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特儿快回来了!”
“安特儿马上就到家了!”
这些日子家里到处传着这样振奋人心的消息,全家处在一片喜庆之中,粮秣蚁们个个干劲儿十足。
最高兴的是安兰了。
每天只是养育安迪偷生的那几个毫无希望的王子,安兰心里别提多郁闷了。只要安特儿回来继承了后位,就可以成婚生育宝宝,它这个负责保育的管家就能忙碌起来,安氏家族就有希望了。
可安伶姐姐和安克少将却知道,这不过是安琪姐姐为了在万不得已时,让琳达以安特儿的名义出任蚁后,而故意散布的消息。
眼看夏季就要过去,安特儿仍迟迟未归,这让安琪不得不为家族的未来焦虑。
安琪希望这个家族即便消亡,也别让每只蚂蚁在没有蚁后的绝望中痛苦地煎熬而亡,起码能像一个正常的蚂蚁那样,或为了家族骄傲地战死,或在奋不顾身的劳动中为家捐躯。作为大管家,安琪虽然从没有间断对安特儿的期盼,却不能不理智地面对灾难,为每一只蚂蚁的未来着想。
启用琳达当蚁后,安琪姐姐内心一万个不愿意,家中大多数蚂蚁也不能接受。可是,万一安特儿回不来,这却是唯一的选择。为了让家人能够接受琳达,安琪不得已才想出这个“张冠李戴”的主意。
琳达公主得知这个消息后,喜上眉梢。
它从来不认为一只单枪匹马的失踪蚂蚁能重返家园,也不相信一只工蚁能变成公主,所以它才冒死坚决留下来。眼看秋季到了,一阵秋风一阵寒,到秋风扫落叶的时候,安特儿想回来也不能了,自己便能稳坐天下。至于自己叫琳达还是叫安特儿,不过是个符号而已,有什么重要!这个家早晚是我琳达的。琳达天天梳洗打扮,盼望着登基的那一天。
夏季在等待的煎熬中一天天过去。
安氏家族面临着最后的抉择:要么安特儿回来继承后位,皆大欢喜;要么让琳达以假乱真,代替安特儿成为蚁后。无论哪一种结果,集中全家的蚁力征集冬粮,才是安氏家族当前最重要的任务。
安琪姐姐亲自率队出征。它挺胸翘臀地走在征粮归来的队伍里,一路上风尘仆仆。
“姐姐,有这么多粮秣蚁和兵蚁,你为什么一定要亲自出征呀。”
安克少将问道。
“你看那片叶子,是什么颜色?”
安琪指着远处说。
漫山遍野的树木,郁郁葱葱,在阳光下泛着点点光波,像要滴下金露来。微风中,那些华彩的叶子发出低低的细语,像在问候,又像在对唱。间或有一两片黄色的叶子掺杂其中,酷似熟透的果子。
“金黄色。”
安克少将不明白,安琪姐姐为什么让它看叶子。
“金色的秋季就要来临,寒冷的冬季就不远了。我们必须储存足够的蚁粮,好度过冬天呀。”
“冬季还早呢,姐姐也太着急了。”
安克少将最不希望安琪姐姐出征,保护安琪姐姐的任务,要多重有多重。
“不,我们要用丰盛的存粮来迎接安特儿。”
说起安特儿,安克少将不由叹了口气:
“姐姐,安特儿真的能回来吗?这么久了……”
“当然!”
此时,安琪姐姐是那么不愿意听见怀疑安特儿不能回来的说法,尽管它已经做好了“张冠李戴”的打算。
“姐姐,安特儿真的是公主吗?”安克少将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道。
“这……当然!”
安琪姐姐虽然觉得不该怀疑安妮和母后的话,可对于安特儿是否真的变成了公主,还是有点拿不准。它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资格怀疑了,因为安特儿是家族的唯一希望。常言道,天有不测风云,安特儿一天不回来,安琪心里就一天无法安宁。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收留了琳达,安琪对安特儿的期盼,反而越来越强烈了。它除了急于确认安特儿是否是个成熟的公主,还想知道没有经过公主特别教养阶段的安特儿,能否承担起蚁后的重任。
食蚁兽仍然不断来捣乱。大家慢慢摸出了食蚁兽的规律,一般早上和下午两次来觅食。安克少将派兵蚁放哨,食蚁兽一来,大家都躲进洞穴深处不出来;食蚁兽走了,大家继续外出征粮。
今天出征战果不错,看,安氏蚂蚁们正扛着蚁粮浩浩荡荡往家中赶。
“公牛蚁!前面发现了公牛蚁!”
