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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号木乃伊

时间:2022-01-2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几位被远道请来的专家决定用X光对五号木乃伊进行检查。假如X光发现五号木乃伊内填有松脂的话,那他毫无疑问就是货真价实的法老木乃伊了。最终,当他站起来,无意间将目光投向五号木乃伊时,他瞬间僵住了,已经死去三千年的木乃伊居然在不停地抖动。

五号木乃伊

柯菲找到的这份工作并不轻松,他需要在夜里看护那些年代久远的宝贝。不过,对柯菲来说,这已经令他心满意足,他每月起码能有一小笔收入来帮助病痛中的哥哥。

柯菲是因为新老板的上任才幸运地得到这份差事的。新老板是个踌躇满志的年轻人,他决心要有一番作为,让这个超过百年历史的博物馆重获生机。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新老板辞退了大部分老员工,将他们悉数换成手脚利落的年轻人。

多数老员工都叹着气,摇着头,默默离开了,只有布鲁托尔——那名上了年纪的夜班保安苦苦哀求新老板,希望能够留下来。“先生,我已经在这里干了一辈子了,这儿就是我的全部世界和整个生活,求您,求您能让我继续在这工作,没有报酬也行,我的身体还很棒,我的腿脚也还很利索……”

布鲁托尔头顶已经全秃,腰身也有些佝偻,他像恳求上帝一般恳求新老板。然而,野心勃勃的新老板根本不为所动。

布鲁托尔是含着泪水离开博物馆的,在同柯菲正式交接前,他祈求柯菲能让他再看看那些展品。柯菲点点头答应了,他是个心地善良的年轻人,他对这位前辈充满了同情。布鲁托尔哆哆嗦嗦地走过那些栩栩如生的动物标本,走过那些美轮美奂的东方瓷器,走过那些五颜六色的矿石标本,最后来到大厅中央那几具埃及木乃伊前,他嗫嚅着嘴唇,想对身后的柯菲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老布鲁托尔离开了,柯菲正式开始他夜班警卫的工作。

历史悠久的博物馆中有成千上万件藏品,任何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能够在这里找到,不过最吸引游客的还是那幅巨大的鲸鱼骨架和那几具来自遥远埃及的木乃伊。它们都是新老板的父亲当年花费重金购置的。

作为年轻人,柯菲同样充满了好奇,当博物馆空无一人时,他不止一次地流连在展品前,感叹大自然的不可思议。柯菲比划过了,一根鲸鱼的肋骨足足高出他一头,而那几具木乃伊眼窝深陷,容貌恐怖,其中编号为五号的那具还将双手交叉放在胸前。

柯菲在悉心守卫这些藏品的时候,有一个意外的发现。他惊讶地看到夜深人静时一直有一个人形只影单地在博物馆外徘徊,而他就是前任夜班警卫布鲁托尔。

科菲摇摇头,有些心酸,这个可怜的老头儿,也许习惯的力量真的已经让他无法离开这里了。夜风料峭,外面一定很冷,但是科菲毫无办法,根据新老板的规定,他不能在夜间放任何人进入博物馆,包括从前的员工和现在上白班的员工。

新老板雷厉风行,博物馆果然略有起色,前来参观的游客有增无减。一天,一群国外的游客慕名而来,其中的一位游客看到双臂交叉于胸前的五号木乃伊时,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原来,他曾经在埃及国家博物馆参观过那里的木乃伊,那里的木乃伊全部是地位崇高的法老,而法老木乃伊的一个重要标志就是双臂交叉放于胸前。

听闻这些,新老板欣喜若狂,他一直以为属于自己的这几具木乃伊都是普通的平民木乃伊,如果它们当中的一具真的是价值连城的法老木乃伊,一定会引起轰动,吸引大批的游客购票参观。

当然,要判断这具木乃伊是否真的是法老木乃伊,还需要考古学家的进一步鉴定。几位被远道请来的专家决定用X光对五号木乃伊进行检查。通常情况下,法老木乃伊的脑腔和胸腔内都填有松脂,而在古埃及,松脂是极其昂贵的东西,一般的平民根本买不起。假如X光发现五号木乃伊内填有松脂的话,那他毫无疑问就是货真价实的法老木乃伊了。

新老板和考古学家们从别的州专门借来了一台功率强大的X光机,X光检查将在两天后进行。

五号木乃伊有可能身价陡增,新老板叮嘱柯菲在夜间要加倍用心地看守。

柯菲不敢心存旁骛,他提着手电筒和警棍,片刻不停地在几具木乃伊周围踱步,生怕它们有什么闪失。

夜色渐浓,整座城市像一个闹腾够了的顽童,慢慢安静下来,博物馆里同样寂若死灰。

就在这时,柯菲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一些响动,他停下脚步,竖起耳朵。没错,的确是一种窸窸窣窣的声音,而且就来自身旁。柯菲以为是哪只不知死活的老鼠溜进了博物馆,他蹲下身仔细寻找,但一无所获。最终,当他站起来,无意间将目光投向五号木乃伊时,他瞬间僵住了,已经死去三千年的木乃伊居然在不停地抖动。它抖动得越来越剧烈,仿佛要挣扎着坐起来似的,同时,从木乃伊那双凹陷的眼窝中发出白色的亮光来……

