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心如意”被塞进了“套娃”

“称心如意”被塞进了“套娃”

第二天曲小洋把“称心如意”借给了曲晓莹，当然也少不了一顿叮嘱，说得曲晓莹都有些烦了，说：“曲小洋，你怎么跟我们老师似的？”

当天晚上，曲小洋给曲晓莹打电话，她现在暂时住在爷爷家里。曲小洋问她：“怎么样？”

曲晓莹说：“没怎么样。”

曲小洋又问：“没怎么样是怎么样？”

曲晓莹说：“再过两天吧，两天之后我再找你。”

曲小洋放下电话，自言自语：“奇怪，就这么点事情呗，用‘称心如意’一称，还不得立刻见分晓了？”

两天之后，曲晓莹和曲小洋又在那家茶餐厅见了面。

曲晓莹把“称心如意”拿出来还给曲小洋，脸上的表情木木的。曲小洋有些奇怪：“怎么啦？不管用啊？不会呀。‘称心如意’可是……”

曲晓莹说：“什么破秤呀，称什么都等于白称！”

曲小洋不明白：“怎么回事？”

曲晓莹说：“我按你说的，想办法称他们的话，看看他们谁更爱我，结果呢？”

曲小洋问：“结果怎么样？”

曲晓莹说：“结果他们的话的重量一模一样！”

曲小洋说：“那就说明他们一样爱你呗。”

曲晓莹说：“这怎么可能？！我爸绝对比我妈更爱我！”

曲小洋在宽大的椅子上畅展了一下身体，然后说：“这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你感觉你爸比你妈更爱你，但其实你妈跟你爸一样的爱你。你的感觉有时候是不准确的，可‘称心如意’是绝对不会错的。”

曲晓莹说：“好吧，就算它是绝对准确的，可又有什么用呢？既然他们一样爱我，我还是无法做出选择呀！”

曲小洋说：“那你不会用我教你的第二招吗？”

曲晓莹说：“谁说没用？可用了也白用！我想办法让他们表态，说谁能在将来给我带来更幸福的生活，结果怎么样？”

曲小洋有些迟疑：“难道，难道结果又是一模一样的？”

曲晓莹用鼻子“哼”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曲小洋自言自语：“真是奇怪了，怎么会这么巧呢？”他掏出“称心如意”来看了看，“那，你不会用我教你的那个绝招吗？”

曲晓莹说：“什么绝招呀，整个就是一个烂招！我像个傻子似的对着它说‘我愿意跟我妈妈过’，‘我愿意跟我爸爸过’，结果呢？还是一样！”

曲小洋的脸上先是现出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然后他突然笑起来，而且越笑越厉害，笑得差点从椅子上溜下去。如果不是有曲晓莹在场，曲小洋真想当场问一问“称心如意”，它是不是在故意捉弄曲晓莹？因为它对曲小洋想讨好的这个女孩子没好感？或者是因为曲晓莹始终不愿意相信他“称心如意”有那么神奇的本领？

曲晓莹先是被曲小洋笑得莫明其妙，接着就被他笑恼了。她板着脸问曲小洋：“曲小洋，你老实交待，你是不是在捉弄我？！”

见曲晓莹真的不高兴了，曲小洋这才勉强收住笑。曲小洋说：“你瞎说什么呀，我为什么要捉弄你？捉弄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曲晓莹说：“那谁知道呢！你们男生不是专门喜欢捉弄女生吗？也许你们天生愿意做那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呢？”

曲小洋举起手：“我可没捉弄你，我只是想帮你的忙。”说完了，他把手里的“称心如意”递给曲晓莹：“不信，你可以自己看一看。”

曲晓莹接过“称心如意”看了一眼，沉着脸不说话，又还给了曲小洋。那一刻曲小洋的心里忽然有些紧张，心想：万一“称心如意”真想捉弄自己，不显示自己这句话的真实分量呢？可转念一想，应该不会。“称心如意”不是口口声声说他有自己“做秤”的原则吗？那个原则就是让人无条件相信他给出的结果的，所以不会让那个结果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打任何的折扣。以曲小洋对“称心如意”的了解，他觉得自己应该无条件地相信“称心如意”和它的原则。

从茶餐厅出来的时候，曲小洋安慰曲晓莹：“别灰心，你再好好想一想吧。‘称心如意’虽然没能帮你做出决定，可它至少让你明白，其实你妈妈也是非常爱你的。这也很重要呀。”

曲晓莹叹了口气：“我知道。可是……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曲小洋眨巴了一下眼睛：“你在想，如果他们不离婚该有多好呀！”