哨兵传来紧急警报,队伍顿时停下来,一阵骚乱。
公牛蚁是安氏蚂蚁对一种体形特别大的蚂蚁的称呼。公牛蚁是蚂蚁世界的巨人,它们体长足有三厘米多,安氏蚂蚁在它们跟前,就像一个小孩子面对一头力大无比的公牛,难怪它们惊慌了。
“打!”
安琪姐姐想都没想就发出了命令。
命令一下,兵蚁纷纷冲上前去迎战,安琪姐姐则带领粮秣蚁们绕道而行。
没想到剽悍的公牛蚁根本不与兵蚁交战,直接冲向粮秣队,就像疯牛冲入了羊群,粮秣队顿时横七竖八乱了套,粮秣蚁到处跑,蚁粮被洒落一地。
“镇静!”安克少将沉着指挥,“大家听令,放下蚁粮参加战斗!一部分诱敌,大队人马从后面围攻。”
顿时,安氏蚂蚁冷静下来。一些蚂蚁背着蚁粮跑着做诱饵,当公牛蚁追上粮食正想美餐时,后面的安氏蚂蚁乘机围攻过来,几个对付一个,咬腿的咬腿,咬触角的咬触角。这个战术非常奏效,身高力大的公牛蚁被咬得吱呀怪叫四下乱跑,而躲避不及的安氏蚂蚁也被踏伤无数。
安氏蚂蚁趁机扛起蚁粮,且战且退,终于运回家中。
粮秣队队长安伶姐姐正带领放牧队员迁移牧场。要想让蚜蚜们生产更多更好的蜜奶,就要不断转场。
“我们今天搬迁牧场,大家跟我来!”安伶姐姐说。
“我也去!”
安伶姐姐回头一看,是清洁员安桶桶。
“你怎么能去,你的岗位是清洁工,不行不行!”
“怎么不行,你们粮秣队忙不过来,我们清洁员理应支援,我也要去。”
安桶桶说着已经往外走了,看那劲头儿,十只蚂蚁也别想拉它回来。
“安伶姐姐,就让安桶桶去吧。多一个蚂蚁,多一分力量啊。”
安兰知道粮秣队损失严重,蚁粮短缺,蜜奶成了宝宝的主要食物来源,必须保证供应。
“好吧。”安伶姐姐叮嘱道,“桶桶注意安全,别独自乱跑。”
“是!”
粮秣队这次的任务是将它们的奶牛从东边的树上,迁移到西边一棵离家较远的大树上去。这棵大树是它们先去侦察选择好的。兵蚁们一起出动,不但当向导领路,还要护卫着财产不遭抢劫。兵蚁们前后来回跑着,开路搭桥,挪移障碍,追踪前来刺探的敌兵,好不辛苦。
迁移是壮观的。安氏家族已经有了上千只奶牛,搬迁队伍浩浩荡荡,首尾不能相见。安桶桶第一次出征,看得眼花缭乱,兴奋极了。
“你把我弄疼了。”被安桶桶衔着的蚜蚜抱怨说,“你一定是新来的吧?”
“是的。”
安桶桶把蚜蚜放下,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怎样你才舒服些呢?”
“你背着我吧。”
蚜蚜说着就爬到安桶桶背上去。
“好吧。”
安桶桶无奈地想,这奶牛也太娇气了,不是它们能产那么好吃的蜜露,才不背它呢,哼!
蚜蚜趴在安桶桶背上,四下观景,好不惬意,竟然哼哼唧唧唱起了蚜蚜小调:
蚜蚜乐 蚜蚜欢
骑着马儿看蓝天
马儿马儿快点走
你不快走我加鞭
安桶桶不乐意了,猛地站住,一把将乐不滋滋的蚜蚜从背上揪下来:“明明你是我们的奶牛,你说谁是马儿!”
“嗨嗨,这不是怕你累给你解闷儿嘛。嘻嘻,谁是谁的牛马有什么要紧,我们一起生活不是很快乐吗?”
蚜蚜伸开手臂耸耸肩,做了个怪样儿。
“不许乱说,再乱说把你扔在这里喂老虎!”
