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戏团的青蛙

the circus马戏团的青蛙MAXITUANN DE QINGWA

上

这只青蛙是在梦中跳到马戏团的。落下地的那一瞬间，他睁开了眼睛。月亮下，有一扇门。咦，是什么地方呢？青蛙跳得老高，撞响了门。

“演出早结束了！”

听不懂。青蛙又跳。

只有青蛙才这么愚蠢。这是马戏团，我是马戏团的门！”

“马戏团？怎么没听说过？”

“你没听说过的事多着哩！马戏团就是逗孩子们乐的地方。”

“那有什么意思。如果是逗我乐的地方……”

青蛙还没有回过神来，马戏团的门像个巨大的吸尘器，一下把他吸了进去。

青蛙很生气。马戏团的门并不高，依他的本事，第一次跳不过，第二次总能跳过去，第二次跳不过去，第三次总能跳过去。青蛙站稳后，一连跳了三跳，跳了出来。“我不想去的地方，十级台风也吹不去。”

突然一阵风，青蛙又被吸进了马戏团。青蛙又跳，跳了出来。这一次，不等马戏团的门张开嘴巴，他又一连三跳，跳到马戏团的门的腰上、肩膀上、脑袋上，然后，顺着马戏团的门的背，嗖的一声，滑到马戏团里。哼，没人能让他进不想进的门，这一次，他可是自愿进的。

这时，天还没有完全亮，青蛙跳几步，跳到马戏团的操场。那是什么？一大团，像一座山。跳近一看，还像一座山。山没有什么好玩的，跳走得了。可是，跳到一半，落地了——不，被接住了，是一辆火车。

“东张西望做什么？你是路过的，还是来表演的？”

青蛙想从火车身上跳下来，可火车跑得太快了，像尾巴喷火的怪兽。

“不是路过的，也不是来表演的。”青蛙跳来跳去，很着急的样子。

“那你来马戏团干什么？”

“我嘛，来看有没有人能逗我乐。”

“逗你乐？逗一只青蛙乐？哈哈，下去吧。我只逗小孩子乐。也许自行车愿意逗你乐乐，他昨天表演受伤了。”

火车不跑了，也没有发红的尾巴了。太阳照在火车身上，真像一座长长的山。

青蛙站在火车旁，举起一只手，闭起一只眼，想目测出火车到底有多长。他一步步倒退着数数。数到二十一，数不动了。有人挡着哩，青蛙头也不回，向后蹬了一脚。谁能挡住一只青蛙后退的步伐呢！走不动，就跳吧，蹲下，跳起来——

青蛙只能往前跳，不能往后跳！

不，完全不是这样。这只青蛙就能往后跳。他是马戏团故事里的青蛙！

跳过了吗？跳过了，但是，却被另一座大山挡住了。那是马戏团的小象。青蛙气得一头倒在地上。

一个人难道没有生气的权利吗？一个人生气的时候难道不可以倒在地上气一下吗？可青蛙还没有气一下，就被马戏团的小象卷到了背上。

“快来救他！快来救他！不是我踩的，他自己昏过去的。”

不能在地上气一下，就在小象的背上气十下吧。青蛙生着气，数着数：一、二、三……数到十，站起来，跳下地。他才不需要谁来救哩！大惊小怪！

接下来，大惊小怪的是青蛙自己了。围着他的人真多哩。桌子、椅子、老虎、猴子、闹钟、毯子、杯子、罐子、箱子……哎呀，还有红鼻子的人，一个人哩！

一个人的鼻子怎么可能那么红，那么大？也许不是人。青蛙一下跳到那个鼻子上，又在上面踩了踩。他要看看，为是不是一个人的鼻子。

“我是马戏团的小丑。”

马戏团的小丑说了好多话，可青蛙不懂。那些桌子、椅子、老虎、猴子、闹钟、毯子、杯子、罐子、箱子什么的，也说了一火车那么多的话，青蛙也听不懂。

“你就跟他合作表演，节目叫《小丑鼻上长青蛙》。”桌子说。不懂！

“跟他说说，让他自己练一个节目。”毯子说。

还是不懂！

“轮着我说了，青蛙的表演应该跟猴子在一起！”猴子说。

表演？更不懂了。不懂！不懂！不懂！

“大家去练习吧。”马戏团的小丑说。

练习，这就明白了。从小到大，他不都是在练习腿、练习手、练习嘴巴、练习脑袋吗？

青蛙站在马戏团小丑鼻子上看练习：梯子在练习长高，毯子在练习变大变小，老虎在练习脱斑纹……

青蛙瞪大眼睛，鼓动嘴巴。他不是在练习，他是在……他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哩，好像什么也不做，只是在玩。

对，就是在玩。闭着嘴巴把气往前一吐，嘴巴就变成了鼓嘴巴，再把气往肚子里一吞，嘴巴又变成了瘪嘴巴。那么，试试把气往嘴巴外推吧!“呜——”嘿，可以像火车那么叫了。把气在嘴巴里转几转，再从变大变小的嘴巴吐出去，怎么样呢？声音不一样哩。有时候像口哨，有时候像流水，有时候像风。

太好玩了。青蛙喜欢上了练习，原来马戏团是练习的地方，练习就是自己逗自己玩！

青蛙一直站在马戏团小丑的鼻子上，看一阵其他人练习，自己练习一阵。当然，这时他还不是表演练习，他还不知道表演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时候才知道呢？等到晚上，马戏团的小丑顶着他出现在舞台上的时候。