柯菲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部,他一辈子都没有经历过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他想喊可是嗓子干涩得发不出一点儿声音。眼见连玻璃展柜都开始随着木乃伊一起晃动,柯菲终于丢下手中的手电筒,不顾一切地向博物馆外跑去。他哆哆嗦嗦地打开门锁,魂飞魄散地冲到街上,浑身都是冷汗。

谢天谢地,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刻,居然还有一个人踯躅在街边,他正是老布鲁托尔。

“木乃伊……木乃伊……”柯菲像见到亲人一般奔向他,指着博物馆结结巴巴地说。

面对惊恐万分的柯菲,布鲁托尔却显得平静如初。他拍拍柯菲的肩膀问道:“是不是老板准备对五号木乃伊进行X光检查了?”柯菲诠异地点了点头。

“五号木乃伊这会儿是不是马上要发怒,而且还从眼中冒出火光?”布鲁托尔接着问。

柯菲不明白老布鲁托尔为何对一切都了如指掌,惊魂未定的他再次点点头。

老布鲁托尔望了望柯菲,又望了望博物馆,最后下定决心似的说:“那具木乃伊马上就要复活显灵啦。”

“复活?”柯菲张大了嘴巴。

“是的,难道你没听说过吗?谁打扰了法老的安宁,死神的翅膀就会降临在他的头上。今晚是无月之夜,也是法老的黑魔法最强大的时刻,法老要趁此机会复活,施放诅咒,报复打扰他宁静的活人。”

若是在从前,柯菲一定会认为这些不过是子虚乌有的传说,然而,刚刚目睹的一切让他对此笃信无疑,他心惊胆战地问道:“那该怎么办?”

“年轻人,交给我来对付吧!我在这家博物馆里待了一辈子,我比你有经验。我会用一种更为强大的咒语,那是拉神的咒语和奥西里斯神的咒语,专门对付木乃伊。神的咒语是这些不肯安分守己的亡灵的封印,它会让他们重新回到黑暗的世界中沉睡。”

布鲁托尔信心坚定地朝博物馆走去,柯菲心有余悸地跟在他的身后。

在博物馆中,布鲁托尔对面色苍白的柯菲说:“法老的魂灵很强大,我要花费一番周折才能最终制服它。这期间你最好找一个没有窗户也没有光的屋子躲起来,否则法老有可能趁混乱加害于你的。你年轻又丝毫不会使用咒语,是他再理想不过的殉葬品啦。法老每年都会找几个倒霉鬼,将他们拉入地狱,让他们陪他聊天。”

柯菲感激地点点头。

在走向木乃伊的展区之前,老布鲁托尔再一次叮嘱柯菲:“记住,无论外面有多么大的动静你都不要随便出来,除非是我亲自来唤你。”

柯菲藏进了存放清洁工具的小储物间中,将门紧紧锁上。想起老布鲁托尔刚才义无反顾地走向法老木乃伊的背影,他的心中涌起阵阵暖意。布鲁托尔,他是真正称职又负责的警卫,他不仅懂得如何对付各种意外情况,而且还主动将安全留给别人,将危险留给自己。

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响动,像是什么东西落在地上,紧接着它又撞上别的物体。布鲁托尔一定在同面目狰狞的法老木乃伊鏖战,柯菲紧咬牙关,害怕得要命。后来,磕碰声渐渐小了,四周恢复寂静,柯菲听从布鲁托尔的话,始终不敢开门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仍然无声息,柯菲开始变得焦虑不安,他担心布鲁托尔遇到什么不测,布鲁托尔毕竟年迈体衰,也许这一次他没有制服法老的魂灵。柯菲想出去察看一下情况,然而布鲁托尔的嘱咐他又不敢违背,就这样,他在百般纠结中又煎熬了一段时间。

布鲁托尔始终没有敲门唤他出去,不过柯菲最后听到外面嘈杂的脚步声和气急败坏的叫嚷声,柯菲听出来那是老板的声音,新老板正在大声喊他的名字。

柯菲不顾一切地打开门出去,他的眼睛一瞬间有些不适应,原来天已经完全亮了,上白班的员工们也已经悉数到岗。

看到柯菲从又黑又窄的小屋子里出来,新老板铁青着脸奔过来,他揪起柯菲的衣领,怒不可遏地吼道:“你这个废物,你这个胆小鬼,瞧瞧你做的好事!”