安桶桶指指远处虎视眈眈的瓢虫说。
瓢虫是专门吃蚜蚜的“老虎”,一只瓢虫每天都要吃掉几十只蚜虫,一生可以吃掉几千只,蚜蚜们最怕它们了。
“别……别呀!我看你走得比蜗牛还慢,才给你唱歌听的。你累了吧,我给你蜜露吃好不好?”蚜蚜说着把大屁股撅起来,就要分泌蜜露。
“得了吧,捣蛋鬼!”
安桶桶不管三七二十一,大颚一张,把蚜蚜衔住就走。
“哎呀,哎呀,好难受呀,放我下来!”
任凭蚜蚜闹腾,安桶桶不理它,只管走。走了不一会儿,却见前头的蚂蚁停住了脚步。原来它们要从一棵树上到另一棵树上去,却无路可走了。
昨天兵蚁侦察的时候,这里还有一个树枝搭起的桥梁可以过去。不知道是哪阵风吹来把树枝吹跑了,还是被哪只调皮的猴子掰断了,它们过不去了。
“士兵们快过来,搭桥!”安伶姐姐命令道。
只见兵蚁们一个抓住另一个的身体连接起来,转眼间用身体搭起一座蚂蚁链索桥。工蚁们好像已经习以为常,桥刚刚搭好,它们就衔着奶牛踏上了去迅速通过,继续前进。
“哇——好厉害!”
安桶桶看得眼睛都直了,也衔着蚜蚜学着放牧员们的样子过桥,不料心里害怕,腿脚不稳,几次差点掉下去,把蚜蚜吓得直叫唤:
“嗨嗨,走稳些啊,你好笨耶!”
安桶桶终于走过了蚂蚁桥。它觉得放牧队的姐妹们真了不起,想回去后向安伶姐姐申请当一名放牧员。安桶桶只看到姐妹们出征的威风,不知道出征也充满了危险,有些危险甚至是预想不到的。这不,一场意料之外的战争,正在前面等着它们呢!
新牧场到了,好大的树木啊。
这棵树非常旺盛,枝叶像一把巨大的伞,洋洋洒洒伸向周围十多米。牧场设在这里非常理想。它们可以在不同时间、在不同的树枝上轮流放牧,再不要转来转去了。安桶桶非常佩服兵蚁的侦察能力,竟然发现了这么好的地方。它学着大家的样子,把蚜蚜扛到多汁的枝条上,笑道:
“多好的地方,还不快说声谢谢。”
“不谢!”
蚜蚜说着欢快地扑向嫩绿的树叶,大喊大叫起来:“好美的地方啊,我好快乐!”
话音没落,只见树上一阵慌乱,警报信息素铺天盖地传过来。
“敌人来了!敌人来了!”
没等放牧员搬运,蚜蚜们已开始拼命往放牧员身边跑,有的吓得迈不动腿,哆嗦着乱喊:“救命啊,救命啊!”
安桶桶的蚜蚜胆子大,耍把戏似地来回跳跃,嘴巴里喋喋不休地喊着:
扫堂腿,夺命拳;
谁捣乱,谁完蛋;
来一个,打一个;
来两个,一锅端。
安桶桶接到警报没去搬运自己的奶牛,反朝警报信息素传来的地方跑去,吓得蚜蚜大叫:
“别走啊,你这傻瓜,怎么不赶紧保护你的财产,救命啊!”
