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火车赛跑

我把书包套在肩上，蹲下，再把鞋带系紧一点，耳朵竖得直直的。

“怎么还待在这儿？要赶不上火车啦！”妈妈催促着。

话刚说完，“呜”——长长的一声汽笛从远处传来。

“妈妈再见！”

我开了大门，风一样地蹿出去。越过窄窄的田埂，穿出飘着桂花香的长巷，三脚两步，跨过独木桥，上了大街，横过马路，向火车站跑去——谢天谢地！火车刚刚进站，和我一样喘着大气。

谁也不知道，这就是我和火车之间的秘密：咱俩在赛跑哩。

从万隆到景美，一站之隔，大约五分钟行程吧。我就在它扬起笛声的那一刻作为起跑点，看看自己究竟跑得有多快，能不能在火车进站前赶到，然后把我载到学校。

中学时期，我是很喜欢体育的，为了使自己“跑得快”，就想出这种自我训练的游戏。游戏自然有游戏的规则，在这之前，我做了一些计算：比方说，我得先计算出火车进站的这一段路程需要多少时间，再计算出自己可能有的跑步时间。

如果，按照往常出门的“路线”，经过小庙和戏院，多绕两个弯就得多跑两分钟；如果一路直线进行另走大路，也许就刚刚好——不过这一路不能休息，得快跑不能慢跑。记得刚开始跑的时候，老差一截，气喘如牛地跑到车站，却只能目送一列摇摇摆摆的黑尾巴。

周六，只有半天课，心情格外轻松。这时，我会准备一袋彩色的碎片，藏在书包里面。下了课，拣一班人少的火车上去，迎风伏在车窗前，欣赏沿途美丽的田野景色，等待火车缓缓驶上铁桥。

轰隆，轰隆，火车像一列怪兽，巨大的脚掌在桥面上制造出空洞憾人的音响。“呼”——我把彩纸扬手撒出，一片彩色的花雨，四散飞扬，然后缓缓静落桥下，随风而逝。真是一种妙不可言的感觉。

火车，在我少年的记忆中，是一篇动人的乐章。虽然，三年如一日，火车总把我运送到一个“写不完的功课，考不完的试”的压力营，但我也总不忘我们之间那一点充满了刺激和趣味的友谊。

而这一点自在好玩的情趣，是坐惯了莒光号、自强号或是子弹列车的现代乘客，所完全不能体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