柯菲一头雾水,但新老板不由分说地将他拽到木乃伊的展区前。柯菲一下子呆住了,五号展柜空空如也,那具意欲显灵的法老木乃伊不翼而飞。柯菲转过头四下张望,老布鲁托尔同样不见踪影。

“我的木乃伊,它究竟在哪儿?”老板红着眼睛问道。

“它,它昨天晚上显灵了……”柯菲的头脑乱作一团。

“什么木乃伊显灵,这全是你编造出来的谎话!即便它真的显灵,作为一名警卫,你也不应该像只胆小的塘鹅一样躲在储物间里!”新老板越发恼怒。

“布鲁托尔,那名前任夜班警卫布鲁托尔说帮我制服法老,并且让我躲起来……”柯菲结结巴巴地将昨夜的经历讲述了一遍。

“可是那个该死的布鲁托尔现在在哪里?他和木乃伊一起不见了!不要让我相信什么他被木乃伊挟持到地狱的鬼话,只有你这种呆头鹅才会信以为真!再明显不过了,布鲁托尔轻而易举地骗过了你,旁若无人地将珍贵的法老木乃伊偷了出去!它可是我振兴博物馆的法宝!作为夜班警卫,你的职责就是牢牢看住展品,并且不放任何人进来。现在,就在现在,马上带上你的东西走人!而那个诡计多端的布鲁托尔,那个在博物馆里领了一辈子薪水忘恩负义的内鬼,我要立刻报警通缉他!我现在终于明白当初他为什么要苦苦哀求留下来,他一定是先于我发现了五号木乃伊有可能是法老木乃伊的秘密,想将它占为己有!”

老板怒发冲冠,毫不留情。柯菲带着无限的懊悔与悲伤,泪流满面地离开了博物馆。

柯菲又如从前一般,白天徘徊于人头攒动的职业介绍所门前,晚上蜷缩在冷风袭人的桥洞下和街角边。生活上的任何艰辛柯菲都能够忍受,真正令他焦灼和痛苦的,是卧床在家的哥哥靠他每月寄出的那点儿工资才能够继续治疗,眼下,没有了这笔收入,哥哥很快就会死去。

柯菲和哥哥都是在农场中长大的,是哥哥手把手教会了他骑马、骑自行车、为绵羊剪毛和训练牧羊犬。哥哥仿佛无所不能,他也尽可能地呵护柯菲,邻近农场中的那三个以欺负人为乐的小混混被哥哥一人打得落花流水。他们逮住柯菲,将一只小蛇从他的领口塞进去,还不许他挣扎。

正是因为有了哥哥,柯菲的童年才变得精彩难忘。哥哥将他带到马背上一口气跑到天边,看彩虹下究竟有没有精灵居住的王国。哥哥还带着他探索一条黑黢黢的地道,据说那是战争时期留下的军事掩体。最令柯菲记忆深刻的是,有一天夜里哥哥将他从睡梦中叫醒,让他去看夜空中一颗拖着长尾巴的星星。哥哥说它叫哈雷彗星,每隔七十六年才会出现一次。柯菲记得当时他天真地问哥哥:“是不是再看到这颗彗星时我们就成了八十多岁的老头子了?”哥哥认真地回答:“是这么回事,我们一定还会再看到哈雷彗星的。”

柯菲牢记着这个小小的诺言,然而世间的一切总是出人意料。在他十八岁那年,父母先后病逝。紧接着,在他年满二十的时候,在矿井中工作的哥哥被岩石砸断了脊柱,成了只能终日躺在床上的植物人。

哥哥的病情持续恶化,曾经愈合的伤口反复出现感染,越来越多的神经开始萎缩坏死。好心的乡邻帮助柯菲每日照看哥哥,尽管如此,只有定期注射抗菌的药品才能避免哥哥的情况变得更糟。

为了挣到买药的钱,柯菲只身一人来到城市,在职业介绍所前苦苦守候了几个月才获得了这份博物馆夜班警卫的工作,然而眼下又一无所有。

这一次,柯菲没有当初那么幸运,在一天天的煎熬等待中,始终没有谁肯雇佣他。

在忧伤和绝望中,柯菲将自己的经历告诉几个同他一样苦苦寻找工作的年轻人。他们都赞同博物馆老板的看法,认为布鲁托尔是个老奸巨猾的骗子。

“他为什么被解雇了还整天在博物馆跟前溜达?他为什么叫你无论如何都不要从储物间里出来?就是因为他想不受阻挠地偷走那具木乃伊,他可以将法老木乃伊卖给某个喜欢收藏的有钱人,他一定会卖个好价钱的!”