安桶桶一口气跑到另一个树枝上,只见好多不知名的长嘴巴蚂蚁,正和一些安氏蚂蚁扭打在一起。一些放牧员衔着被惊呆了的蚜蚜往这边转移,那些长嘴巴的蚂蚁在后面紧紧追赶。闻讯赶来的安氏兵蚁们拼命抵挡着追兵,掩护转移的放牧员们。
原来这些长嘴巴蚂蚁是相邻的一棵树上过来的。它们也想占领这棵大树,见安氏家族往这边迁移奶牛,便前来抢夺。
安桶桶虽然没打过仗,个子又小,可非常勇敢。它毫不犹豫地冲上去,见一只安氏蚂蚁被一只长嘴巴蚂蚁逼得连连后退,便绕到后面,一口咬住长嘴巴蚂蚁的后腿。长嘴巴蚂蚁疼得一蹬腿,随即一扭头,张开大颚“咔嚓”就一口。安桶桶被一脚踢开,瘦小的身子朝后仰去,见一对大颚飞快地朝自己咬来,吓得“哇哇”大叫。就在此时,被救的那只安氏蚂蚁一口咬住了长嘴巴蚂蚁的腰,用力一甩,救了安桶桶一命。可是,可怜的安桶桶还是被无情的大颚咬掉了触角。
这一场激战以安氏蚂蚁的失败而告终,双方都损失了一百多只蚂蚁,受伤的更不计其数。安伶姐姐也受了伤,掉了一条腿。蚂蚁掉一两条腿仍然可以干活,最惨的就是丢了触角的安桶桶了。
没了触角的安桶桶,再也不是安桶桶了。
触角是蚂蚁最重要的器官之一,可以接受化学信息。相当于管听觉的耳朵,管嗅觉的鼻子,还是发布信息和大家摩擦交流信息的嘴巴。没有了触角就是聋子、哑巴,就等于失去了辨别敌友的工具,可怎么生活呀。
被救回家的安桶桶一反常态,变成了一个战争疯子,敌我不分,见谁咬谁。每天一睁眼就是打仗,逮谁跟谁打,闹得家里鸡犬不宁。安克少将只好派兵看住它,不让它出房间。可稍有不慎,安桶桶就冲出来厮杀一通,弄个人仰马翻。
这不,一不小心安桶桶又跑出来了,正追一个送粮回来的工蚁呢。它一口气把工蚁追出了洞口还不肯放手,一心想把这个“敌人”咬死:
“我咬,我咬,我咬咬咬……”
“救命啊!”工蚁边跑边喊。
哨兵在后面拼命追赶。
安桶桶跑着跑着回头看见了哨兵,咧开大颚又回头追起了哨兵:“我咬,我咬,我咬咬咬……”
哨兵见状吓得赶紧又往回跑。
忽然,安桶桶一个拐弯冲进一个房间,守门的蚂蚁措手不及,大惊失色。原来这个房间正是琳达公主的客房。
琳达公主的存在只有很少的几个蚂蚁知道,对外是严格封锁消息的。安琪姐姐有令,谁也不准靠近这里。安桶桶一头闯进来,可把守门的兵蚁吓坏了,那还得了。它们张开大颚迎上前去,把安桶桶团团围住。琳达公主静静地看着安桶桶,却一点儿也没惊慌。它知道,身在安氏家族的控制之中,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它早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安桶桶看见雍容华贵的琳达公主,一下愣住了。它仔细看看,不认识,怎么好像是位公主?奇怪,难道自己跑到敌人窝里来了?安桶桶张了张大颚示威,兵蚁们一拥而上,发现安桶桶没了触角,知道是个伤病员,只好衔住它,连拉带拖弄走关禁闭去了。
安桶桶却认为在跟敌人作战,宁死也不当俘虏。它拼命挣扎。兵蚁们怕伤了安桶桶不敢用力,一不小心,安桶桶挣脱出来,掉头又追起了兵蚁,吓得大家纷纷躲避。
安桶桶一路追击,一头撞进了育婴室。
育婴室里,安兰正给小宝宝们讲故事,见安桶桶闯进来,吓了一跳:
“快来人呀,安桶桶跑来了!”
安桶桶听不见安兰的呼声,看到幼蚁宝宝,一下站住了。它冲着宝宝们张了张大颚,吓得宝宝们惊叫起来。看见宝宝们惊恐的眼神,安桶桶忽然安静下来,充满火药味儿的眼睛,竟然变得柔情似水,充满爱意。它上前默默地抚摸着宝宝们,神情似悲似喜。忽然,它衔起一个宝宝,轻轻地摇着,那个宝宝觉得很好玩儿,咧开嘴笑了。
兵蚁进来了,见安桶桶正爱意融融地跟宝宝们一起玩耍,不禁呆住了,心中一阵酸楚。它们知道,虽然安桶桶没有了触角,不辨敌我,可它心里却充满对家族的担忧,充满了对孩子们的爱。它是多么希望家里能增加些蚁口啊。
安桶桶感觉到了动静,一回头看见了兵蚁,以为是来抢宝宝的坏蛋,立刻怒目圆睁,张开大颚就冲杀过去:
“我咬,我咬,我咬咬咬……”
兵蚁们扭身就跑,安桶桶在后面紧追不舍,顿时,巢内又是一片混乱……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