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历险之七

海上历险之七

男爵退席后，他的一位游侣，也以讲故事人的身份登场，讲了他生活中一些十分可靠的事情。

上述的冒险故事告一段落，男爵不容人家稍有纠缠，真的站起身来，离开了在座听得津津有味的人们。不过他亲口许下诺言，只要下次有机会，除其他有趣的奇闻轶事，还要给他们讲有关他父亲的冒险故事，他们如果听到这些故事，准会更加心醉神迷。

这时，每个在座的人儿，都要像男爵那样，根据各人的情况，把自己的赏心乐事畅叙一番，他们当中有个家伙，曾是男爵的一个游侣，陪同男爵一块到土耳其去过，首先打开了他的话匣子。他说起人们在君士坦丁堡附近，摆下了一门巨型的大炮，有关这门大炮的事件，托特男爵^[1]在他最近出版的历史著作中特别提到过。现在，他回忆起来，男爵是这样写的：

“土耳其人出城不远，在举世闻名的西摩埃河^[2]岸的城堡上，设置了一门巨炮。它完全是用生铜浇铸而成，大理石的炮弹，每发射一下，分量至少有一千一百磅。我最感兴趣的，”托特说，“是先发射它一下，看看到底有多大威力。老百姓就围在我的四周，正在瑟瑟发抖，嘴里却还在祈祷不迭，因为大炮一响，谁也不能保证，这城堡和城市不成为一片废墟！然而在我的开导下，这种恐惧心理也就迎刃而解，我这时得到上级的批准，可以立即点火发炮。发这一炮，火药的需要量不下于三百三十磅，再说那颗炮弹，我刚才已经说过，称来也有一千一百磅。炮手举着点火棒走到炮前，而我周围的那批老百姓，都唯恐逃之不及，纷纷退到了很远的地方。我费了不少唇舌，才把土耳其的那位总督说得心悦诚服，相信发炮不会发生什么危险，也不必忧心忡忡。唯独那个炮手，虽然奉我之命，准备点火，心头却在怦怦剧跳，怕得要死。我走到大炮的后面，在一条战壕里选定了个位置，随着我的一声令下，四周顿时震得地动山摇！炮弹已经打出了三百克拉夫特开外，弹身炸成三爿；它们越过了海峡，从海面一直飞到了半空中，打在对面的山梁上，结果却把这整段海峡，炸成了一片沼泽。”

我的先生们，就我的全部回忆来说，这便是托特男爵名扬四海的大炮事件。事后闵希豪生和我两人，一同走访了那个地方，当地的居民就将托特男爵巨型大炮发射的全过程，作为这位先生盖世无双的英雄范例，对我们作了详尽的介绍。

我的那位恩公^[3]，听到这个法国佬竟比他棋高一筹，气得险些儿连肺也炸掉，于是他把那门大炮往肩上一扛，两头两脑端了端平整，径自跳入海里，带着大炮泅水游到了对岸。不幸得很，他从对岸没有把这门大炮扔回到它原来的地方。我说，不幸得很啊！因为他正要把大炮掷向对岸时，谁知那大炮在他手中打了个滑。这样一来，大炮就掉在海峡里头，今天还躺在那儿，也许到了世界末日，这情况依旧改变不了。

我的先生们，这便是大炮事件的本来面目，正因为如此，男爵先生在大苏丹王面前完全失去了信任。大苏丹王对他赚取国库财宝的那件往事，原是很不乐意的，不过对此也早已忘记干净；因大为苏丹王穷凶极恶的搜刮，国库要不了多久，重新又变得十分充盈。男爵先生由于大苏丹王的再次邀请，这才最后一次踏上了土耳其的土地，要不是这凶恶的暴君，因为男爵丢失了那门名扬四海的大炮，怒不可遏地下了一道严厉的御旨，务必砍掉男爵的脑袋，那男爵先生肯定直到今天，还会依旧待在土耳其的。

但是，有一位女苏丹，却把他当做了自己的心上人儿，所以不仅马上把这性命攸关的消息泄漏给他，而且在那位执行斩首御旨的大臣率领着侍从前来找他的时候，也无所畏惧地将他藏在她的深宫里。直到第二天晚上，我们便躲到一艘指定要开往威尼斯去的船里，它正扬帆启程，我们这才死里逃生。

这些际遇男爵不屑侈谈，因为他在那儿的一切努力，已是前功尽弃，甚至连自己的性命也差一点送掉。尽管如此，他却认为这并非是件上不了台面的事，所以我往往背着他，也不免论长道短。

我的先生们，如今你们对闵希豪生男爵该有个全面的认识了吧，所以但愿你们对他的故事，至少在真实性方面，不再产生种种怀疑。

【注释】

[1]托特男爵（1733—1793），法国外交家，曾游历过很多地方。

[2]土耳其小河旧名。

[3]指闵希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