“可是我当时亲眼瞧见木乃伊在动,它的眼里还发出光。”

“那一定是布鲁托尔的什么鬼把戏,他不是在离开前还专门看了看木乃伊吗?他一定就是在那时动了手脚。或许他在木乃伊的身子底下放了什么震动装置,或许他在木乃伊的眼窝中放了两个袖珍的电筒,而自古以来的那些传说和故事会让我们先入为主地以为木乃伊真的复活了。”

同伴们七嘴八舌的议论让柯菲更加痛苦,他曾经以为相貌和善的布鲁托尔是个热心又无私的好人,看来,人心是难以琢磨的,世界远比自己想象得冷酷无情。

柯菲曾经试图寻找布鲁托尔,可一无所获。通缉令早已发出,就连警察们都束手无策,他一个不名一文的年轻人又如何能在茫茫人海中发现布鲁托尔呢?

忧心如酲的柯菲对这个冰冷无情的世界已经别无所求,他只希望上帝能怜悯病痛中的哥哥,能再给他一份工作。然而,日复一日真心诚意的祈祷并未奏效,中断了药品的哥哥很快就大面积地复发感染。悲愧交加的柯菲只好决定返回农场,无论如何,他也要陪伴哥哥度过最艰难也是最后的时光。

风餐露宿的柯菲连一张巴士票也买不起,他只能靠双脚步行回家。

归心似箭然而路途漫漫,柯菲的双唇干裂,脚底板也磨出了血泡。这天黄昏,当他穿过一片树林,不得不坐下来休息一会儿的时候,从树荫后闪出一个人来。柯菲怔住了,他正是消失许久的布鲁托尔。

惊愕之余,一个念头闪过柯菲的头脑,既然布鲁托尔活生生地出现在面前,那么他被法老的魂灵掳走的可能就不存在,事实只有一个,他偷走了法老木乃伊。

“你……你是个……”想起此刻哥哥因无钱医治而命悬一线,柯菲愤怒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以为我是个骗子,是个窃贼,所有人一定都是这么认为的。”布鲁托尔依旧显得很平静,不过他看上去比从前更苍老了。

“是你偷走了木乃伊,对吗?”柯菲的眼中喷出火。

“是的。”布鲁托尔点点头。

“木乃伊抖动和发光也是你耍的花招,对吗?”柯菲握紧了拳头。

“不,那和我没关系。”布鲁托尔摇了摇头。

不等瞠目结舌的柯菲继续发问,布鲁托尔慢慢地说:“你能听我讲一个故事吗?那是我在博物馆中当夜班警卫时的亲身经历。”

布鲁托尔像是很多天没回家了,他胡子拉碴,面容憔悴,不过他的语气很诚恳。不知为什么,余怒未消的柯菲竟然点了点头。

“那是我年轻的时候,刚满三十岁。”布鲁托尔望了望苍茫的天空,幽幽地说道,“那会儿新老板的爷爷柯蒂斯是博物馆的头儿。有一段时间,他也遇到了经营不善的难题,为了解决债务问题,避免博物馆被拍卖,他决定出售几具木乃伊给当地的富人。唔,也许你不知道,在那个时代,上层社会的有钱人相信服用木乃伊研磨而成的粉末可以医治百病。他们还给这种骇人的粉末起了个名字叫瑟普斯内特普神药。柯蒂斯先生总共卖掉了三具木乃伊,他打算将剩下的七具木乃伊也全部卖掉。柯蒂斯先生已经联系好了买主,谈好了价钱,再过几天这些存在了好几千年的木乃伊也会被研磨机磨成细粉。”

布鲁托尔说到这里突然提高了声调,他似乎有些激动。“就是在木乃伊将被运走的前夜,我遇到了和那天晚上一模一样的事情,编号为五号的木乃伊剧烈地颤动,并且从眼中射出光来。”

“什么?”柯菲吃了一惊。

“是的,一点儿都不假。”布鲁托尔的神情变得严肃,仿佛回到了彼时彼景。“同你一样,那个时候我吓破了胆,我以为木乃伊即将施咒于我。不同的是,因为腿被吓软,我瘫在了地上,没能跑出博物馆,但我因此而看到了你没能看见的东西。”

“是什么?”柯菲被深深地吸引了。

“木乃伊眼中的光越来越亮,最后变成了两束光柱投射在了博物馆的天花板上,紧接着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我看到了更加触目惊心的事情。”

“木乃伊真的复活了吗?”

“不,不是木乃伊复活,而是它射在屋顶的光柱像电影院里的放映机一样出现了一行行的字母。”

“什么?字母?”满面疑惑的柯菲忍不住问道。

“千真万确,那是我认识的拉丁字母,它们是一长段话。起初我以为那是木乃伊的咒语,但当我稍微平静些后,我惊讶地发现那是一个请求。”

“请求?”

