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米来和主人子锐交流的最好方式,就是站在子锐的手心里。子锐把米来托到自己的脸前,他要好好看清楚这个非凡的老鼠。
米来看见子锐有一双忧郁的眼睛,他觉得,那两只眼睛像是蒙着一层雾气,只要朝前跨一步,就会掉进去,出不来了。
米来想掉进去。
子锐也喜欢米来那对小小的眼睛。他看完了米来的眼睛,又把手掌举远了一些,端详米来的相貌,觉得米来还是跟别的老鼠不一样,又说不出米来好看在哪里。
锐突然发现,老鼠米来的胡子很漂亮,很浓密,这就让米来那本来普通的脸显得不普通了。
子锐问:“米来,你的胡子好像比一般的老鼠要多吧?”
“你是一个聪明的人。”米来赞美道。他没想到子锐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现他的胡子与众不同。
接下去,老鼠米来给主人子锐带来了阵阵惊喜,不,是狂喜。子锐没想到,自己会跟一只老鼠说这么多话。从天上到地下,从人到动物,从太阳月亮到花鸟鱼虫。
当然了,子锐不可能想到,自己不是在跟一个普通的老鼠交流,而是在跟一个读大学的老鼠说话。他的妻子、女儿很少回来,只在他需要东西的时候,她们才乘车把东西从城里带来。就是来了,也是待一会儿就回去了。因为害怕老鼠,她们很少在这里过夜,她们最大的愿望,是她们住在这里时,听不见吱吱的老鼠叫。
有一次,妻子来看子锐,两人说了半天的话,妻子突然说:“子锐呀,我发现你一个人待在这里,没人交流,你都变得有些口齿不清了。我担心,你再这么待下去,会患上失语症的!”
子锐跟妻子说,没那么严重。妻子说:“怎么不严重?外国有一个人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逃进森林,一待就是三十年,他不知道世界大战早已经结束。当人们发现他时,他已经不会跟人交流,听不懂人家跟他说什么了。这就是失语症。”
子锐欣慰地对米来说:“有了你,我不会变成一个失语者了。”
米来开玩笑地说:“有了你,我会成为老鼠界研究人类学的专家了吧?”
子锐说:“根据我们之间短暂的接触,你说的不是玩笑话。”
米来嘿嘿嘿地笑得很开心。
子锐又说起女儿的事,也让米来听得津津有味。子锐说,女儿那天打电话来,说她做了一个梦,梦见爸爸变成了一只她在动物园里都没见过的动物,很怪的一个动物。为了爸爸不变成动物,快把郊区的房子卖掉回到城里吧!
子锐在电话里跟女儿说,他真的很喜欢这里!他再变,也长不出尾巴的!
……
米来说道:“你是一个不怕孤独的人。”
子锐问道:“一个老鼠也懂什么是孤独?”
米来把自己的眼睛眯起来:“谁敢说,一个老鼠没有孤独?”
子锐给了米来一粒咸花生米,把它放在桌子上,对米来说:“请!”米来有点儿饿了,就开始吃那粒不算小的、味道不错的花生。那时,子锐就将下巴颏儿抵在桌子上,让自己的眼光跟米来在同一水平线上。子锐看见米来在吃花生米时,他的十八根胡子在颤动着,闪着青幽幽的光。米来把那花生咽下之后,打了一个嗝儿。
子锐马上从自己的咖啡杯子里,倒出一点儿咖啡在小碟子里,又在小碟子里加了一点儿牛奶:“请!”
米来喝了加了咖啡的奶,立即兴奋起来,在桌子上蹦了几下,热了一下身,就开始在桌子上跳了起来,而且,跳得很疯。子锐问道:“你在蹦迪?”
米来顾不上回答子锐的问话,闭着眼绕着桌子没完没了地跳,跳到让主人子锐为米来担心了。子锐在想:是不是咖啡里的咖啡因让米来中毒了?
但是,米来还很清醒,当他扭到桌子边上要掉下去时,他就很快离开桌子边缘,朝桌子的中央扭去。
子锐端着水,在桌边上守护着米来,想让米来停下喝口水。米来终于停了下来,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忍不住想跳。停不下来!”
子锐也不好意思地解释道:“那是咖啡的作用。我忘了一点点咖啡,对人不起作用,但是对你——小小的老鼠来说,作用可就大了。”
米来在桌子的玻璃板下,看见了子锐和妻子、女儿的合影。漂亮的女儿在子锐身后搂着爸爸的脖子,歪着头,露着缺了两颗牙的嘴巴开心地笑着。妻子的头微微倾斜,靠在子锐的肩膀上。
这张和睦的照片令米来感动。他趴在玻璃板上,胡须颤抖着,记录着每张幸福的笑脸。米来想自己的家了,当米来转头看子锐时,子锐看见这个老鼠眼睛里闪烁着忧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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