下

马戏团的青蛙在舞台灯光打开的一刹那，什么也看不见，耳朵里嗡嗡叫。青蛙很想跳两下，跳到下面嗡嗡声中去看发生了什么，但却跳不动，他好像站在棉花上。

“喂，喂，喂。”青蛙叫马戏团的小丑。是不是一个人站在光亮下就变软了？

突然，青蛙跳了一下。他根本没有准备跳，怎么会跳呢？青蛙伏在马戏团小丑的鼻子上看自己的脚，原来是马戏团的小丑在跳。马戏团的小丑一跳，鼻子一颠，就把他颠起来了。

嗡嗡声没有了，马戏团的小丑说了一堆话，青蛙才明白，他们是在表演。表演真是一件好玩的事情。青蛙叫喊道：“再来一次，我要表演！”

青蛙准备好了，马戏团的小丑却不颠了。做什么呢，他对着下面招手。招手也是表演？青蛙跟着招手。

青蛙这一招手，招来了一个小孩子。

小孩子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青蛙第一次上台，分不清台下台上，只把台下看不清的黑压压的一片叫黑，自己站的有光的那片叫白，黑白分明。

一招手就能招出一个小孩子？青蛙又招了一下手。

果然，从黑暗中又冒出一个小孩子。

招一下手，就招出一个小孩子，多好玩呀。青蛙不停地招手，一、二、三、四、五……

青蛙招这么多孩子做什么呢？他不知道，那么，孩子们知道吗？也不知道。孩子们以为是马戏团的小丑让他们上台一同表演哩。

老站着有什么好玩的呢。青蛙对孩子们吆喝起来：“伸长鼻子，伸长鼻子，我要跳到你们的鼻子上！”

哎呀呀，真跳起来了，落到一个小男孩的鼻子上了。“我要看看你的鼻子！”青蛙这么叫了一句，被那个鼻子抛向空中。下面还是鼻子，他落到另外一个鼻子上了。

青蛙就被一个个鼻子抛起来，接住，又抛起来，又被接住。鼻子使的劲儿大，他在空中的时间就长，还可以打两个滚。但他不喜欢打滚，他又不是猴子，他是青蛙，只喜欢跳。

不一会儿，青蛙就看不见马戏团的小丑的鼻子了，他落下去的时候，好像每只鼻子都像马戏团的小丑的鼻子那样长，那样红。马戏团的小丑，马戏团的小丑……”青蛙叫着，可是全部孩子都答应着：“哎——哎——”

这样的表演不好玩，青蛙想停下来，可哪里由得着他呀。他继续被一个个鼻子抛起来，在半空中翻滚。他的腿不像是自己的腿了，手也不像是自己的手了。

马戏团的青蛙想发火。以前是怎么发火来着呢？跳得老高老高，跳得越高。火发得越大。他发火了。除了借助孩子们鼻子的力量，还使出了嘴巴的力量、腿的力量、耳朵的力量。他发火的这一跳，足足有三分钟没有落下来。他跳到哪里去了呢？舞台顶上了。

这下，青蛙看清楚了，看清了舞台灯光中的人，也看清楚了舞台下黑暗中的人。这么多的人，马戏团的门还说这里不是玩的地方哩！

那不是马戏团的小丑吗？抬起头在找他哩。一个人找一只青蛙。嘿嘿。

那些孩子为什么不抬起头来呢？他们的鼻子向着一个方面，那是一顶帽子。他认识，是马戏团的帽子。糟了，帽子朝他飞来干什么呢？

“叫你下去！”马戏团的帽子说。

“跳鼻子多无聊！”

“你把孩子们的鼻子跳长了，还得把他们的鼻子跳短！”

“我把他们的鼻子跳长了？”

青蛙从高高的舞台上往下跳。他先给马戏团小丑的鼻子一跳吧。青蛙用足了劲，眼睛跳出了金花，腿跳得像皮筋一样呜呜响。管用吗？马戏团的小丑鼻子还是那么长，那么红。

再试试孩子们的鼻子。他得给一个鼻子打个记号，要把力量使在一个鼻子上。怎么打记号呢？青蛙吧嗒几下嘴巴，跳到一个鼻子，亲了一口。

可是，青蛙跳起来再找到那个被亲的鼻子，发现那个鼻子一点没有变小。他重重地落到那个鼻子上，又亲了一口。他又跳起来在半空中找着，天呀，那个鼻子哪里去了？在那儿，在半空中翻着滚哩！

是他眼睛花了吗？一个鼻子变成了两个鼻子，两个鼻子变成了四个鼻子，四个鼻子成了十六个鼻子，一大片鼻子呀！

突然，台下亮起了一盏盏灯。灯下面还有许多鼻子哩，太多太多了，看不过来：有橘子色鼻子，有斑点狗色鼻子，有月亮色鼻子，有太阳色鼻子，有松树色鼻子……鼻子们组成了一只青蛙，青蛙背上还有字哩！

青蛙吞了吞口水，念出了那行字：请为我们跳一下。

青蛙又吞了吞口水，跳起来。这一下跳得又高又远。

他跳出马戏团了吗？没有，他跳到孩子们中间，用手，也用脚揭去孩子们的假鼻子。

青蛙的表演就是这样吗？当然不是，他还没有开始练习嘿。马戏团的青蛙表演的节目是另外一个故事了。而这个故事，就只讲了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