“没错,它恳求我帮助它,不要让它连同别的木乃伊一块儿被粉碎。”

“它,它到底是谁?是木乃伊的灵魂吗?”柯菲难以置信地问道。

布鲁托尔顿了一下,然后盯着柯菲一字一句地说:“它是一个CPU。”

“CPU?”柯菲如同见到了鬼,即便是木乃伊真的复活也不会让他如此惊讶。

“是的,它是探测器上的一块中央处理器,它用不断变幻的光束投射下新的字句告诉我这些。大约三千年前,埃及还处在国王拉美西斯一世的统治下,一艘来自天狼星双星系统的无人探测器跨越空间天堑来到地球,无人探测器的核心部件便是高速计算机的CPU,它已接近具备自主意识,能像人脑一样进行归纳、分析和判断,指导探测器的运转和任务执行。探测器在CPU的指令下环绕地球进行勘测和取样,但不幸的是,在一次重新进入地球大气层的飞行中,由于发动机出现故障,探测器无法进行姿态校正和减速,坠毁在了撒哈拉沙漠中。作为核心部件,CPU因为有多重防护而逃过一劫,它利用为数不多的几个勉强可以使用的部件模块,向母星发送了求援信息后,便静卧在沙海中独自等待。天狼星距离地球约8.6光年,由于相对论,救援船需要花费三千多个地球年才能够抵达。”

怀疑重新爬上了柯菲的面庞,他不解地问道:“这像是个离奇的科幻故事,可是天狼星的CPU同法老的木乃伊有什么关系?”

“听我继续往下讲,你就会明白的。”布鲁托尔接着说,“如果你见到CPU的模样,你就会相信这一切的。天狼星的CPU不是块密密麻麻的电路板,也不是个沉甸甸的金属疙瘩,它是块核桃大小透明的晶体,看上去就像是一块水晶或是一块宝石。它是靠光线的折射来存储和计算的。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天狼星CPU被一名古埃及商人捡到,商人带领着一只驼队穿行沙漠时发现了奇形怪状的残损的金属碎片。那些残片他不知道是什么,但晶莹剔透的CPU令他欣喜若狂,他认为那一定是一块世间少有的宝石。商人欢天喜地地把CPU献给国王拉美西斯一世以讨取欢颜。拉美西斯一世果然非常高兴,不仅赏给他许多土地和奴隶,而且还封他做了地方官。之后,拉美西斯一世便打算叫人切割打磨这块世间稀有的宝石,让它变得更加光彩夺目,好镶嵌在他的权杖上。也正是在CPU即将被工匠切开的前夜,它同样以投射文字的方式恳请拉美西斯一世保全它。CPU具有不可思议的计算、学习和解译的能力,它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掌握各种语言。看到宫殿墙上这些闪烁的象形文字后,拉美西斯一世大惊失色。作为那个时代的人,他只能认为这是神的旨意。CPU希望拉美西斯一世能将它放在一个最安全的地方,它告诉他说如果自己能被妥善地保存三千年,作为答谢,它将在三千年后复活他。古埃及人向来就相信灵魂不死,为此不遗余力地制作木乃伊,希望灵魂重新归来时已死的身体能保存完好。眼下,看到这样的神谕,拉美西斯一世更是毕恭毕敬地将CPU存放在神殿中,不准任何人接近。神石要求被保管三千年,拉美西斯一世自然也认认真真地考虑他死后该怎么办。要想在三千年后复活,就必须保证自己的木乃伊和神石在此期间都完好无损,两者缺一不可。拉美西斯一世最担心的就是神石被盗被劫,最后他受填塞木乃伊松脂的启发,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松脂块同神石在外形上很相似,如果将神石同松脂块混在一起填进胸腔中,那么任何人都不会发现它,即便有一天,窃贼和强盗冲进陵墓中大肆偷抢,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木乃伊内部会有宝物。拉美西斯一世在临死前叮嘱他最信任的祭祀完成这件事情,忠心的祭祀等他去世后完美地实施了这一计划,并且至死都守口如瓶。这个天大的秘密连拉美西斯一世的儿子塞提一世也不知晓。拉美西斯一世的这个藏宝的招数的确万无一失,千百年间,一批又一批的盗墓者进入金字塔,将里面的宝物洗劫一空,但CPU一直安然无恙,直到有一天它将被研成粉末。”

