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基蒂:
昨天晚上我们一家人在房间里坐着聊天,皮特突然闯了进来,附在爸爸耳边小声说话。我隐约听到几句,好像是说“大仓库里的桶子倒了”、“有几个人在大门口探头探脑”,玛格也听见了。大家的神经立刻绷得紧紧的,我更是吓得脸煞白,呆呆地坐在床沿上不敢动。玛格抓着我的手,用眼神鼓励我。
皮特的话音刚落,爸爸马上起身和他走了出去。两三分钟后温达安太太推门进来,显得有点忐忑不安。她说刚才正在董事长室听收音机,我爸爸要她关掉收音机立刻上楼来。
大约又过了5分钟,爸爸和皮特回来了,两人都蹭了满鼻子的灰。爸爸告诉说,他和皮特躲在四楼楼梯旁查看情况时,听到楼下发出两声巨响,好像是门被用力摔上了。听到这儿,我们赶紧分头行动,皮特和爸爸一起,一人手里拿一个家伙,守在灰色小门后面,监听着外面的动静。我们几个则脱掉鞋,穿着袜子走路,去通知正在休息的温达安先生和杜瑟尔。
我们等啊,等啊……好长时间都没有一点声响。大家开始猜测到底会是谁。我们当中好几个人都说可能是小偷,并且还推测可能是小偷听到我们的脚步声,被吓跑了。
这时,温达安太太突然想起她当时走得匆忙,好像忘了把收音机收起来,椅子也散乱地放着。如果要是有外人进去的话,看到那个样子绝对会生疑的。于是温达安先生披上大衣,和爸爸轻轻地走下楼去。很快,他们就回来了。大家悬着的心又落了下来。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大家约定好在天亮前不再用自来水,上厕所也不冲水。可是越是紧张,肠胃就越是跟你过不去,大家上厕所反而更频繁了。可以想象,那么多人上完厕所后不冲,那里将成了什么样?
10点30分以后,我们回到各自的房间。这一夜好漫长,夸张点说,我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天亮的。其他人估计也差不多。你说,在这个时候有谁能睡得安稳呢?
今天一大早,爸爸他们下楼去查看大门有没有上锁,结果一切如常。看来,又是虚惊一场!
亲爱的基蒂:
速记课全部结束。我们已经掌握速记的各项要领,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练习速度。为了打发时间,我们还打算学习更多的新东西。
温达安先生感冒了。其实只是喉咙有点痒而已,喝点甘菊茶,在脖子上抹点药酒就好了。可是他整天愁眉苦脸的,感觉像得了大病似的。是不是战争会让人变得烦躁,也会变得脆弱呢?
听广播说,德国一位政府要员路德发表了一次讲话,大意是这样的:
所有犹太人必须在7月1日之前从日耳曼国家的土地上消失。从4月1日到5月1日,他们将要清除荷兰悟德勒斯省境内的全部犹太人。从5月1日到7月1日,要清除荷兰南部和北部各省的所有犹太人。
听他说话的语气,犹太人就像是蟑螂,他们现在要来个彻底地大扫除,把犹太人赶尽杀绝。不久,我们的同胞就会像牲畜一样被扔到屠宰场,听从屠夫们的随意宰割。啊!没完没了的噩梦!
当然也有好消息。听说德国劳工交换处被人放火烧了,几天后户籍管理处也没了。穿着德国警察服装的男子制服了户籍管理处的哨兵,随后所有的档案化为灰烬。让他们去抓人吧,看他们能找着谁。早就该给他们德国人一点颜色看看了!
亲爱的基蒂:
今天是愚人节,显然是没有心情去开玩笑了。倒是我们身边的朋友一个个像被愚弄了似的,状况不是很好。寇佛斯先生得了胃出血,已经躺在病床上三个星期了;伊莉患了流行性感冒;福森先生可能得了胃溃疡,下星期要进行住院治疗。
亲爱的基蒂:
昨天我做了一件错事。
临睡前,我像往常一样坐在床上,等爸爸过来陪我一起做睡前祷告。没想到妈妈进来了,她和蔼地对我说:
“安妮,今天晚上爸爸没空,咱们一起做祷告吧!”
“不!我不要!”我不经思索地断然拒绝了她。
妈妈听完,在房间里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往外走。突然她回过头来对着我说:“我不生你的气,爱本来就是勉强不了的。”言语中带着些许的无奈,眼角还闪动着泪光。
我第一次感觉到我的态度对妈妈而言并不是无所谓的。我呆呆地躺在床上,觉得自己是多么的无情。当妈妈对我示好的时候,我竟然粗暴地把她推开,不接受她的好意。
妈妈哭了半夜,无法入睡,爸爸要我向她道歉,我没答应。要我说什么呢?事实上,是她先把我从她身边推开的。而现在当她明显地感觉我对她的排斥或者敌意时,她觉得很伤心。她有没有在乎过我的感受呢?虽然我说得有点直接,事后我也很难过,但那确实是实话,我不能违背我自己的意愿。
我很同情妈妈,也替她伤心,但是我不会为自己说过的话后悔的。我觉得她自己也应该好好想想,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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