说:“小子,你是不是装糊涂吓我们?这旁边不就是你的妈吗?”
五
每天走在楼道里,我都能感受到马爷的气息。
如果幸运,单独见到了马爷,我就悄悄地走到他的身后,一下抱住他。他其实早有防备,身子一弓,再往上一颠,我就趴到他的背上去了。我忍不住想笑。马爷就低声说:“骑马的时候不能笑,你一笑马就毛了……对,大腿轻轻夹住马肚,身体放松……坐直,身子往后仰,双脚蹬住马蹬……对,要用缰绳给马下命令……好,马已经走了,你要和马的身体保持平衡……”
知道了吧?我的马爷就是这样向我传授骑马技术的。我已经对马爷佩服得五体投地。我觉得马爷对我这么好,我可不能辜负他,所以我每天都偷偷练习骑马技术。我想,等马爷领我回乡下老家,我真的骑上了马,可不能给马爷丢脸。
可什么时候,能跟着马爷回乡下老家,去看看我的马呢?
我都想死我的马了!
于是,我把悠悠球拿出来,递给马爷,我说:“给你——这是你的!”
马爷笑了,说:“我不会玩这个,还是存你那儿吧。”
我说:“我不想玩这个了,我想骑一回我的马。”
马爷看着我,半天不做声,然后笑了,说:“哦……过两天,找个机会把马牵来,让你先骑上一回!”
我抬起头看马爷,他的眼睛笑眯眯的,一点哄我的样子都没有。我就使劲点点头。马爷摸摸我的脑袋,接过我手里的悠悠球,说:“那么,就按你的意思,这个悠悠球先放我这儿——你也就放心了,是吧?”
我一边红着脸笑,一边重重地点头。
过了几天,马爷在楼道门口等着我,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笑着问他:“怎么了马爷,你这么大岁数的人,也会有心事啊?”马爷笑了笑,轻声告诉我,他要回乡下老家去了。
我愣了好久,瞪大眼睛问马爷:“那你……再也不回来了吗?我们的楼道怎么办?我呢……我怎么办?”马爷摸摸我的头,笑着说:“傻孩子,马爷老了,会换成别人扫楼道的……你要是想马爷,可以在放假的时候来乡下看我啊,乡下还有你的一匹马呢!”
我垂下脑袋,眼泪噼里啪啦地淌了下来。
马爷用他的大手为我擦眼泪,边擦边说:“真可惜,这趟不能带你回去看马,不过我会替你看着它的。”他又从兜里掏出我送他的悠悠球,说:“这个是你送我的,我要带上它,我说过的话算数!”说完,他拍拍我的肩膀,笑着看我上楼。
六
马爷一走,我好些天缓不过神来。走在空荡荡的楼道里,我常常想起他唱歌的样子,想起我在他背上学骑马的情景,想起他冲我眨着眼睛笑,想起他对我说的那些话……我想象着他在乡下老家的情景:忙着喂马、遛马,偶尔也骑骑马,闲下来的时候,玩玩我送他的悠悠球……
我想念我的马爷!
我快乐不起来,整天沉默不语。
可我的样子,却让爸爸妈妈放心起来。我听见他们悄悄议论:
“嗯,那老头一走,这孩子也消停了……”
“嗯,心好像不那么活了!”
“我以前听他们说过什么一匹马……”
“哼,这回好了,老头走了……”
“就是,一个没文化的乡下人的话,有什么可信的?咱们这个家伙,现在总算消停了。”
“就是,总算消停了……”
我咬着嘴唇,眼泪流了出来。我没想到我和马爷说话时,爸爸妈妈总在偷听!但他们凭什么不信任我的马爷,凭什么侮辱我的马爷,凭什么?
但我对他们已经无话可说。
一个雪天,我放学回来,看见一匹大马立在我们小区门口,旁边有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手里正在玩悠悠球。我走了过去,那人停了下来。我一看,他手里提着的正是我送给马爷的悠悠球。我正在惊诧,那人一下叫出了我的名字,并且说:“我一猜就是你,”又指了指那匹马说,“这是马爷送你的马,马爷让我送过来,让你先骑上一回……”
“马爷呢?”
“马爷说,你是个好孩子,也一定是个好骑手……”
“马爷呢?”我冲那个人喊。
“没想到……”那个人笑了一下,用手抹一把脸上的雪水,“今天咋下这么大的雪呢……”说着,抖抖地从衣兜里摸出一封信来。是马爷写给我的信:
我的小骑手:
你好!
我是你的马爷。千万不要感到突然,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我两年前就得了不治之症,我其实早就知道了。但我不愿意在家等着,就出去找点事做。幸运的是我遇到了你。我感到自己这次真的是不行了,就把你的马,交代给我的儿子……好的骑手不仅要讲诚信,还要有快乐的心、坚强的心,不管遇到什么。
我相信你,并祝福你……
我像是在做梦,好久缓不过神来。
雪越下越大,把我手上的信纸都打湿了。
我抬头对那个牵着马的人说:“求你,把我扶到马上去。”
这时,放学的和下班的,都陆续归来。周围已经聚了不少人,有我认识的,也有我不认识的,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或许,我的爸爸妈妈也瞪大眼睛站在人群里面,可我已经看不清他们谁是谁了,也听不到他们喊着什么或没喊着什么了。我的眼前就是一片迷迷茫茫的雪。
我骑到了马背上。这就是我的马,这就是我朝思暮想的马,这就是我的那匹能喘气的、会吃草的、浑身长着毛的、抬起四个蹄子就可以在路上跑的真马!
我用手轻轻抚摸潮湿的马毛,马浑身抽搐了一下。
我努力回想马爷教我的那些骑马技术,可我的脑海一片空白,连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我突然趴在马背上,胳膊紧紧地搂住马的脖子,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我的马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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