柯菲一直张着嘴巴,布鲁托尔的讲述让他不得不开始相信这些古老的往事。

“CPU三千年来并没有休眠,它一直活跃着,能够时刻感知周围的一切。眼见自己和拉美西斯一世的木乃伊将被做成药粉,危急之下,它发出能量震动木乃伊吸引我的注意,同时投射出现代的文字告诉我真相,期盼获得我的帮助。正是从那个时候,我知道了五号木乃伊是珍贵的法老木乃伊,同时从CPU投射出的文字中,我得知了它流落至此的经过。原来,公元前332年,马其顿王亚历山大攻占埃及后,整个埃及国家陷入动荡,负责看护金字塔和诸朝法老木乃伊的僧侣们自身难保,但为了不辱使命,他们将所有的法老木乃伊都从金字塔中搬出来,将它们集中藏匿在帝王谷的一个密室中。19世纪,由于一场暴雨的冲刷,密室被一个埃及村民发现。这个无知且贪财的家伙并不知道这些被整齐摆放的木乃伊都是稀罕的法老木乃伊。他偷出其中的一具,并把它和另外几具从别处挖来的平民木乃伊一同卖给了文物贩子。这具木乃伊恰好就是藏有CPU的拉美西斯一世的木乃伊。可怜的拉美西斯一世几经转手,最后被卖到了美洲。博物馆的首任老板柯蒂斯的父亲老柯蒂斯看中了它,并最终花大价钱将它收入馆中。当然,他一直都以为它同另外的几具木乃伊一样都是平民木乃伊,毕竟法老木乃伊举世罕见,它们从未在市面上出现过。”

“你是想保护CPU,所以才一直在博物馆中工作的,对吗?”柯菲渐渐明白了什么。

“是的,CPU是天外之物,它是来自天狼星的宝贝,它是货真价实的外星智慧生命存在的证据,如果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毁掉,那我简直就是千古罪人。CPU还恳求我让拉美西斯一世的木乃伊也能躲过此劫,它说它答应了拉美西斯一世要在救援船到来后复活他,它要言而有信,如果拉美西斯一世的尸体被毁掉,复活手术就无法实施。为了保护CPU和拉美西斯一世的尸体,我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还借了笔高利贷,连夜赶到奎肯布——当时最有声望的医生的家中,用这些钱贿赂了他。我希望奎肯布能给那位买主打电话说木乃伊粉对人其实毫无益处,相反它还可能有毒,富人们对奎肯布这样医学权威的话向来都是言听计从。重金之下,奎肯布这么做了,买主果然当夜就取消了这笔交易。可能是奎肯布医生的话被传了出去,此后再没有谁购买木乃伊做药粉了。没有买家,柯蒂斯不得不打消靠出售木乃伊赚钱的念头,后来,博物馆的经营渐渐好了起来,CPU和拉美西斯一世就得以保存了下来。”

“那么说你被新老板解雇后仍每天守在博物馆跟前也是为了继续保护CPU和五号木乃伊吗?”柯菲猜道。

“是的,我答应CPU要帮助它,我担心我离开后它和拉美西斯一世还会遭遇到什么不测。三千年已经过去了,来自天狼星的救援船已经近在咫尺,我不能允许CPU在最后的关头功败垂成。”

柯菲开始重新打量老布鲁托尔。布鲁托尔的脸苍老而坦诚。柯菲想起了什么又问道:“你说CPU在生死存亡之际让木乃伊抖动,同时发出光芒来,难道说我那晚见到此番情形也是因为它又面临危险了?”

“你忘了吗?”布鲁托尔点点头,“新老板要用X光来鉴定拉美西斯一世的身份,X光是波长短、频率高、能量大的射线,它能破坏晶体的点阵结构,使晶体产生衍射,大剂量的X光肯定会毁掉天狼星CPU。CPU一定预知到了危险,所以用同样的方法向你求助,不过由于恐慌,你未等看到它投射出的文字便跑出了博物馆,你毕竟还是个未经世事的年轻人。”

柯菲的脸红了,但接下来他又变得愤怒。“可是当时你并没有告诉我这些,你哄骗我说木乃伊将要复活,并且骗我待在储物间中,趁机将木乃伊偷走。”

痛苦而无奈的神情爬上了布鲁托尔的面庞。“即便我当时就告诉你这些,你也不会允许我将木乃伊带走,你刚刚寻得这份差事,这个年头的工作很不好找,因为一个真假难辨的故事而放弃职守对你来说是件困难的事情,而且我猜就是这会儿你也未必对我讲述的一切深信不疑。”

柯菲的脸庞再次发烫,布鲁托尔像大理石雕像似的静默了一小会儿,随后他缓缓地说:“我是不得已而为之,在万般无奈之下才欺骗你的。如果那天晚上我不当机立断地将拉美西斯一世的木乃伊运走的话,第二天CPU就会被X射线杀死。”

一阵夜风吹来,布鲁托尔的眼角被吹出几行浊泪,他在风中微微战栗了几下。“我知道我的所作所为使你丢掉了饭碗、流离失所,我也知道你的哥哥因此而缺医少药、危在旦夕。我正是为这件事来的,我要郑重其事地向你道歉,向你讲清事情的原委,并且要告诉你,你不必再为你的哥哥焦灼万分,我猜他这会儿已经变得容光焕发了。”