曲晓莹没有吭声，把脸扭向了旁边。曲小洋看不见她的脸，却感觉得出她哭了。

曲晓莹是那种不喜欢让别人看见自己的眼泪的女生。

接下来的几天，曲小洋始终没有曲晓莹的消息。曲小洋很想给她打电话，可是犹豫了几次，终于没有打。

有些心神不宁的曲小洋还追问过“称心如意”：“真的，就那么一样吗？”

“称心如意”沉默无声。曲小洋甚至从它的“脸”上读懂了那种“你多余一问”的表情。随之时间的推移，曲小洋和“称心如意”的关系越来越像是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斗气儿、抬扛、一语双关、正话反说、言不由衷、含糊其辞，或者南辕北辙，或者心照不宣。而事实上，曲小洋已经越来越难以把“称心如意”看作是一部机器了。

曲小洋叹了口气：“怎么会这么巧呢？”

“称心如意”忽然开口了：“难道，爸爸和妈妈一样爱自己的孩子，在你们人类看来，是一件很奇怪，很巧合的事情吗？”

曲小洋愣了一下，“你说的倒也是。可是，这样就会让曲晓莹无法选择呀！”

“称心如意”的绿光微微闪动了几下，就如同有的人在想事情的时候习惯眨眼睛一样。然后“称心如意”说：“你们人类为什么总是喜欢站在自己的角度上看问题呢？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挤满了人，每个人又都站在自己的角度上看问题，那么问题当然只能是越来越多，不多才怪！”

曲小洋没听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称心如意”说：“我的意思是说，有些问题如果你换一个角度看看，可能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曲小洋问它：“你说的这些，跟曲晓莹的事情有关系吗？”

“称心如意”说：“也许有，也许没有。我说的已经太多了，我不想再说什么了。我只是一只秤，可不是你们的老师或者父母什么的。”说完了，就收起绿光，再也不肯吭声了。

躺在床上，曲小洋想：“称心如意”的这番话肯定跟曲晓莹的事情有关。可是，他的这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第二天晚上，曲小洋接到了曲晓莹的电话。曲小洋忍不住埋怨她：“嘿，你干什么呢，怎么才给我打电话？”

曲晓莹的声音有些疲惫：“我在我爸爸这儿呢，他生病了。”

曲小洋问：“什么病呀？严重吗？”

曲晓莹说：“医生说没有什么大问题，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心情又不好。”

曲小洋说：“和你妈妈闹成这样子，心情当然不会好了。”

曲晓莹忽然压低了声音：“他刚刚丢了工作。”

曲小洋一惊：“那，你怎么办？”

曲晓莹说：“我已经决定了。”

曲小洋“噢”了一声，心里想：曲晓莹这次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了。

可是曲晓莹的决定却让他大吃一惊。曲晓莹说：“我决定了，跟爸爸一起生活。”

曲小洋很意外：“可是，他现在连工作都没有了……”

曲晓莹说：“工作没有了可以再找呀。我相信他。”

曲小洋问：“他说了要你留在他那里？”

曲晓莹说：“没有，他让我跟妈妈一起生活。可我知道，这不是他的真心话。妈妈没有我，还有她的店。可爸爸现在只有我。”

放下电话，曲小洋的心里突然有一种酸酸的感觉。他拿出“称心如意”对他说：“我明白你那天所说的话了。以前我和曲晓莹只想着谁能对她更好，她更需要谁，而从来没有想过，她应该对谁更好，谁更需要她。这就是你所说的‘换个角度’的问题。对吧？”

“称心如意”答非所问：“她决定了？”

曲小洋说：“决定了。”然后把曲晓莹的决定告诉了“称心如意”。“称心如意”半晌无语，但是曲小洋知道它有话要说。果然，“称心如意”说：“曲小洋，我支持你。”

这话让曲小洋有些莫明其妙：“支持我？支持什么呀？”

“称心如意”说：“如果你们人类的一个男生注定要去讨好一个女生的话，我支持你去讨好曲晓莹。”

曲小洋站起身：“可恶！”他拿起“称心如意”，又从桌子上的一套俄罗斯套娃中挑选了一个大小合适的，把“称心如意”塞了进去。那些套娃是表姐夫段敏涛从俄罗斯给他捎回来的。“称心如意”觉出不妙，大喊：“曲小洋，你要干什么？！”

曲小洋不说话，又把那只装了“称心如意”的套娃套进了另外三只更大的套娃中。套完了，指着笑咪咪的套娃说：“记住，这是对你乱说话的惩罚！禁闭三天！”

“称心如意”不服气，一边大喊：“放我出去！”一边带着套娃又是蹦又是跳。曲小洋看着好玩，就说：“你蹦吧，掉到桌子下面摔晕了头我可不管！”

“称心如意”一听，果然有些怕了，不再乱蹦了，不过还在不停地喊：“曲小洋，你放我出去！你这是非法监禁！”

曲小洋装着没听见，把套娃塞进了抽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