“你说什么?”柯菲的全身震了一下。

“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你,CPU当初向我求救的时候同样许诺要回报我,等救援船到来后它可以让我的寿命延长一倍,也可以复活一位我已经死去了的亲友。昨天夜里,天狼星的救援船抵达了地球,它找到我藏匿CPU的马棚,接走了CPU。同时,救援船中那些细小而精巧的机器依据CPU的指令,爬到拉美西斯一世的身上,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复活了他。那些机器还要回报我,但是我将机会留给了你的哥哥,它们依据我提供的地址到达你的家中对你的哥哥进行了救治。”

“什么?这是真的吗?”柯菲张着嘴巴,难以置信。

布鲁托尔没有回答,他只是淡淡地说:“快些回家同你的哥哥团聚吧。”随后,他便转身走进黑黢黢的暮色中。

“你要去哪里?”柯菲下意识地问。

“去还我的另一个债。”布鲁托尔消失在了树林中,剩下柯菲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柯菲的头脑一片混沌,最终他像从梦里醒来一般,疯了一般地向家中跑去。

还未进家门,柯菲再次呆住了,一个挺拔的身影站在屋外的草地上,笑容可掬地望着他。当柯菲认出他是谁时,便不顾一切地跑了过去,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同时泪水像河水般汹涌。哥哥,全身溃烂的哥哥这会儿精神焕发,强壮得像棵红杉。

“上帝啊,上帝……”柯菲喜极而泣,唯恐自己仍在梦中。

几名好心的邻居围过来,他们同样激动万分。“是的,是上帝派出的使者救了他。昨天夜里,有一颗硕大无比的星星来到农场,我们正好奇地抬头张望时,它突然闪出一片刺眼的白光,之后我们就不省人事了。今天早晨我们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并没受到什么伤害,但你的哥哥,他像变戏法一样变成了一个完全健康的人。上帝给予了他光和仁慈,上帝给了他救赎和奇迹!”

这是柯菲生命中遇到的最大的奇迹,惊喜之余,他想起了布鲁托尔。热泪再次从他的眼中涌出,这个不起眼的老头儿,他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掺杂着羞愧与感激的汹涌的热流一遍遍地冲刷着柯菲的心房。布鲁托尔曾经欺骗过自己,但他是为了拯救天狼星的CPU才这么做的,无论如何他都不该用如此厚重的馈赠来补偿。复活亲人、延长寿命,这是世间每一个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情啊,那些权贵为此散尽千金也毫不吝惜。

柯菲和哥哥决定去寻找布鲁托尔,用余生来答谢这位情意深重的老人。

布鲁托尔像是从世间消失了一般,柯菲寻找了很长时间都一无所获。在这期间,他从报纸上看到一条花边新闻,一位没有任何身份信息的中年人被移民局的官员查到后坚称自己来自于埃及,是古埃及的法老,他说自己名叫拉美西斯,王位名叫门帕提克。中年人不懂英文,只会讲发音独特的古埃及语,他告诉移民局请来的翻译说他想回到埃及,如果谁能帮他的忙,他将回报珍贵的金饰和宝石,那些财宝都埋藏在几座神庙底下。

大约十年之后,当柯菲在另一个农场的教堂中做礼拜时,他意外地见到了布鲁托尔。布鲁托尔正躺在教堂专为穷人办的临终关怀的医院里与死神抗争。他得上了胃癌,已经没有治愈的希望。布鲁托尔形销骨立,气息奄奄,一开始柯菲几乎没有认出他来,是护工叫他的名字,柯菲才确信自己没有认错人。

“布鲁托尔,你怎么会……你这些年都去哪里了?”望着布鲁托尔的惨况,柯菲心如刀锉。

“没关系,柯菲,我还好。”布鲁托尔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挣扎着说,“和你见面后,我回到博物馆自首,我偷走了新老板珍贵的木乃伊,我没有钱补偿他,只能伏法坐牢来偿还。我在监狱中待了九年。那里的人,无论是警察还是犯人,脾气都不太好,那里的伙食也很糟糕,我就是在那里患上癌症的,也因此被提前获释。柯菲,你的哥哥还好吗?”

满面泪水的柯菲点点头,他握住布鲁托尔的手动情地说:“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对我如此慷慨?你原本可以不受癌症折磨的,你原本可以在CPU的帮助下健健康康地再活七八十年。”

布鲁托尔竭尽全力又笑了一下。“柯菲,我告诉过你我的故事,从三十岁起我就在博物馆中当夜班保安,可是你并不知道三十岁前我在干什么。”

柯菲将身体前倾,仔细聆听。

“柯菲,三十岁之前,我也有哥哥。”老布鲁托尔突然淌下了眼泪,柯菲吃了一惊。

“是的,我也曾有一个哥哥,同他相依为命,他比我大十二岁。哥哥是名送水工,他用马车给那些居住在偏远地方的人送水,那时候全家人都靠此谋生。我不必一辈子干这份苦差事,因为我读了大学,并且在毕业后成为一家报社的记者,那是城里最有名的一家报社。本来我应该知足,可是渐渐地我感到了痛苦,我是个简单而安静的人,报社里却因为竞争激烈而充满了倾轧与算计。我想逃离这个地方,我没有别的长处,只会写一些文章。于是,想当然地,我把全部的希望都押在了写小说上。靠写小说来维持生计并不像我想象得那么容易,尽管我将所有能挤出来的时间都用于写作,但因为没有名气,我的作品很难被发表。在这种情况下,急于改变现状的我决定自费出两本书。我天真地以为书出版后就能引起那些有头有脸的作家和评论家的关注。我取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而在此之前我打算用这笔钱请哥哥来城里旅游的,哥哥从未到过这座熙熙攘攘的繁华城市。鬼迷心窍的我以为来日方长,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带他见世面,然而我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犯了一生中最大的错误。”

说到这儿,布鲁托尔竟然泣不成声,仿佛有什么在揪着他的心,他的双手和全身都在战栗。

“两本书如我所愿地出版了,可是,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了我做梦也想不到的噩耗。哥哥驾马车等待穿过一条铁路时,马匹被汽笛声惊到,不顾一切地冲上了铁轨,呼啸而来的火车根本来不及制动,直接将水罐和车轮上的哥哥吞没了,哥哥几乎被碾成了齑粉。我的世界完全崩塌了,天知道见到哥哥的遗物时我的心有多么痛,就好像一把匕首一点儿、一点儿地往心里插。我坠入了万劫不复的悲痛深渊,我知道我再也没有机会带哥哥旅游了,无论我今后多么飞黄腾达都没有这个机会了,我还曾许诺要带他登上最高的钟楼俯瞰全城。我终于明白什么才是人生中最珍贵的东西,它不是野心,不是声名,不是财富,更不是所谓的成就,它是上帝赐予你的亲人。上帝让我们彼此关爱,共度风雨,我却丢开他们去殚精竭虑地追名逐利。我愚蠢地以为哥哥有足够的时间等到我功成名就的那天,我却不知他其实同风中烛火一般会随时熄灭。爱是不能等的,要趁亲人还在身边的时候抓紧时间去爱他们,报答他们。”

柯菲惊讶地望着泪迸肠绝的布鲁托尔,他没有想到这个心地善良的老人会有如此不堪回首的经历。

布鲁托尔仿佛正承受着全世界的痛苦,他哽咽着,张着嘴,从心间挤出悲伤的往事。“这就是我的一生,我失去了哥哥,失去了生命中最珍贵、最美好的一切,我将注定在悔恨、自责和伤痛中度过余生。我丢掉了那些书籍和手稿,我不再期望什么好评如潮和声名鹊起,不再幻想有一天能在曾经百般刁难我的报社同事面前扬眉吐气,它们都毫无意义。我只想找一个寂静无人的地方躲起来。就这样,我来到了博物馆,夜班警卫对我来说是个再理想不过的职业了,我不用在白天同人打交道,晚上则可以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回忆和哥哥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柯菲的眼睛也变得湿润了,布鲁托尔苦苦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他缓缓地说:“柯菲,这些就是我将CPU的回报转让给你哥哥的原因。我的哥哥尸骨无存,CPU无法复活他,我也不想获得什么长寿,没有了亲情,多长的人生都是苍白无趣的。柯菲,我希望你的哥哥幸福,我希望你和你的哥哥都能快乐幸福。柯菲,你比我幸运得多,你还有机会去关爱自己的哥哥,记住我的教训,爱是不能等的。”

悲恸几乎完全击垮了病入膏肓的布鲁托尔,眼看他就要昏过去了。护工匆匆赶来,柯菲不得不暂时离开,一路上他都大滴大滴地流着眼泪。

柯菲回家后将布鲁托尔的故事告诉哥哥,哥哥同样泪如雨下。他们决定一同去看望布鲁托尔,无论如何也要陪他度过最后的时光,然而,等他们到达医院时,老布鲁托尔已经撒手人寰。

时光像是不息的河水匆匆向前,柯菲和哥哥先后成了家,有了自己的儿女子孙,他们始终彼此关爱照顾,从不把想做的事拖延到明天。有一天夜里,正在酣睡的白发苍苍的柯菲被同样白发苍苍的哥哥从睡梦中唤醒。他带他来到屋外,柯菲惊讶地发现天空中有一颗拖曳着尾巴的星星,它几乎映亮了半个夜空。它正是他们曾经见过的哈雷彗星。

柯菲和哥哥一会儿哭一会儿笑,高兴得像两个孩子。在他们欢笑的时候,哈雷彗星扫动尾巴继续向前。它柔和又明亮的光扫过森林,扫过村庄,还扫过教堂旁一块陈旧的墓碑,墓碑上的墓志铭已经有些模糊了,不过如果仔细辨认还是能够念出来——爱是不能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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